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何尝不爱她,朕爱她到深入骨髓,疼入朕心,她永远都是朕的女人,生生世世。我与她之间的事情,用不着你来评判,你还是担心自己的项上人头。”宫邀月霸气的睨着他。
“那就看谁先死,看她属于谁。”祤霖玉泪同样阴沉着脸。
宫邀月看了一眼纱轿,“她属于谁,由她来选。但是,她一定是属于朕。在开战之前,朕有个请求,可否先行看她一眼?”
他的声音不卑不亢,即使是请求,也有一种迫人之势。
祤霖玉泪由于骑马已经很久,体内毒素正在漫延,便顿感有些头晕,他知道自己身体的状况。但他还勉强支撑住身子,“你躲得过我这一刀,便可以看她。”说完,他从怀里摸出一把小飞刀,那是一种暗器,他曾用这种利器杀害过不少人,均是在人们不知不觉的情况下,便被这利器所杀。
“区区一把暗器,朕接招。”宫邀月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型,纵然他是从小娇贯过度皇帝,武功也不输于那些江湖人士,何况他是为了自己忏悔的人儿。
馨儿在轿内,紧紧的捏着拳头,不要,邀月。玉泪使暗器是百发百中,你再怎么躲,都会被他击中,她的泪流得更甚,这两个男人,都为了她,不要命了,他们不珍视自已的性命,可是她珍惜。
宫邀月大义凛然的样子,准备迎接那一刀,而祤霖玉泪此时,头晕得更厉害,眼皮也一直抬不起来,他努力的撑起身子,拿起飞刀朝宫邀月掷去。
只听一声嘶吼,原来宫邀月巧妙的躲过了这一刀,但他身后副将的那匹马,却没有躲过这场浩劫。它身中暗器,痛苦的倒在了地上,悲鸣着。而那马上的副将,也痛惜的抚摸着它的耳朵、身子……
祤霖红泪不禁大惊,大哥的毒势怕是越来越重了,他连飞刀都掷不准了,宫邀月仅离他十步之遥,他竟然掷偏了。这是大哥有史以来第一次失败,看着脸上略有些痛苦,却仍在苦撑的大哥,祤霖红泪赶紧策马上前探查他的情况。
“大哥,你没事吧?”祤霖红泪焦急的问道。
“我没事,我还能撑,你别管。”祤霖玉泪的口气不容违反,这是军令,红泪不得不再次退下。
他是怎么了,竟然没有掷中宫邀月,也许是怕伤了他,馨儿从此再无人爱,会孤苦伶仃,也许是自己的武功下降,因为中毒、头晕,所以一时分了心。
“怎么样?朕现在可以去看她了吗?”宫邀月此时也发现了祤霖玉泪有一些异样,但是他还是没有看出些什么,他看这威风凛凛的将军,掷飞刀手法绝不会如此差,难道他有何心事?
“只有半刻钟的时间。”祤霖玉泪规定了时间,他同意宫邀月的请求。君子就得说话算话,哪怕是会丢失性命,承诺了的事,就得办到。
邀月策着马,轻轻的走向纱轿,就快到了。
馨儿此刻内心好紧张,他就快过来了,怎么办?
这时,狂风骤起,猛烈风吹开了馨儿的轿帘。
此刻,映入邀月眼中的,依然是曾经那张绝世容颜,可是,这张容颜的眸子,却是那样的冷厉,她今日穿着洁白的碎花轻纱百绸裙,发髻梳得很高,显得高贵典雅。眼睛两旁拂下的几缕青丝略显出她的娇媚,翩若惊鸿,唇若含丹,柳眉深蹙,似乎有什么心事纠结于她。
她变了,变得对自己冷淡起来,眼神里不再有从前的痴迷和依恋,取而代之的是无情与淡漠,相反,她看祤霖玉泪的眼神,却充满万般爱意和柔情。
她怎么能这样?这一刻,邀月和馨儿互相凝视,仿佛经历万年。双目相接,她已是祤霖玉泪的夫人。
人面不知何处去。
馨儿看着邀月,俊朗的面容,凌厉的眼神,却掩盖不住眼底的忧郁,他似乎更瘦了,更憔悴了,别人都看出他表面威武,只有馨儿看得出,他内心的痛苦与挣扎。
掩饰得再好,也会被心爱的人一眼看穿。
“你,人还是那么美。”邀月怔怔的盯着她,“不过,心,却变了。”
“你的心不是早已变了?”馨儿反问道,月儿呢?难道他们发生了什么事。
宫邀月没有再回答,只是用一双渴求的眼睛盯着馨儿,检查她有没有受伤,眼神炽烈而疯狂,这么多日的思念,终于化为关切的眼神。
而祤霖玉泪,却只是冷然看着他俩,他的心好痛,原来,馨儿还爱着宫邀月,他看得出,明眼人都看得出,虽然她对自己微笑,对他冷淡,这种刻意的冷淡,却更增添了她对他的爱。
馨儿觉得邀月看她的眼神,如此的热烈,快使她窒息,她不想再想起从前,她怕自己会再次爱上他,她现在爱的是祤霖玉泪,无论如何,也不能伤害祤霖玉泪。
“泪。”馨儿朝玉泪轻唤,“我不想见到他,叫他走吧。”说完,无声的掩起轿帘。
宫邀月气急,她竟然唤他名泪,多么亲切的称呼,她们的感情好到何种程度,她已经不爱自己,她爱上了别的男人。
他漠然的看着垂下的纱帘,这个女人变了,不过更加的挑起了他的兴致。
发誓,一定夺回她。
祤霖玉泪也策马过来,“你走吧,她不想见到你。”
宫邀月眉一扬,往他的军队驶过去,祤霖玉泪知道这场战役即将开始,遂吩咐道:“保护夫人。”
宫邀月拔出手中的赤霄剑,举过头顶,朝将士大喊,“今日,一定要大胜回朝。切记,不准伤害皇后娘娘和祤霖玉泪,朕要活捉他。”
“冲啊!”欧阳承景接到宫邀月的指令,带领大部分将士冲了过去。
而这边的祤霖玉泪,赶紧将馨儿的轿子护住,其他将士拼命的挡在前面。
在这危急关头,馨儿不想离开玉泪,她不顾危险,毅然下轿,她推开绿儿,“绿儿,可能这一生,我们就此便会拜别。所以,你一定要珍惜,你去伙夫那,他正过来。”
“不要,小姐,绿儿不要离开您。”绿儿哭说朝馨儿喊道,这时,她的伙夫哥哥已经走过来,在馨儿的示意下,抱起她就朝后面奔去。
“绿儿,再见。”这是馨儿早就与伙夫商量好了的,她不想绿儿把命断送于此,她派伙夫把绿儿抱在将士的最末,即使要逃命,她们也可以先逃,万事先逃命。
她深知将士不可逃兵,而那伙夫,一定能照顾好绿儿,并且带着她逃出去的。
待绿儿流着眼泪,被伙夫强行抱走之后,馨儿取出怀中的匕首,走到玉泪身边。
此时,玉泪正指挥着士兵与敌将战斗,而宫邀月,也在那边指挥。两方的人就这样兵戎相见,刀光剑影,厮杀在一起。
玉泪已经快撑不住,由于他的大势奔波,本来可以多撑几日的他,却活不了多久了。他看到馨儿过来,就朝她吼道:“李副将,扶夫人去安全的地方。”
“我不,要死,也与你同死。”馨儿态度坚定,深情的望着眼前这个快撑不住了的男人。
玉泪没再阻止她,用力一抱,便把她拉上了马背。馨儿从背后抱着他,感觉好温暖,“如果不能撑了,我们就逃,好吗?”
“不行,大丈夫,要死得其所,馨儿,对不起,我可能,不能陪你归隐山林了。”祤霖玉泪深知自己的身子,已经越来越糟糕,他喊的每一道命令,都是用尽了全力,而将士,此时已经传遍了将军中剧毒的消息,所以为了庄主,他们都十分拼命。
“我不要你死。”馨儿哭着抱向他,她轻轻的伏在他背上,用力的抱紧他,她不想失去他。
而宫邀月那边,“弑烈三军”早就训练有素,是打仗的能手、人数众多,再加上宫邀月丰厚的赏银和官位赏赐,个个也都拼了命的厮杀。
不一会儿,整个战场便血流成河,成堆的尸体,都可以筑起一道城墙,或是堆起一座小山。
祤霖玉泪这边的武林高手,使用下毒、暗器很手段,开始还略占上风,可是不一会儿,宫邀月的大批人马就紧跟上来,纵使他们再能以一敌百,可是宫邀月的将士个个有铁甲盾牌,再加上人数众多,不一会儿,那些武林高手就撑不住了。
这时,暗中保护宫邀月的那小队精干侍卫突然出现,他们排列整齐,手持三角弓箭。待宫邀月一声令下,乱箭齐发,只听得敌军“啊”的声音,随即便是敌军的倒地声。
这时,宫邀月的弓箭手越来越多,个个都拉长弦,等待皇上一声令下。
祤霖玉泪低估了宫邀月的力量,看着身边的将士一个个被射杀,他心如刀割。但是他却不能飞檐走壁,因为他的头越来越晕,眼睛也开始模糊,觉得面前一片混沌。
“泪,你怎么了。”馨儿察觉出他的异样,“泪,不要撑,我们撤。”
“我不撤,我要与他决一死战。”祤霖玉泪甚是倔强,都病成这样了,还不撤退。馨儿只能紧抱着他,无声的流着泪,要不是救她,他也不会这样。
这时,宫邀月的弓箭手越来越多,祤霖军大多是武林高手,没有习惯用弓箭,射的暗器又只射中了挡在敌军面前的盾牌,根本伤不着人,随着万箭齐发,大批祤霖将士倒下。
没有多少人了,馨儿看着地上的尸体,“泪,再不走,我们就无法看到今日的夕阳,也无法完成‘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梦想。”
“他不会杀你的,我愿意死在你身边。”祤霖玉泪像料到这种结果般,很淡然的朝她轻笑了一下,“我只想与他一较高下,真正赢得你的芳心。”
“你已经赢了,我不爱他,不爱他。”馨儿摇着头,玉泪不要说傻话。
“我输了。从头至尾,你爱的都是他。”玉泪痛苦的说道,他看得出。
馨儿没有再与他争辩,她抱紧玉泪,拉紧马的僵绳,“驾。”在她双腿用力的一蹬之下,那匹马像通灵性一样,朝西月军反方向跑去,她要带他逃走。
“夫人……不要。”祤霖玉泪越来越虚弱,他俊美的眸子已经更显无力。
馨儿的心好痛,她们身后倒下的士兵越来越多,宫邀月,你怎么这般残忍!你都胜利了,还杀这些俘虏做什么?
暴君,馨儿在心中怒骂道。
她们已逃至一山崖处,此处再也无路。
有几个将领掩护了上来,为首的李副将,看着将军虚弱的身子,“将军,属下该死,没有能保护好您。”
其余将领也围了上来,“誓死也要保护将军安然离开。”
祤霖玉泪沉重的抬起头,此时的他,更显得瘦削,脸上的妆容已经尽毁,容颜已经因为中毒至深,而变得浅黑,他不再俊美,不再潇洒,不再玉树临风……
可是馨儿仍然深深的拥着他,她爱他,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子,她都爱。
“李副将,你们听着。”他看着正在与敌军厮杀的红泪,“你们一定把红泪保护好,带回山庄,将来他就是……祤霖山庄的庄主,还有……青泪,你们放过他,那些妃子,全部放了。这里,就留下我跟夫人,我想与她多叙叙话。”他已经快撑不住。
“将军,我们不走,要走一起走。”副将们都不答应,都不会扔下他自己逃走。
“扶我……下马。”
众副将赶紧扶他下马。祤霖玉泪拔出手中的青霜剑,那剑寒冷生光,削铁如泥,他对准自己的脖子,“如果你们不照……做,我……立即死在……你们……面前。”
众将领一听,知道庄主不是开玩笑的,遂说:“将军一定要保重。”说完,都撤回去救红泪了。
这里荒草凄凄,只剩下馨儿和玉泪二人,后边,宫邀月的军队正进这里走来。
“我带你走,泪。”馨儿拖起他的身子,无奈她的力气太小,拖了很久,只移动了两步。
玉泪握着她的手,“不用了,夫人,此生有你与我一起,足矣!答应我,你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
馨儿已经泣不成声,“不,你走了,我也跟你一起走。”她要去夺那把青霜宝剑。
玉泪突然变得有力起来,一把抱紧她,“不准,你还要替我完成,我们未完成的心愿,如果你想我在地下不安心,不愿意去投胎做人,永远做阴魂的话,你就死给我看。”
馨儿怔住了,她擦干眼泪,“我不死,我答应你,可是你走了,我的心也没了。”
玉泪掷起那把青霜宝剑,轻轻的抚着它,“青霜,我说过,今日,可能是我们的忌日,让你洗尽这铅华,再也不做嗜血的厉剑。”说完,他把青霜朝山崖一抛,于霜顿时化为乌有。
馨儿紧紧的抱着玉泪,他安静的躺在她的怀中,“夫人,你说过,纳兰国有仙境,那里草长莺飞,鸟语花香,如世外桃源,我们一定能实现你的梦想,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一生一世一双人。”
“嗯。”馨儿用力的点了点头。
远方宫邀月的大军,正朝此处行进,沿路的祤霖山庄将士,皆亡。这时,有一小队精骑兵朝馨儿飞奔而来。
馨儿以为是宫邀月的人马,待走近一看,却是纳兰若尘。
“馨儿,你没事吧。”纳兰若尘一直在观望事态,并没有参与,他想坐山观虎斗,他成功了,祤霖军虽然快损伤完,不过宫邀月的军队也伤亡惨重。
当他看到朝思蓦想的馨儿朝他们这边逃来时,他便再也忍不住,冲了出来。他是聪明的,他不会因为一个女子而大肆出兵,他只想不花一丝力气带走馨儿。
“是你。”馨儿根本无心在意眼前的男人,此时,她眼里只有祤霖玉泪和无尽的哀愁。
“你把朕忘记了?”纳兰若尘不可思议道。
朕?他已经做皇帝了,看他这么白净,想必日子过得很舒心,“你是高高在上的纳兰皇帝,我凌馨儿高攀不上,我从来就没有记得过你,何来忘记。”
她知道纳兰若尘一直在暗中监视着她们,因为之前就有探子来报,纳兰国的小队骑兵也在此,而他,竟然冷眼看着自己逃亡,让馨儿备感寒心。
纳兰若尘太过冷静和理智,“馨儿,你跟我走,再晚了宫邀月就追上来了。”毕竟他的人数太少,无法与宫邀月的大军对抗。
“若尘,承蒙你不弃,救于西月国,但是,今生我只爱玉泪,你走吧,你我无缘。”馨儿眼里噙着晶莹的泪,轻轻地滴在玉泪温热的脸上。
“我不走,我要等宫邀月来,我纳兰若尘岂是此等怕人之辈?”他吩咐好自己的骑兵布置在两边,自己则手持一把弯刀守于馨儿身前。
“馨儿,我们不要管他,我没有多少时间了,不要把时间浪费在这些无聊之人的身上。”祤霖玉泪缓缓撑起身子。
“嗯,我听你的。”馨儿鼻子一吸,在玉泪快要离去的时候,她才发现,她真的爱上了他,什么纳兰若尘,什么宫邀月,都通通走开。
这时,宫邀月的军队已经赶到山崖,他骑着马,缓缓走了过来。
“馨儿,他这是?”看到祤霖玉泪痛苦的躺在馨儿怀里,他之前就发现了玉泪的不对。
“没什么,要杀要剐,悉随尊便。”馨儿恨他,恨宫邀月。
她不会留给宫邀月一丝机会,她要让他后悔,后悔他所做的一切。
“咳咳……”这时,玉泪咳得更加严重,又吐了一口鲜血。
“玉泪,我会与你一生一世一双人的。”馨儿微笑地看着他,抬头看了看宫邀月,“邀月,再见,希望以后的你能懂得如何爱人,我已经找到值得深爱的人了。这一生,我只爱玉泪,请你放过纳兰若尘和祤霖山庄,谢谢。”
说完,馨儿抱起玉泪,纵身跳进了万丈山崖。
“馨儿……不要。”宫邀月和纳兰若尘齐声喊道。
“对不起,邀月,玉泪,若尘。”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馨儿微笑看向远方。
本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