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第一次相亲的惨淡历史,导致以后每逢有人说起“相亲”这两个字的时候,我就会全身长满鸡皮疙瘩,屡试不爽。
殷姗姗后来还问起我这次被设计的相亲相得怎么样,我哭丧着脸,说:“别提了,再提我和谁急。”
“你和我急什么啊,是你妈急吧?”殷姗姗不死心,偏要问我那人长得怎么样、帅不帅之类的。
我烦乱地说:“不知道啊,没看清楚样子,没出意外的话,大概也就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两个耳朵吧。”
殷姗姗在电话那头咒骂了一句:“靠,难道还三个眼睛两个鼻子两张嘴啊!敢情你和外星人相亲去了!那人多高啊?”
“一米八几吧,我怎么知道!”
殷姗姗在那头笑得花容失色:“那就不用担心人家看不看得上你的问题了,而是要担心人家看不看得到你了!”
看不看得到你……
囧……
“殷姗姗,不带你这么损人的啊!”我摔桌!
经过这次事件之后,我威胁我妈再继续让我相亲我非出家不可,我妈也很是消停了一会儿,不敢再这么编派我下去了。
在这之后,我又向师父表示新学期后,不想继续担任育德的法律顾问了,师父在表示了很遗憾之后,让我做了另一家大型企业的法律顾问。
没想到这么一来二去的,居然就在这家大型企业的酒会上,遇到了一个故人。
回想起那个酒会,也是挺觥筹交错,挺奢侈豪华气派上档次的。我意兴阑珊地代表正成事务所,本想着走过场去问声好,就可以拍拍屁股走人,没想到在酒会过到一半的时候,发生了一个小插曲。
那事堪称蝴蝶效应,发生的时候,我正端着酒杯想着怎么落跑,正巧有人撞了我一下,我一不留神就踩了一个穿曳地长裙的女人。
那女人化着精致的妆容,揪着我的衣服硬是要我赔,我道歉完还是不肯放我走。
我正愁眉苦脸,想着要不要把正成事务所亮出来的时候,另一个年轻的女孩子走过来,对她说:“凯莉,不要为难人家,她是我的好朋友,这件衣服过后我会让人送多一件一模一样的给你。”
那人对着这年轻女孩子看了一眼,非常不情愿地说:“伊莎贝拉,我知道你是想为你朋友出头,可是这裙子可是高级定制……”
“我知道是高级定制,我会让人重新做了送过来。如果你再纠缠不休的话,我想对你家来说,也不是很好的风评吧。”
那伊莎贝拉虽然年纪和凯莉差不多,却在气势上被压了一头。伊莎贝拉对凯莉说完话后,就拉着我走出了人群围着的小包围圈中。
走到没人处,我暗自吐了一口气,对她说:“那个,伊莎贝拉,谢谢你了。”
伊莎贝拉愣了愣,才笑着说:“原来你不认识我,我是许露,在国外的英文名字才是伊莎贝拉。”
“许露?”我想了想,抱歉地说,“好像真的不认识……”
她脸上却还堆着笑,兀自道:“周彦琛你认识吧?我是他在国外的女朋友。”
我顿了顿,手足无措道:“原来……是你。”
难怪刚刚看见她就觉得眼熟,原来还真的是故人。只不过当时在周彦琛的公寓外,我对她只是惊鸿一瞥,没有看得太认真。现在看来,其实她就是当日穿一身品牌的年轻女孩子!
我自嘲地笑笑,世界真小。不过,她是怎么认出我的呢?难道周彦琛有向她提起过我?
许露扬了扬手提包:“有没有空,去楼下咖啡厅喝杯咖啡?”
因为刚才她帮我解围的缘故,我也不好意思说没空,只能带着满腹的疑问,硬着头皮上了。
咖啡厅的人对许露也很熟悉,一看到她就许小姐长许小姐短,又点头哈腰地把我们请到Vip包厢里。
落地窗很大,外头有青葱的法国梧桐,街上行人在熙熙攘攘地走着,在外头却看不见里头的人的表情。
坐下后,许露从包里拿出香烟和火柴,问我道:“不介意吧?”
“请便。”
许露看我那凝重的表情,又把香烟和火柴放进包里,端庄地笑:“其实我以前并不抽烟的,出国后才抽。”
我想了一下,才说:“其实周彦琛出国之前也不抽烟。”
从我口中说出周彦琛,许露的表情变得极不自然,等侍者上了饮品,她才掏出火柴,点燃了细长的女士香烟,缓缓道:“你很奇怪我为什么会认出你吧?”
我把手交叉放在桌子上,没有说话。
她顿了顿,又说:“你不知道我在国外追他追得有多辛苦,可是每每我对他表白的时候,他就说他心里已经有喜欢的人了,那个时候我一直想知道周彦琛心里喜欢的人长什么样子。”
她吐出了一个烟圈,又掏出手机,在里面摁出一张照片拿给我看。
我瞥了一眼,那张照片是翻拍的,年代要追溯到四五年前,但上面的人,居然是高中时候的我。
穿着育德高中的运动服,头上绑着马尾辫,正在侧身投篮,篮球抛出一个完美的抛物线,抛球的人脸上也有浅浅的笑。
我非常清楚那人是我,因为运动服上的号码是“6”,我是校队的六号队员,那是我当年的战袍。
许露娇俏地吐了吐舌头:“这是我在周彦琛的钱包里看到的,趁他不知道的时候偷拍下来的。不过,你知道吗,我看到的时候,对你是很失望的。”
她说完,又更正了:“应该说是……对周彦琛喜欢的人,挺失望。你知道,周彦琛真的非常完美,就好像任何人都配不上他,站在他旁边都会黯然失色一样。”
我点点头,摇了摇自己前面那杯奶茶:“是的。”许露会那么想并不稀奇,任何人都懂得周彦琛有多好,并不是把他神化,而是他配得上世界上最好的女孩子。
而我,那么平凡普通,和其他的人一样,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
我又补了一句:“我也没妄想周彦琛会喜欢上我。”
“不是的,你……或许值得。”许露说,“他曾经对我说起过你,他说他喜欢的女孩子,有着最坚毅的性格,就算在球场上受了伤,也从不哭哭啼啼,会一直带伤奋战到哨子吹响那一刻。”
我哑然……我从来不知道,周彦琛会这么说我。
许露又吸了一口烟,淡然说:“还有就是,你不知道的,他说你刚刚进入球队的时候,因为个子矮,太瘦弱,被队里的老人看不起,还笑话你打比赛的时候,防守就像老鹰抓小鸡里面的小鸡。我问他,后来呢,这个女孩子怎么样了,是不是退出球队了,他说,不是,她成了队里最好的神射手,The best。”
她深深地看我一眼:“那时候,我就知道为什么他会喜欢你了。”
听许露这么说起来,我忽而想起我的那些峥嵘岁月,那些为了接近周彦琛,勉力加入篮球队,却被人看不起的时光……那些时候,我一个人是怎么熬过来的?不过是咬咬牙,想着怎么战胜体力和身高的不足,练习投篮,从替补队员到正式队员,我足足练了两个多月,那个时候,我又是怎么过来的?
一想到这里,我的眼睛就微微发酸。
许露接着说:“在知道了这些之后,我更加发疯地想要追上他了。你或许不知道,在国外的人有多么寂寞,为了这些寂寞有多么疯狂。但是周彦琛不一样,他不是这样的人……后来,终于让我想到一个办法,我踩着单车,撞向了他开的车子。”
我捂着嘴:“许露,你……没事吧?”
她朝我眨眼:“别心急,我又不会自杀,只是当时也挺严重的,腿断了。你知道周彦琛不会放下我不管,我就借此机会黏上他了。但是你知道吗,无论我对他多好,他还是心心念念地想着国内的你。在快要毕业之前,他就一直想着要怎么向我提出分手……我不肯,追回来找他,他告诉我,他已经和你在一起了,让我成全你们。”
我控制不住地,流下了眼泪,许露说的,或许只是冰山一角,我却是清清楚楚地记得当天的情况。可是当她说起另一个角度的这件事时,却使我羞愧难当。
许露又说:“我成全了你们。可是过后,我再次遇到他,他像换了一个人一样,一蹶不振,我很难向你说明当时他的样子,但……真的很糟。”
我重重地叹了口气,一时之间,心里千头乱绪,不知从何说起,只有眼泪在不停地流。
“他说你误会了他,我问他为什么不向你说清楚,他说他在国外的时候和我在一起过,已经不配和你在一起了。”许露看着我,伸出手来握着我的手,“子薰,其实你有没有想过,回去和他,重新开始?”
许露又说:“子薰,你哭了,你也喜欢他的,是不是?而且,他真的很需要你。”
我摇了摇头:“不是的……许露,我哭,不是因为我还喜欢他。”
有一种无以名状的酸胀在内心发酵,那是一种什么情绪?悔恨?无奈?惆怅?我说不上来,就像是错过了一场精彩的比赛,错过了一次美妙的旅行,或者是因为突如其来的大雨,错过了期待的学校春游……就是这种淡淡的、怅然若失的感觉,但是没有蒋一曦离开我时那么撕心裂肺。
或许,我已经不喜欢周彦琛了,我对他,只有这深深的无奈。
我对许露说:“在浩如烟海的时光中,曾经有一段时间里,我们是相爱的,但是我们错过了,再也无法回头。”
那些回不去的过去,是曾经,和周彦琛一起打篮球、读书、插科打诨的时光已经过去了,再也回不来了,那个深深喜欢着周彦琛的程子薰,也消失了。
时间是消逝的,有一些东西,看得见的,看不见的,横亘在我们之间,已经回不去年少轻狂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