第七十三章 不许离开
大殿上,众臣陆续向蜀越使臣章谨等人走去,开始逐一敬香。
这是一首《凌波曲》雨姗换成了水蓝色的舞衣,十二名宫娥衣着彩衣,她翩翩而动,水袖如波,人似精灵,面蒙水蓝色的轻纱,步态美好轻盈,十二名宫娥长绫飞舞,她纵身一跃落在长绫之上,众人频住气息,她缓缓落下,面纱轻扬,展露出一张惊世的容颜。身子柔软无骨,时而是翩飞快乐的蝴蝶,时而是踏在荷莲之中的仙子,时而又化成了误落人间的魅惑精灵……一个人竟在舞蹈之中拥有着无穷的变幻。
低头垂眸时的静谧而哀怨,抬头时的妩媚惊魂,一个转身,一个动作,都牵动着无数的目光。
坤正殿早已再度失神地迈下龙座,进入舞场,拥住她的腰身,目光交融,却是她的孤傲与淡然。坤正殿抓不住她的目光,就像抓不住她摇摆不定的心,揽着的腰身又紧了两分,欲揭开她的面纱,她却灵巧飞舞,美丽的逃避开来。乐声止,众宫娥退去,她跟在众宫娥的身后,他目不转睛的凝望她的背影,她嫣然回眸,轻淡一笑。
坤正殿冲着她悠悠一笑。
待雨姗换罢衣衫重新坐回,周围都是一双双怪异的目光。
李淑妃似与人生气一般,愤然地抓了一只鸡腿,一口咬下,满嘴油腻。
坤正殿张臂抚上雨姗的腰肢,带着几分怨忿地道:“以后不许在群臣面前跳这样的舞。”
“瞧你,不就是一支舞,你何必这么认真。”
他不喜欢,很不喜欢,都是男人,他自然了解男人的心思,满殿的男子目光里蓄满了欲望的火焰。
坤正殿压低嗓门,道:“往后只许跳给朕一人看。”
“小气。”雨姗啐了一句。
她最是受不了孤寂,而今景天又不在身边,她总得为自己想法子解乏,其实现在这样也不错,与其追在他的后面打听他去了哪儿,倒不如让他围着自己转。
让男人围着一个女人转的方法有很多,一则让他看到她的优点,二则就是让他时时面临着失去的危险……
雨姗的视线,不经意间与章谨的视线相遇,她快速地将目光转向一边,章谨的对面坐着一位武将,雨姗瞧着有些眼熟。很快,雨姗注意到一边的李淑妃与那武将竟有四五分的相似,尤其是眉眼神态,就似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
坤正帝揽腰的手又重了两分,霸道地低语:“不许看别的男人。”
宇文鉴站起身,翩然而至,一袭官袍的他,从未像现在这样精神而有风度,手里捧着宫宴酒杯,道:“皇后娘娘翩然一舞恍若天人,微臣敬皇后娘娘一杯。”
这算怎么回事?哪有臣子给后妃敬酒的道理,还先把皇帝给撇在一边。
坤正帝握起酒杯,道:“共饮!”
宇文鉴摇摇晃晃摇头道:“不行,不行,这是臣敬给皇后娘娘的。”
雨姗捧起酒杯,笑道:“宇文丞相请——”
坤正帝喊了声:“且慢!”用手摘去她脸上的面纱,广袖遮面,虽只是饮酒的动作,却遮不住刹那倾城的风情。宇文鉴眯着眼睛,望着雨姗笑道:“好看,好看……”
坤正帝听罢,气得拳头紧握,拉起雨姗就走。
雨姗急:“皇上,皇上……”
坤正帝一直拉着她离了卧龙殿道:“来人,送皇后娘娘回宫。”
“皇上,宫宴还未结束呢?”雨姗就要往回走。
坤正帝厉声道:“回宫等着朕。”
雨姗还是想回去,不看惹坤正帝生气的样子还真够有意思的。她没想到,本是孩子般的斗气,立即在皇宫引起了一场轩然大波。
坤正帝回到大殿,宇文鉴依旧东张西望地寻觅:“皇后娘娘呢?刚才,微臣还瞧见了!”宇文鉴摇摇晃晃往大殿外面移去,一边走一边念叨:“皇后娘娘,皇后娘娘……”
坤正帝令太监将宇文鉴送走,可待两名小太监出来,宇文鉴竟然没了踪迹。
深秋的夜风有一点凉,雨姗走了一截打了个寒颤,先前几杯酒下肚略有些醉意,此刻却已清醒过来。
“你们都下去吧,本宫想一个人坐会儿。”
早知道会这样,她就不与柴迅开玩笑了,才刚开个玩笑,就被他赶了出来。酒宴才进行到一半呢?
“皇后娘娘!”宇文鉴一声轻唤,从屋顶翻身落下。
雨姗吓了一跳,看着从天而降的宇文鉴,又望望屋顶。
“何必如此大惊小怪,你不是知道我会武功的么?”
雨姗道:“早回大殿吧,若让皇上知道又是一场风波。”
她转过身来,往栖凤殿方向去,身后传来宇文鉴的声音:“雨姗,你当真不记得我了?一点儿也记不得我?”
雨姗回过头来,在记忆中第一次见到宇文鉴是在福州的敏王府,然后便是之后的再度见面,实在想不起曾经何时再见过他。
“二十年前,晋阳城何府……”宇文鉴从怀中掏出一个银铃铛,记忆之门缓缓打开。
那一年春天,家里来了一位客人,是个翩翩少年郎,他腰佩宝剑。
母亲很奇怪地没把客人带到花厅,而是将他安置在府里一处最僻静的厢房里。
“你为什么不开心?”雨姗歪着脑袋望着少年。
在她的记忆里,他来府已经好些天了,他的话不多,但母亲对少年的态度很奇怪,很喜欢,却又像在防备着什么。
“如果人永远长不大该有多好。”
“不要不开心,你不开心还是得生活,开心还是得生活,那么你就开开心心的吧。我把铃铛送给你,不开心的时候你就摇铃铛,我爹常说,铃铛就像人的笑声,摇它的时候就像听到我的笑声……”“我笑给你听,你觉得它的声音是不是很像。哈——咯——”
雨姗接过他手里的铃铛,轻轻地摇动:“鉴表哥,你是鉴表哥?”
母亲让她唤他叫“鉴表哥”,他在晋阳城住了一个多月,就又离开了。他就像是突然离开的,后来雨姗听母亲说:鉴表哥负了重伤,是来家里养伤的。伤好了,自然就要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