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安静,传来低沉的敲门声。
雨姗抬起头来,正欲发火,却是安嬷嬷的声音:“是我。”
她打开大门,只见安嬷嬷张望周围,手里提着食盒:“干女儿,这可怎么能行,听说今儿一天你都未怎么吃东西。”
安嬷嬷打开食盒,从清淡的小菜,到可口的羹汤,还有颜色鲜艳的糕点……
准备这些东西都会用很长时候,还不说用做。
雨姗道:“是他让你来的?”
那个他,自然是指柴迅。
安嬷嬷微愣,笑道:“不是,不是,是我一定要过来的。”
“干娘,今年二月底,可曾收到一包二十两银子;三月中,又有人送来两块春衫布料和寿桃相贺;八月中秋前夕,又收到十两银子……”
安嬷嬷恍然大悟:“是你……”
雨姗点头,“就算我不在府里,可从来都未忘记过干娘。您老若是合着外人骗我,就太让女儿伤心了。在这王府,我谁也信不过。到今儿,我都不知道当日下毒害我和宝宝的人是谁?可干娘是我在这儿唯一能够相信的人。”
安嬷嬷垂下脑袋,“对不起,这些的确是殿下让我送来的。”
“干娘,我知道你是关心我,不是亲母女却并不比亲母女情浅。你担心我,就像我担心宝宝。这孩子体弱,加上出娘抬就中毒,随时都有性命之忧。我想请干娘一件事,我要离开这儿,却给宝宝寻药。”
“是谁毒害我外孙儿,老婆子一定给你报仇。一定是这王府的哪个女人,我饶不了她。”
“干娘,事已至此,找到那个人又如何?宝宝已经这样了,我只想快点治好宝宝的身子。可今儿困在这里,也只有干着急的份儿。干娘若是真想帮我,就按照我说的做。”
安嬷嬷活了一大把年纪,从来没有人如此真心的待她。记得她三月生辰,还送来贺礼,她曾想过很多人,到了今儿才知都是雨姗派人送来的。
听罢雨姗的计划,安嬷嬷沉吟一会儿:“你安心去给外孙寻药,这里有干娘替你挡着。”
“有劳干娘,请受女儿一拜。”
雨姗欲跪,安嬷嬷一把搀住,道:“希望孩子能早日康复,这样你也不用受这份罪了。”
二人相视而笑,雨姗是苦笑,安嬷嬷则更多是的担心。
“你好歹也吃些东西,我去准备一下。”
安嬷嬷离了馨怡阁,没多长工夫再度回转。
雨姗脱下锦缎华衣,换上小丫头的服饰。
安嬷嬷带雨姗离了馨怡阁,到了偏门,门口守着两名门丁,甲道:“安嬷嬷,这么晚还出去。”
“去办了点事,我一会儿就回,你们可得给我开门。”
“安嬷嬷吩咐了,我们可不敢睡。”
安嬷嬷扬起头来应了一声,扮出训人的口吻道:“丫头,往后都学机警一点,在殿下、王妃面前侍候,就算是让你取火里的栗子,你也得不皱眉头地给我取出来……”
雨姗埋头,华俊武功极高,他能进出王府如无人之地,而她却做不到。她住的地方周围都有太多的侍卫,稍有不慎就会计划落空。
雨姗远离了豫王妃,在僻静处脱下婢女服。
“女儿只管去,这里有为娘给你周旋。”
“那我去了。”雨姗只着短裙衫子,一转身就往小巷深处奔去。
安嬷嬷在外面兜了一圈,发现路边有对男女,瞧不出是夫妻还是姐弟、兄妹,她咳嗽一声道:“你们可想吃饱饭?”
两人快速点头,想到饭不由得咽了几口唾沫。
“你们是什么关系?”
男女相对望:“她是我姐姐,家里过不下去了,继母要把她卖了,我们就逃了出来。”
“我是豫王府的安嬷嬷,王府还差一个劈材挑水的家奴,你们跟我走!记住了到了王府要少说多干活,不该问的别问,不该说的别说。王府除了殿下、王妃还有几位夫人……”
安嬷嬷寻到在京的熟人家里,令女孩梳洗一番换上雨姗之前穿过衣服,领着姐弟二人从偏门进入王府。
熟人相问,只说王府还缺人手,赶巧看到一对姐弟,觉得合适就带回去了。
雨姗将手帕蒙在脸上,很快就到了百花坊里,在红极一时之后,百花坊在短短半月间又突然冷淡了下来。每日只有为数不多的常客捧场。百合在雨姗在时,也赚了盆满钵满,这半年正在精心调教一些新买来的艺伎。
雨姗进入大厅时,舞台上只有几个跳舞唱歌的艺伎。
“姐妹们,妈妈呢?”她不高不低地问。
舞台上的众女见到雨姗,顿时大惊起来:“是玉姑娘回来了,快请妈妈,玉姑娘回来了!”
雨姗微微欠身,沿着楼梯上了二楼。
心急的姑娘间,早已经有几个奔到门外,提高嗓门大喊起来:“头牌玉倾城回来了!”
今年金秋,是奉天帝登基以来的第一次恩科,软红巷里车似流水,人如龙,自古以来自风流才子娇俏美人,软红巷各青楼楚馆的生意也进入近年来最好的时候。整条巷子,红纱灯笼高高悬挂,年轻、貌美的姑娘们或站在青楼门前、石阶、或立于二楼栏杆处,挥舞着手中的折扇、锦帕,莺莺娇呼,软侬轻唤,直引得大街上行走的男子张首翘望。
美人如花,花似锦,花不醉人,人自醉,走在软红巷里,被一阵从未有过的繁华笼上心头。商女不解乱世时,依然跳舞,依然欢歌,就似这千年不变的青楼行,就如四季变幻的百花,凋了又开,谢了复绽。
百花坊里的姑娘一阵吆喝:“百花坊玉倾城姑娘回来了……”一传百,百传十,百传千,气势不亚“某人意外得了万金”,像一股风,很快袭卷着整条软红巷。
莲花见大厅里四下散去的人,心中一紧:“这玉倾城到底是什么人物,她一出现这全京城的男人都疯了。”
看着大厅里剩下不多的人,几乎尽是熟客。
回到自己的房间,雨姗左右审视一番,和她离开时一般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