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权摇头,“曹操多疑好算计,非但你我二人,定会起疑心。”
孙尚香拍案而起,“谁都不用说了,我去!我一个顶俩!”
“不行!”“别闹!”“不可以!”“不!”一叠声的否定。
孙尚香异常不服气,气鼓鼓道:“为什么?!凭什么呀!我怎么了?我就不能去了吗?你们仔细想想,我的身份是不是最适合当诱饵?”
“香香,你别闹了,听话。”刘备有些焦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重复一句话,“……别闹,你听话好不好?你听话。”
孙尚香板着脸,“我不!我是北夷的郡主,南荣的夫人,在两军之中的位置都是重中之重!我可以代替你们两个去当诱饵,曹操也肯定愿意担待一定的风险来抓我!因为他知道,我的性命能够换取不少东西!”
“这一点,你们能否定吗?!”她环顾四周,厉声问道。
鸦雀无声,众人想要反驳,却又无话可说了,只能哑口无言地瞪着她。
“太危险了,香儿,你听话好不好?”大乔摇头劝阻,“伯符已经走了,我不能再失去一个你,我答应他要守护好一切的。”
孙权也抿唇道:“尚香,真的太危险了。比起我,你更加重要,你是所有人的精神栋梁。凌霄花是北夷的标志,你是北夷的象征。”
“那你呢?阿玄,你也也要拦我吗?”孙尚香扭头看向刘备,直视他的双眸。
刘备正欲开口劝阻的话,落在她的眼眸里,硬生生吞了回去。
孙尚香说:“你答应我的事,不做数了吗?你说过的,北夷给不了我的,你会给我。”
“北夷什么都给我了,唯独没有给我面对危险和现实的勇气和自由。”孙尚香道,“我什么都不缺,我只缺让我面对真正战争的勇气还有自由。”
她的确什么都不缺,自幼便是高高在上的郡主,父兄的掌上明珠。恣意妄为,无法无天,要星星要月亮都能给她。
身为唯一的女孩儿,所有人都毫不犹豫地交付所有的爱意与善意,去浇灌她呵护她。
孙家的女孩子,就像是一朵不能沾染鲜血与污秽的花朵,被所有人牢牢地护得水泄不通。哪怕在这样自身难保的乱世里,也拼死护着她。
她是北夷的希望,北夷的象征。她好像只需要单单地站在那里,那就足够了。战士们、百姓们,看着她,获取了生的渴求与希望,继续去拼搏。
她是个信仰的标记,就像是神像一样。人们并不知道神是否真的存在,也不知道神会不会显灵帮助他们。可是他们仍旧络绎不绝地前往,虔诚地跪拜。
哪怕有时候,信徒们早已明白这只是一场虚妄,可是仍旧固守着不肯放开,自欺欺人地自我欺骗。因为真相太残酷了,一旦剥开就鲜血淋漓,血肉模糊,那种疼痛无人能够承受。
到还不如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哪怕是虚度光阴,哪怕是浑浑噩噩,好歹也活着。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人活着,总得有个信仰。尤其是这样的乱世,如果他们没有个信仰,没有方向,那就像是行尸走肉一样,很可能失去生存的意义,连活都过活不了了。
而孙尚香,恰恰就是这个信仰。
可她不单单愿意在遮风挡雨的翅膀下,她想要看一看,那些狂风暴雨甚至是腥风血雨。她已经长大了,她有勇气去面对,有勇气去拼搏。
父兄致死都挡在她眼前的手,想要她安安全全的,不想她看到这个世界上真正的战争,有多么残酷无情。
因此她失去了勇气还有自由,失去了面对危险和现实的勇气和自由。她开始自我怀疑,她是不是错了?因为她想要闯出去的任性,害死了父兄。
她咬着牙,打着颤儿,想要退缩。若是她不任性,做只听话的金丝雀,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些事情了?他们一家子,现在是不是也就完完整整的,阖家欢乐了?
很快她就否定了这个想法,如果不这么做,她就不是孙尚香了。父兄爱她,爱的是真正的勇敢的她,而不是怯懦犹疑的她。
她有天赋有想法,她特立独行,独树一帜,她不像其他大家闺秀待在闺阁之中待嫁英雄儿郎,她有战斗力,有头脑。
她有那个本领,有那个本事,可以不像是寻常女子一般——未出嫁时靠父兄,出嫁后靠夫家。她可以靠自己,闯出一番天地。
就连曹操曾经也和谋士感慨过,“生子当如孙伯符与孙仲谋,生女当如孙尚香。孙家的子孙,连一介女流之辈也是天赋异禀。我敢断言,若是孙家幺女出身低微,直接在佣兵或是赏金猎人里摸爬滚打,如今一定是一方枭雄。只可惜,她的父兄将她保护得太好了,反倒是折了她的翅膀。不过,小女儿嘛,三个孩子就她一个宝贝疙瘩,宠爱些是正常的。”
她想要和所爱之人并肩作战,哪怕是战死。她想要守护爱她的人,保护她的故乡。她想要站起来,哪怕前方的风雨会摧毁她漂亮的羽毛,她也无怨无悔。
刘备沉默了,想要劝阻的话也说不出口了。因为他和她的父兄一样,爱的就是那样像凌霄花一样恣意妄为的明艳勇敢的她。
“所以啊,不要拦我了。”她笑了笑,“我是真的,真的,真的想要保护你们,哪怕只是一点点的绵薄之力。”
所有人都不再说话了,刘备握了握她的指尖,“去吧,但是你一定要,一定一定要好端端的回来,让我见到一个完完整整的你。”
“嗯!”孙尚香用力点了点,跑了出去,“我这就去拿战甲!”
“刘玄德!”孙权拍案而起,“你当初是怎么答应我的?!你说你守尚香一世长安,你就是这么守护的吗?你就这样让她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刘备同样大声地喊了回去:“孙仲谋!”
孙权被他这一声吼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