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心头微微酸涩,随即展笑颜开,伸手用指尖宠溺地点了点她的鼻尖,调侃道:“香香莫不是嫁做人妇,也多愁善感起来?”
“刘玄德!你是想死吗?”孙尚香气恼地娇嗔一声,朝他气鼓鼓地挥舞着拳头。
刘备轻笑一声,伸手包裹住她的粉拳,娴熟自然地站起身退后一步。
下跪的动作行云流水般优雅大方,他双目含笑,柔声细语:“为夫知错,还请夫人责罚。”
“哼,算你识相。”孙尚香傲娇地轻哼一声,双腿交叠坐在凳子上,“平身吧。”
刘备配合地接过她的手,托在手上亲吻了指尖,抬眸双目含笑,“是,我的女王大人。”
周瑜在南荣抵达的时候,就第一时间匆匆赶去南荣的主帅营帐。不顾阻拦掀开帘子,大跨步迈了进去。
他本以为会看到貌合神离的夫妻二人,亦或者是闷闷不乐面无表情的孙尚香。
出乎意料的是,他看到的跪在地上满脸诚恳的刘备,和一脸傲娇悠哉悠哉磕着瓜子的孙尚香。
愣了三秒,周瑜觉得自己的视力可能出现了什么不可名状的幻觉。于是他默默地退了出去,站在营帐外默数了几个数,才姗姗再次走了进去。
仍旧是原来的场景,仍旧是女王陛下与她的忠臣。
“公瑾!”孙尚香注意到周瑜,匆忙甩下了瓜子壳,三步化作两步奔向了他,伸手环抱住了他的腰身,一个很深很用力的拥抱。
凌霄花香萦绕在鼻尖,怀抱再次充盈着温暖的温度,眼前重新浮现蓬勃的新绿时,周瑜怔忡之间又突然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
自从她背井离乡,酌红妆十里下南荣,他冷静理智的思绪被打乱地彻彻底底。尽管不断传来的消息与书信,听闻谁人竟然畏妻管,可他还是难以置信。
失去了生命的凌霄花,他的耳边又开始回响着战场上凄厉的惨叫,只要一闭上眼睛,他就又能看到遍地的残肢断臂,血流成河。那股浓重的血腥味,环绕着整个广阔寂寥的战场,直冲云霄,久久不散。
但是那些都不重要了,只要她还好好的,只要她高高兴兴的,什么他都可以不管不顾。他别无所求,只求她能够平安。
“阿香……”他如梦似幻地念出朝思暮想的名字,甚至感觉不大真切。
终他一生放荡不羁爱自由,却世家公子世无双,礼义廉耻傍身,最懂礼数周全。他肩负了太多,却看不到自己的未来。
孙策是生死之交,小乔是挚爱,而孙尚香是心之所向。
无关爱情,无关友情亦或者是亲情,那么多复杂的感情混杂在一起,形成了至死不渝的忠诚。生命中总有那么一个支持他的信念,而她便是信仰。
他,包括他的后代,世世代代为孙家效忠。而他,准确而言仅仅是为孙策和孙尚香二人效忠。
忍她让她迁就她,陪她护她安慰她,爱她敬她在乎她。这位是处于本能的爱意,这是融入骨髓的感情,仅此而已。
他爱她,无关爱情,无关风花雪月。
这一声阿香,喊得她心都要碎了。
尽管在南荣她不愁吃穿,锦衣玉食,作福作威,并无半分不适。可是面对周瑜的时候,她便抑制不住地想要撒娇,感到委屈。
就像曾经有人告诉她,总有那么一个人,会让你掉一支笔都觉得委屈,想要流泪。
“公瑾……公瑾……公瑾……”她连声叫着,弯弩三百步可穿杨的大小姐像个孩提般哽咽着,把脸埋在他胸口,像只小猫儿一样蹭蹭。
周瑜又发觉,只要她一叫他的字,他就会立刻缴械投降,溃不成军。
就跟以往的任何一次一样,不管他再怎么怒火中烧,只要她叫一声他的字,他便发不了火了。
那些雄伟霸业,那些王权富贵,那些扬名立万,那些逐鹿天下,怎么可能比得上她重要?只要她还好好的,他怎么样都没有关系了。
刘备宛如幽魂一般出现在两人身侧,不动声色地将二人拉开,握着孙尚香的手腕后退了几步,面上却如沐春风,“不知都督有何要事在身?来找玄德面谈?”
“自然是有要紧事的,不过不是找领主的,是来找我们北夷小郡主的。”周瑜对于抢走孙尚香,又是诸葛亮效忠对象的刘备非常不爽,自然不会好言好语。
刘备眸色暗沉,挑眉道:“这里没有什么北夷郡主,只有南荣王后。”
“她是北夷的子孙,也是北夷的小郡主。她的根在北夷,南荣给予了一些时日的雨露,就能移植到南荣了?”周瑜丝毫不让。
孙尚香一见情况不好,连忙上前把两人拉开,“行行行!我是我是,我都是!”
“哼!”“呵!”
二人一个冷哼一声,一个冷笑一声,纷纷抱臂背过身去。
孙尚香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你们两个,一个是北夷大都督,一个是南荣之王,两个都是两域命脉,怎么还是这般孩子气。在这种大敌当前的情况下,联盟双方代表却在这里赌气?”
见两人还是毫无反应,孙尚香暴脾气上来了,一脚踹翻了身侧的凳子,拂袖而去,“那你们吵着吧!我先去见哥哥和莹儿姐姐他们了!你们爱去不去,谁管你们啊!”
见孙尚香已经怒气冲冲地走出一段距离,二人面面相觑,连忙跟上她,“阿香!我们不吵了,等等我!”“香香!我错了,你慢些走!”
路过的军士们见到此等奇观,不禁议论纷纷。
“王上真的是妻管严啊?”
“没想到王上居然怕老婆,我还一直以为他会娶一个江南水乡古镇的大家闺秀呢,二人琴瑟调和,相敬如宾的那种。”
“没想到吧?王上不但娶的是北夷刚烈骄纵的女中豪杰,还是个妻管严?哈哈!”
“怕老婆怎么了?王上能屈能伸,在外能杀伐果决,礼贤下士,在内又能宠妻无度,真乃大丈夫是也!”
“这民谣都传遍南荣了,三岁小儿都能哼两句。说是夫人酌红妆十里下江南,谁人居然畏妻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