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卓看了看桌前摆的培训日程表，时间不长，也就一周。除了第一天上午由一位人力资源的经理介绍岭东发展银行背景和机构，其余都是由一位部门负责人或者中层以上领导，为新人们宣讲不同金融产品业务，和银行部门的工作流程机制。
有两个名字让青卓格外留意。一个是“廖希凡”，风险管理部副总，这会是她面试时遇到那位廖总吗？
而另一个名字，“陈昊”，新城支行市场部副经理，青卓猜测，应该就是室友张娜心心念念那位帅哥学长了，终于有机会近距离接触传说中的风云人物，她不由升起了几分期待。
“你好，我叫何智佳，你怎么称呼？”
不知何时，青卓身旁坐下一名男生，他肤色微黑，眼神灵活而狡黠。
“方青卓。以后就是同事了，请多多关照。”青卓不算外向，但也不畏生，两人简单聊了几句，慢慢熟络起来。
不多时，看样子人应该来齐了，青卓刻意张望了一番，并不见第一轮面试时那几个辩论强势咄咄逼人的男士。也不知道是他们接受了别的offer，还是岭东不喜欢那样高调的人。
也许是表示重视，总行的人力资源部负责人首先露了个脸，对新人们的加入表示欢迎，又说了一番勉励的话。
他还强调，虽然今年岭东没有执行管理培训生计划，但在座的都是按照管理培训生标准挑选的人才，希望大家在基层支行业务的锻炼中迅速成长，未来的前途也将不逊于管培生。
“我们前两年有一名优秀的管培生，名叫陈昊，当时就没有留在分行和总部管理机构，而是主动要求下支行，如今已经是支行的市场部副经理了，在同期中升职最快啊。过两天，他会跟大家详细交流，请大家把他当作榜样，好好学习经验。”
又是陈昊！看来这人走到哪里都是声名在外啊，真那么优秀？
接下来都是业务培训。分行营业部的经理曹金凤，介绍营业部和支行柜台常见的对公和私人业务操作。
青卓认识这位曹经理，她去分行营业部实习的时候，正是这位曹经理把她安排到张姐手下。她工作的时候不苟言笑，对细节要求及其苛刻严厉。培训的时候也是一板一眼。幸好青卓有实习的亲身经历，听她讲述一遍也算实践结合理论，更加深了一遍理解。有些没参加实习的同事，估计是其他城市的大学毕业生，差点就打起了瞌睡。
国际业务部和个人金融部的培训就有意思多了。宣讲的经理都挺年轻，看起来不超过三十岁。
除了相对枯燥的产品和业务介绍，他们讲得更多的是一些自己工作时遇到的案例，比如客户收到一个金额上亿美金的信用证要求押汇，申请房贷过程中卖家临时加价五十万，否则不肯过户……诸如此类。
闲暇的时候，青卓跟何智佳聊起，听他说，这批未来的客户经理会有两个不同的职业方向，一个是公司业务，主要负责贸易融资、公司贷款方面，另一个是个人业务，包括私人理财、个人贷款等。
“你会选择哪个方向呢？”他问。
青卓想了想，很肯定地回答：“公司业务方向。”
“咦？为什么？公司业务考核很严啊，要完成三千万存款或贷款指标才算合格的客户经理。个人业务就不一样了，现在房市和股市都很不错，只要能找到合作的房产中介，或者愿意买理财产品的有钱人，很容易完成业绩的。我听说，他们房贷做得好的个人业务客户经理，每月提成能拿到好几万呢。”
“哇，何智佳，你怎么知道这些的？”青卓忍不住好奇。
“哦，我姨父就在总行工作，所以比较清楚。”
他回答得大方又坦然，倒让青卓不好意思再追问了，心里却暗暗嘀咕，这，算“关系户”吗？
“你准备选哪个方向？”青卓反问。
“我还在犹豫，一个我觉得更有技术含量，另一个赚钱更多。你为什么那么肯定呢，青卓？一般对女孩子来说，做个人业务压力会小一点，你干嘛一定要做公司业务？”
“可能对我来说，比起赚钱，观察企业的经营发展会更有意思吧。个人业务嘛，我觉得总是局限在私人生活的领域里，如果要了解整个经济和金融怎么运作，应该做公司业务才行。”
“整个经济和金融？”，何智佳笑了，“你还想得真远。”
相处几天下来，何智佳对这个眼神灵动，带着书卷气的女孩颇有几分好感，不过，她的想法有点多，好像不怎么实际。
第四天，青卓总算见到了廖希凡，果然是面试时那位廖总。
“我是个资质普通的人，做了十二年银行，现在是分行风险管理部副总。你们知道，和我同届，最优秀，升职最快的人，现在都在什么位置吗？”
根据培训日程表，廖总讲的主题应该是商业银行公司业务风险管理，不过刚自我介绍完，他就问了这样一个问题。大家面面相觑，有点不明所以。
“支行行长？分行副行长？”有大胆的同事，出声猜测道。
廖总微微一笑，轻轻摇了摇头，众人就更加云里雾里了。
“我告诉你们，不仅是我的同届，还有比我小好几岁，相当年轻有为的支行行长们，曾经最出类拔萃的人才，现在，有一半都在……监狱里。”
什么？众人纷纷惊掉了下巴。
“这就是风险管理的第一课，金融从业者的道德风险。我想告诉你们，所有的风险都和收益成正比，潜在收益越大，风险越高。所以，大家在做选择时，不管是个人，还是工作和业务，一定要做好风险评估……”
果然不愧是做风险工作的，廖总讲述的案例故事比之前国际业务部和个人金融部都更惊险和精彩，且一波三折，跌宕起伏，让人唏嘘不已。
“你们很快都将成为业务一线的客户经理，也是未来年轻一代的市场部负责人和支行行长，我希望你们从现在开始建立风险意识，选择自己有能力承受的风险和收益，千万别因为贪婪铤而走险……”
廖总给青卓的感觉，是温和谦逊而亲切，有种说不出的内在力量。
她一直钦佩地听着他不紧不慢的叙述，心里第一次产生这样的想法：假如十几年后，她也能成为他那样的人，也算是相当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