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馨儿一个晚上都爬在祤霖玉泪的床头,她睡不着,才一晚,她便更加削瘦,眼神里也无几丝光彩,整个人都颓废郁结,一晚没睡,脸色是有些不好。
绿儿端来镀金打造的洗漱盆,里面是温热的水,“小姐,快来洗把脸,再去好生休息一下,让绿儿来照顾庄主。”
“不用,我洗好了,就在这里守着他,他不要我离开,而我,也不想离开。”馨儿随意的洗了下脸,把昨晚绿儿怕她着凉,给她披在身上的外套脱下。
“小姐,您也中了毒,大夫说您要好好调养身子,要是您再有事,那庄主怎么办?”绿儿担忧的看着馨儿,她的眼里已经布满了血丝,她真怕馨儿撑不住。
“不用说了,赶紧下去煎药,一会我还要喂庄主喝药。”馨儿向绿儿命令道,她说不休息就不休息,玉泪为了她连命都可以不要,她为什么要贪恋生存。
绿儿再次担忧的看了她一眼,她立即拂过身子,“我撑得住,别以为我是什么娇弱小姐,要是你的伙夫这样,你也会明白我的感受,听话,下去煎药。”
一听这话,绿儿的泪就流了下来,她定定的望着小姐,便下去了。
玉泪此时应该快醒了,平日里在房内,一点响声都能惊醒他,他的警觉性极强,可是现在中着毒,馨儿仿佛觉得他放下了一块大石,竟然能安稳的睡觉,可以一整晚不醒,大概是他太累了,想休息了。
她快步走到玉泪的床沿边上,这时,玉泪已经醒了,抬眼便望见自己心爱的女人,正微笑着立于自己前方,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你瘦了,昨晚休息了吗?”
馨儿微笑的点了点头。“那你可有觉得我变丑了,嫌弃我了?”
“你无论变成怎样,在我心中,都是最美的女人,我永远爱你。”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句已经流传千古的话,好希望我们能够延续。”馨儿轻轻的拉起玉泪的手,小脸温热的靠着他的大手,像一头舔着母亲的小鹿。
玉泪执起馨儿如莲藕般的玉手,轻轻的吟着那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句话不知道是谁写的,从馨儿口出说出来,真的感觉好幸福,好美好。
就在两人惺惺相惜,互诉衷肠之时,祤霖红泪却急冲冲的进了息泪阁。
“大哥,不好了。”他气喘吁吁的说道,“据探子回报,宫邀月已经集齐十万大军,在十里之外的梅亭驻扎,他要攻打山庄。”
祤霖玉泪听了这话,并不慌张,他并不惧怕宫邀月,因为他有馨儿的支持。
“我中毒的事没有向外声张吧,来人,给我准备戎装,我要亲自领兵前去迎战。”该来的,始终要来,宫邀月不来打他,他也会去打宫邀月。
“玉泪。”馨儿哭着喊道,玉泪的身子根本经不起这样的折腾,她怕他有生命危险,宫邀月不就是要她吗?那她可以回到他身边,以换取玉泪最后的宁静。
“玉泪,”馨儿再次喊道,“如果能避免这场战争,我……”
玉泪急忙按住馨儿的嘴,“千万不要说那样的话。你是我的夫人,我不许你为了我,去做你不愿意做的事,曾经你说过,只要我能打动你,感化你,你就会爱上我,生生世世与我在一起,现在,你爱上我了吗?”他满眼期待的望着馨儿。
馨儿用力的点了下头,“我爱你,玉泪。所以,我才不想你劳累,我怕……”
“别怕,有我陪着你,什么也别怕。”
在全山庄的将士整装待发之际,祤霖红泪略点了下人数。
“将军,宫邀月有十万大军,个个骁勇善战,我们的人虽然多是武林人士、绿林好汉,可是也才四万人,人数悬殊太大。”
“我们的将士不是可以以一敌百吗?人数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士气、军心和忠心。”祤霖玉泪一脸英姿的骑在马上,他一袭锁子煌光甲,脸上因为刚才丫鬟化过妆而显得十分正常,手持青霜宝剑,看起来熠熠生辉。
坐在马车里面的馨儿和绿儿,一脸关切的看着玉泪。馨儿嘱咐好绿儿一定要带够药材,她好时时给玉泪煎药。
看着他努力撑出来的场面和气势,馨儿真的好佩服他这么强的意志,要是自己,可能早就晕倒了。
“青霜,兴许今日,你即将毁于他手,可是在我心中,你依然是我永远的兄弟。”祤霖玉泪抚摸着手中的青霜宝剑,眼神坚定而深遂,像是面对一件至爱之物。
也许,今日,青霜就要命丧他人之手。
号角一响,大军朝梅亭出发。
所谓梅亭,是在西月国与祤霖山庄之间那条渡桥上的一座小亭,此处宽广浩瀚,地形平坦,适合双方人数众多的军队交战。因为那里只有梅亭一个亭子,故在那里发生的边国战役,都称“梅亭之战”。
曾经纳兰国、陀梭国和西月国都或多或少在那里交过战,不过这场战役,却是人数最多,气势最庞大的战役。
“报。”一暗访将士策马前来,有急事禀报祤霖玉泪。
“说。”
“禀告将军,在梅亭的右上边,我发现有一队形迹可疑的士兵驻扎,但是不是西月国的士兵,看起他们的衣着装扮,像纳兰国的士兵。”
“纳兰国也来凑热闹了?”祤霖玉泪因为中毒渐深,多拖一天,他的命就多一丝危险,差点在马上摇晃起来,不过他及时扶住自己的身子,一定要稳住军心。
在马车上的馨儿看到这一切,忍不住替他担忧起来。
他的额头已经细细密密的渗出汗珠来,她真怕他撑不住,会摔下马来。
祤霖玉泪仿佛感知到馨儿的眼神,转过身去,透过车帘,朝馨儿点了一下头,意思是他还能撑,叫馨儿切莫担心。
两人透过车帘对视,互相心生温暖,互相支持鼓励。
可是馨儿却并没有那么安心,一来是玉泪的身子,二来,她也不想宫邀月受伤,祤霖玉泪这边的武林高手,随时一颗弹丸都能要人性命,别看人数较之西月将士少那么多,可是他们真的有飞檐走壁,步随身行、身到步到的技术。馨儿常在息泪阁楼顶,看到远处一些武林高手在校场里飞来飞去,还有的力大如牛,有的五大三粗。
“皇上这场战争的借口是什么?”馨儿问绿儿。
绿儿刚才正在和军队中的伙夫深情对视,听到馨儿问话,赶紧回答道:“借口是‘寻回真爱’,绿儿也是临上马车浅浅的跟他交谈了一下,才知道是这个理由。”
“寻回真爱?”呵呵,可笑,馨儿记得这个标题,是她的《西月周报》上的一个子栏目,上面可以向对方表白,也可以发忏悔信,祈求遗失的爱的谅解。
不过这种借口,用于古时,怕不太妥。将士会听他的吗,这样有利于笼络人心吗?
可笑,怀里抱着月儿,夜晚喊着月儿,现在要寻回真爱,馨儿不禁轻笑起来,泪眼链链。
“小姐,将士们都在传,此仗是西月王朝和祤霖山庄为了争夺您而打的仗,有的将士还说您是……红颜祸水。”绿儿嗫嚅道。
红颜祸水,她不想自己成为千古罪人,她不是自愿的。但愿,但愿这仗打不起来,馨儿双手合十,在胸前默默祈祷着。
绿儿一看小姐的脸沉了下来,赶紧补充道:“也有很多将士说庄主保护自己的妻子,西月国皇帝是为了寻回自己的真爱,都支持庄主。”
馨儿不再听绿儿的安慰,原来,在不知不觉中,她竟然成了祸国殃民的红颜祸水,她以前的使命是正义的化身,现在,居然成了祸水,这使她怎么也无法接受。
军队缓缓前行,因为红泪考虑到玉泪中毒益深,再加上大嫂正坐在轿子里,所以前行得很慢。
馨儿掀开布帘,看着沿路的风景,此时已是深秋,路上旁芳草凄凄,只有零星的几个路人,无不在叹着此时的荒凉与冷寂。
玉泪怎么样了?馨儿由于坐在马车里,只能透出帘子看到他的背影,她只看清他的背影很雄伟挺拔,不知道他的脸色如何,是否仍在坚持。
她的心好疼,如果玉泪走了,那她活着也不会快乐,都是她,害的玉泪。
“绿儿,我有些口渴,你叫士兵取点水来我喝。”馨儿车上没有水,水全被将士们集体运送,因为刚才上路匆匆,绿儿忘记准备牛皮袋装水了。
绿儿掀开车帘,朝一位将士挥手,“您好,能取一袋水给我们吗?”
那位将士眼里鄙夷的看着隐隐看清的馨儿,十分不情愿的把一袋水递给绿儿,然后一直忿忿不平的盯着她们。
“你怎么还不走,大哥。”绿儿朝他喊道,奇怪,一直用那种可以杀死人的眼睛盯着她们,令她们好不自在。
“都是你家小姐害得庄主快要死了,她还有心情喝水。”他轻声说完这句,恐有人听见,连忙离去。
绿儿正想发作,馨儿按住她的身子,“由他去,他说得对,玉泪是我害的。”
她的心何尝不痛,她的心都快痛死掉,她只能在车帘后面默默的注视着他,关注着他的一切,看着他潇洒英勇的率领将士,又担心他的身子。
走了快半个时辰,终于就要到梅亭。
祤霖玉泪与红泪耳语了一番,随即停下脚步,回头朝将士挥手道:“停。”
所有将士都停了下来。
不远处,狼烟四起,西月王朝的大军早已等在梅亭,滔声震天,士气很猛。
馨儿感觉军队停了下来,遂掀开帘布。
天!不远处,黑压压的一片人,已经把整块草原铺满,想必,那就是邀月的军队。那支军队势气滔天,排列整齐,训练有素。不像玉泪的军队,有很多放浪不羁的江湖人士,他们着装怪异,看起来似乎不像邀月的军队那样正规。
馨儿看着远处狼烟四起,听着号角阵阵,她明白,狼烟、号角等,都是打仗时军队之间联络的道具,那边已准备着,蓄势待发。
果然,不一会儿,那边就缓缓朝这边靠近。
祤霖玉泪随即挥手,“前进。”这边也朝梅亭方向行进。
不一会儿,两军只相隔二十步之遥,相隔是如此的近,都遵从军令停下。
是不是一会儿邀月的军队就会冲上来,然后厮杀一番,馨儿不敢想象,到时候玉泪怎么办,他根本不能使用武功,这样会使他体内血管爆裂,会加速他的死亡。
几乎同时,宫邀月和祤霖玉泪均策马走上前去,相隔只有十步之遥,都想看看对方长什么样子。
宫邀月一身禁军铠甲戎装,手持锃亮的赤宵剑,头上戴着镶着红缨的头盔,那红缨如红宝石般艳丽,是荣誉功勋的象征。在头盔的顶部,还嵌有羽翎,那是猛禽的羽毛,象征勇敢。他显得很威武,很有气势。由里而外显出的霸气,冷寒的眸子,若有若无的盯着祤霖玉泪,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祤霖玉泪暗忖,如此英雄气概、年青气盛的男子,怪不得馨儿会倾心于他,他长相俊美,脸上一会温和,一会冷厉,是个厉害的君王。
而宫邀月则死死的盯着祤霖玉泪,祤霖玉泪一身锁子甲,手持青霜宝剑,眼神一直都是冷漠以待,不过,他的威严下,邀月似乎看出了另外的深意。他看到祤霖玉泪的嘴唇有些发黑,脸色也好像化过妆一样略显正常,但是他总觉得祤霖玉泪虚弱了点,也说不出是为何。
两个威武且霸气的男人就这样互相盯着,一个是西月国的天之骄子,一个是祤霖山庄的大庄主,两人均是人中之龙,可是这一山,岂能容二虎?
“你,就是祤霖玉泪?”宫邀月暗忖半晌,终于先开口。
“你,就是宫邀月?”祤霖玉泪也毫不落后。
表面上互相轻视,实则内心,互相欣赏。
宫邀月之前就看过祤霖玉泪身后的轿子,从祤霖玉泪对轿子的保护程度看,他确信馨儿就在那轿子上,透过轻纱制成的轿帘,宫邀月好像看到馨儿也正望着他。
馨儿坐在轿子里,看着眼前的一切,她谁都不想他们受伤。
透过轿帘,她看到了英姿飒爽的宫邀月,他还是那样的光彩夺目,盛气凌人,犹如天上刺目的太阳,也犹如在天空驰骋翱翔的雄鹰。
玉泪还撑不撑得住,她担心的望着他的背影,她想下轿去扶他,无奈女子不能轻易抛头露面于战场之上,只好眼睁睁的望着他。
“今日一战,不是你死,就是朕亡。”宫邀月沉稳的盯着祤霖玉泪。
“看看到底谁先死。”祤霖玉泪眼中闪过一丝惊鸷。
“你很爱馨儿?”宫邀月看到馨儿被他这般宠爱,不禁心生忌妒,要宠爱,也是他宫邀月来宠她,轮不到祤霖玉泪。
“爱。爱到地老天荒,海枯石烂。而你,只会伤害她,你不配爱她。亏你还打着‘寻回真爱’的旗号。”祤霖玉泪暗中调查过馨儿与宫邀月的故事,得知宫邀月极尽所能的宠另一位贵妃,才使得馨儿伤心逃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