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中,人界与冥世间,有一幽冥鬼道,此幽冥鬼道乃有千层防护,若凡人误入鬼道,灵魂将被收押地府,从此不得回返人间;若是鬼魂想从鬼道偷入凡间,则会当场魂飞魄散,万劫不复。
此为人间与冥世千年以来的约定,每隔百年,守门人便会将鬼道移转他处,也因此自古以来,无人能真正见着鬼道。
或者说,见过的人也无法再对别人开口诉说关于鬼道的一切。
百世以来,人鬼之间皆相安无事,每逢七月,阴曹地府的鬼魂便会由守门人领路,由另一条通路带往阳间一个月,因此鬼道从不曾真正开启,而它的传说也始终成谜。有人说,鬼道是阎王鬼差押送罪大恶极的鬼魂或妖邪的特别通路,因此从不开启,只有冥界守门人才能将鬼道开启一条细缝,把罪孽深重的鬼魂送入,而鬼道是只进不出,所以此门绝不会真正打开。
若鬼道之门整个开启,则是人界恶鬼充斥,凡人灭亡之时。
也有人说,鬼道的另一边其实通往的是地狱的第十九层,是最恐怖的地狱,专门囚禁无法超度的亡魂,在那里接受千劫之苦。
众说纷纭,但从来没人能给出一个确切的答案。总之,鬼道是沉浸在百姓心中,一个神秘而古老的传说,当然多年来也有些好事之人,试图寻找鬼道的踪迹,但是那些人不是无功而返,便是一去不回。
幽冥鬼道仍旧神秘地存在着,只是随着多年过去,口耳相传的故事也逐渐淡化,毕竟,传说,终究只是传说……
莺啼燕语,又是一年春季,西湖畔游人如织,文人雅士、才子佳人,纷纷趁着这美好春光,齐在西湖同游,湖边比肩继踵,湖上楼船、画舫首尾相连,更有人手持双桨,悠游无事地泛起轻舟高歌,也只有太平盛世之年才能有此胜景。
湖边一群孩童,正边玩着踢毽子,边唱着歌:“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其中一名梳着冲天辫的小童跳得累了,停下来坐在一旁,摇头晃脑地看着同伴唱歌玩耍,模样十分可爱逗人,忽然一只小白兔从他脚边跳过去,他瞪大眼睛,充满爱怜地抚了抚小白兔的头。
“兔兔乖,兔兔乖……”他想将小白兔抱在怀里,谁知小白兔被他这一个动作吓着,立刻跳开,小童急了,“兔兔不要跑!”连忙摇摇摆摆地追着兔子跑,那兔子跳得轻轻巧巧,一会儿就绕过了柳林深处,却又像是有灵性般地偶尔停下来等那个小童,小童追得气喘吁吁,但仍不放弃,跟着兔子一路离开了热闹的湖畔,来到树荫浓密的树林里,本来西湖并不算是多广,但小童自从跟着兔子进了树林后,也不知绕过了几个弯,一下子竟找不到回湖畔的路。
小童追了一阵,忽然发现不太对劲,原本一起玩的同伴都不见了,现在这里变得静悄悄的,忍不住忘了追小白兔的事,开始放声大哭起来,但哭了一会,却发现树林里有一间小小的木屋,在这时,这小孩也不管屋里住的是什么人了,总之只要有大人在,一定能带他回到同伴身边吧?
他天真地想着,于是三步并作两步跑去那木屋前,敲了敲门道:“有没有人在?可不可以帮帮我?”他敲了几下门,却不见有人来开门,不免有点失望,又开始哭了起来。
“呜呜……娘……我要我娘……”他不过是个五六岁的小孩,也不知该如何循原路回去,只是一个劲儿地哭,这时,屋里却突然传出声响。
“你怎么会来这里的?”屋里那声音非常低沉,小童一听屋里原来有人,忙擦擦眼泪道:“叔叔,我迷路了,你可不可以带我回西湖湖边找我的朋友?”
那屋里的人沉吟了一会儿,才道:“当然,我当然可以帮你,不过你得先帮我把门打开。”
小童觉得奇怪,这屋子不是他自己的吗?那有屋里的人叫屋外的人开门这道理?那屋里的人彷佛洞悉了他的疑虑,开口续道:“叔叔被坏人锁在这里,你有没有看到门上有一把锁?那就是坏人锁的,你帮我开了,叔叔就能带你回家啊!”
“真的吗?”小童仍是泪眼汪汪,但那木门上虽有一把锁,却有一点小小缝隙,门里黑乎乎的,他什么也看不着,便好奇地凑上脸去,想看清楚门里的叔叔,谁知他一靠近,门里那双精光四射的眼睛把他吓得倒退了好几步。
“叔叔,你好可怕!”小童不断后退,门里的人呵呵一笑,说道:“小孩儿,你看错了,你看,叔叔把手从门缝里伸出来给你看,你看看我那里会可怕?”说完,他便伸出一只手指,小童见那手指和常人并无不同,疑虑也减少了不少。
“那叔叔,我该怎么打开锁?我构不着……”小童踮高了脚尖,但他矮小的身形只能勉强摸到锁头,却打不开锁,门里人道:“你便将你手指伸来,我自有方法。”
小童半信半疑地将手伸靠近门缝,那人冷不防抓住他的手,把小童吓得哇哇尖叫,那人竟张嘴咬了小童的手指一口,小童不断哭叫,将手抽回,手上一道牙印,伤口不大,却流了不少血。
“呜呜呜……叔叔骗人,榕儿要找娘……”
“你叫榕儿是吧?别哭别哭,叔叔不是故意要咬你,只是这锁被坏人施了法术,一定得这么样才开得起来,榕儿是小孩子,只有用纯净的童子血才能打开,叔叔答应你,等你放叔叔出去后,叔叔一定会好好补偿你的。”门里人柔声道,榕儿抽抽噎噎地哭着,门里人也像是很有耐心般等他哭完,“榕儿,只要把你的血涂在锁上,那锁就会掉下来了,你试试。”
榕儿半信半疑地将还痛得很的手放上锁头,说也奇怪,那锁头被他这毫无力量地一触,竟就像是变成豆腐一样,裂成了两半落在地上。
“叔叔!锁掉在地上了!”
“做得很好,现在你再把门打开,叔叔手被坏人绑住了,没办法打开门。”
“喔!”榕儿用尽吃奶之力,才好不容易将门又多推开大一点的缝隙,“榕儿推不动…….”
“这样足够了,谢谢你。”门里人狞笑一声,虽然那缝看来还不足以让一个成年人出入,但他却胸有成竹地笑道:“叔叔很感谢你,谢谢你放叔叔出来。”
榕儿还来不及回话,忽然门里刮出一阵腥臭难当的风,直扑他脸口而来,榕儿被那阵腥风一熏,双眼一黑,整个人便往后倒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榕儿才幽幽转醒,他伸手揉了揉眼睛,手指上的伤口已经停止流血,还是还有一点痛,而那门仍保持着只开一条门缝,“叔叔!叔叔!”他朝里喊了几声,却不见有人回应,难道那叔叔这么不守信用,趁榕儿睡觉时自己溜走了?
榕儿害怕地看了看四周柳林,天色已经近全黑,他一个小孩待在这里,觉得阴森恐怖极了,但是现在唯一可以依靠的叔叔也走了,他只好边哭边慢慢找着路,但奇怪的是,原来这柳林里的路并不像他当时进来时那么复杂,他只稍微拐了几个弯,竟就神奇地绕出了这片树林,他又惊又喜地跑向湖畔早先他和同伴玩耍的地方,但是同伴早就已经回家,西湖上的游人也散得精光,白天热闹得无以复加的西湖,此时竟像个笼罩着一层死气的鬼城。
榕儿边抹着脸上未干的泪痕,边小跑步地往回家的方向跑,但他跑了一会儿就喘着气停了下来,虽然他平时不会这么晚才返家,但印象中,西湖就算晚上,仍会有些文人雅士在湖边饮酒吟诗,但这时静得却连掉根针在地上也清晰可闻,榕儿满腹疑惑,但也只是傻傻地走回家去。
但当他经过家附近的一户人家时,那人家门口地上的一样物事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是一块像是柔软黑色毛皮状的东西铺展在地上,榕儿经过时好奇地看了一眼,却发现那黑色毛皮上沾了些秽物,他蹲下一看,才发现那并不是张毛皮,而是一只被压扁的黑猫。
“哇啊!”榕儿尖叫一声,被这诡异的猫尸吓得倒退,这猫尸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碾过一样,皮和血肉几乎都黏在地上,榕儿正兀自害怕地退着,却撞上了身后的人,他慌忙回头一看,原来是住附近的赵大叔,榕儿松了口气,害怕地说道:“赵叔叔,幸好碰到你,到处都没人,榕儿好怕,你可不可以带我回家?”
榕儿一脸期盼,抬头往上望,却见那赵大叔脸上表情一点不似他平常开心弥勒佛的模样,胖胖的身躯此刻移动显得十分笨重,他低下头看着眼前矮小的榕儿,榕儿这才惊恐发现,赵大叔的嘴裂得极大,简直就快裂到耳边了,粉红色的牙龈暴露在外,却像是一点都不痛,反而嘿嘿地笑着,榕儿直觉不对,连忙跌跌撞撞地步步后退。
“大叔,你怎么了?”他战战兢兢地问,但赵大叔皱着眉头,用贪婪的眼神看着他,彷佛他是什么甜美可爱的猎物一样,不断伸出舌头舔着嘴。
“小孩儿,你看起来实在是美味啊!要不要跟叔叔来啊?”赵大叔伸出手想拉榕儿,他的手掌上长满了黑毛,指甲也变成猛兽般的利爪,一点都不像是正常人的手,榕儿害怕地摇头,“不,我要回家找娘,我娘在等我……”
“少罗嗦!我叫你来你就来!”赵大叔脸色忽然一变,神色凶恶地说,榕儿吓得哇一声哭了出来,毕竟只是个五六岁的小孩,那里会知道自己一向和善的邻居突然变成这样?他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道:“叔叔不要,我要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