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好好想想,当时是怎么热烈地暗恋周彦琛来着?
在自习课上拿面小镜子,假装看镜子的时候看他,当他转过头来的时候又假装在看镜子。
考试的时候想到他,读书的时候想到他,背诵单词的时候会想到他,课本上涂鸦的也是他。
后来我觉得我已经走火入魔,简直透彻无比:师太,你是我心中的魔,贫僧离你越近,就离佛越远。
于是,就在修佛和驱魔的路上越来越远,直至周彦琛出国,所有的梦境都不复存在。
但在午夜梦回之时,我还是经常会想起他,甚至梦见他。梦里他还是高中时候的样子,穿着育德校服,坐在后座为大伙讲解题目。
“这个抛物线是这样子的……于是这个X的方程式和Y的方程式应该这样列,得出来的解是这个答案,这样说你懂了吗?”
“这个单词要在前面加上To,这个后面得有助动词。”
记忆中的周彦琛,永远是众星拱月的,围在他旁边要借他的笔记的、问他题目的、找他一起打球的、参加活动的什么都有,而他又都应付得滴水不漏,让人服服帖帖。
而后,那个穿着深蓝色育德校服的周彦琛又转过头来,笑着问我:“哎,程子薰,那道题你想通了没有,还要我再讲一次吗?”
我抓了抓头发:“我演示到第二步就乱了,这第三步是怎么算出来的?”
“代入这个公式啊。”他很自然地拿过我的笔,在我的笔记本上写着解题思路。
周彦琛帮我解题了!
周彦琛拿了我的笔,还碰到了我的手!
我只记得我的心“怦怦”乱跳,那一瞬间,只觉得身在天堂,幸福得快要死掉。
就在我幸福得不得了的时候,旁边却有不知名的同学硬是把我的手臂拽过来,喊我:“喂,欧巴桑,欧巴桑。”
什么欧巴桑,我是十六岁天不怕地不怕育德高中生程子薰耶!
我转过头想要纠正他,才发现靠上来的脸,怎么那么眼熟……长得好像蒋一曦的脸。
蒋一曦见我醒了,抱臂站在我身前,目光里有着难以置信:“欧巴桑,你居然睡着了?平时工作很累吗?”
我揉揉眼,这才发现这是在蒋一曦家里。
原来刚才是在做梦。
我才发现自己趴着睡着了,手臂酸得要命,婉转地哀叹一声,这回真是丢脸丢大发了。本来说好要帮蒋一曦补习,没想到他没睡着,我先睡了。
为了掩饰,我自然顾左右而言他:“蒋一曦,你题目都做好了?”
蒋一曦看着我,很淡定地指着我面前的资料:“欧巴桑,你流口水了。”
我不以为意地擦了擦口水,和他对看:“流就流,这是自然生理现象。”
他挑眉:“哦?可是你还说梦话了。”
我大惊失色:“我说啥了?”
他轻飘飘说了三个字:“没什么。”
我沉默,思索咀嚼着他这几个字里面的意味,想想觉得我平时好像也没有什么说梦话的习惯,应该真的没说什么才对。
过一会儿,他又补上一句:“对了,周彦琛是谁?”
我被彻底Shock了:“什……什么周彦琛?你哪里听见的这个名字?”
蒋一曦指了指桌上的手机:“你有一个未接电话。”
我拿起来一看,果然上面显示周彦琛的未接来电,刚刚为了不影响蒋一曦学习,我就把手机调静音了,没想到错过了来电。
我拿着手机犹豫着要不要回拨过去,也不知道周彦琛打过来有什么事情。谁知蒋一曦猛地把书本放在我手机上:“欧巴桑,A开头的单词我全背好了。”
“全背好了?这里A开头的一共有几十页啊!”我有点难以置信,拿着随便提问了他几个,没想到他居然都说对了。
我拿着书大呼不可能:“蒋一曦,你到底是怎么记住的?这不科学!”
他指了指自己的脑子:“很简单啊,用这里。”
传说中,爱因斯坦有一句很着名的箴言叫:天才是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加百分之一的天赋。
很多祖国的花朵就是因为这句话,坚信笨鸟先飞,所以挥洒了汗水,殊不知,在这句伟人的话后面,还有半句是被隐藏起来的,也是最让人“内牛满面”的。
整句话是:天才是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加百分之一的天赋,但如果缺少后面那百分之一,就算多努力也没有用……
当时听到真相的我眼泪掉下来。
传说中,江湖里具有不可多得的骨骼清奇的学霸,这种学霸,一目十行,过目不忘,看书就像在玩游戏,写试卷就像打游戏刷Boss开挂,这种学霸能够把无数学渣逼得肝肠寸断,不得不咬舌自尽,自杀以谢天下。
我揉了揉眼睛,看看眼前这个过目不忘的少年,难道蒋一曦真的是命中注定的天才少年?
我盖上书,看着这个现在尚未被雕琢的熊孩子,或许有一天,我真的能够看见他站在育德的顶端,成为育德史无前例的学霸第一人,握拳!
过了几天,在整理完我混乱的思绪后,我才风中凌乱地去寻找共鸣——死党殷姗姗。
谁知殷姗姗那娘们比我更加风中凌乱,拉着我的手硬是要我看她最新的策划,杂志加视频专访,一个又一个疲劳轰炸。
殷姗姗熬了好几个通宵,眼睛红红的,但精神仍旧亢奋:“子薰,我正好想找你呢!快点来看我的最新力作!周彦琛访谈!”
看着她那熊猫一样的眼和里面的红血丝,我不无感慨:“姗姗,你好拼,你的小宇宙都爆炸了。”
她异常洒脱:“没什么,困了累了,喝红牛!加班熬夜,喝红牛!不止红牛,我还有黑牛豆浆!红牛黑牛一起上,夜夜笙歌不是梦!”
我没想到殷姗姗上辈子居然还是一个诗人,在她的声嘶力竭之下,颤抖着打开了视频。
开头是主持人开篇的介绍,说是邀请了一位经济界内的新起之秀,在国外留学期间获得奖项无数,现在在国内炙手可热的HN金融公司工作的周彦琛先生。
接着镜头一转,周彦琛身穿深蓝色西装,打咖色领带坐在一旁,点头神色自如道:“嘿,主持人好,观众们好。”
主持人便接茬道:
“今天非常荣幸地邀请到周先生参加我们的访谈,那么周先生,可以向我们说说留学时候的经历吗?”
“周先生,你回国后最大的感受是什么?”
“在以后的工作中有什么展望?”
在问完了这些之后,才开始姗姗他们家的软广告:“周先生平时有参加什么休闲活动,使用哪些男士品牌的习惯吗?”
这位高端、洋气、上档次的上流人士和同样高端、洋气、上档次的男士品牌就很自然而然地合二为一,在这个访谈铺陈到电视和网络、报刊杂志上之后,殷姗姗他们的软广告轰炸简直就是水到渠成的事了。
殷姗姗迫不及待:“怎么样,怎么样,很棒吧?低等营销卖商品,中等营销卖品牌,高等营销卖文化,超级营销卖神话,这真真是我梦想中的访谈!”
我嘀咕着:“神话?周彦琛又不是神话……”
“什么不是神话,男神也是一种神话啊。”
我正在喝水,差点呛到:“殷姗姗你忽得一手好悠!”
殷姗姗又阴恻恻靠过来,不怀好意地问:“大律师,老实说,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很帅?让人耳目一新,眼前一亮,就想对他投——怀——送——抱?”
我很义正词严地对她说:“殷姗姗,经我鉴定,你已得了思春病,不用走七步,就会因为发春而中毒身亡。”
殷姗姗咬牙切齿就要来扑我:“大律师,七步你个头,七步你个死人鬼,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看我不撕烂你这张律师嘴!”
殷姗姗本来也是和我一样读法律系,却对法律无爱,毕业后迅速投身到广告界中,现在已经成为一个危险系数为“7”的可怕广告人。
听殷姗姗说,标准的广告人,就是双眼呆滞,眼散青光,蓬头垢面,面如青豆,拿着一份修改稿对儿子说:“要是客……客户来了修改意见,你你……你就烧给我,我在地底下改改改……改到他满意为止!”
我这才回过神来,想起今天过来的目的,就把蒋一曦的事给殷姗姗说了。
“读书天赋惊人,几乎过目不忘的天才少年?”殷姗姗以前是法律系考试的吊车尾,她考倒数第二,很少有人能够排上倒数第一,归根结底,不仅仅是因为她对枯燥的法律无爱,也是因为她自认为自己不是一株法律系的学习奇葩。
说起这个事,殷姗姗不无感叹万千:“小的时候,我们都是祖国的花骨朵,随着时间的推移,有的人开了花有的人结了果,有的人开枝散叶,还有的人桃李天下。可偏偏就有这么一小撮苦逼的人,在最后长成了……奇葩。”
我安慰地拍拍她的肩:“不要担心,就算是奇葩,你也是广告界中最为独特的那一株。”
插科打诨完,殷姗姗才意犹未尽地想起来:“对了,访谈做完了,过几天就会播出了,今晚我想请周彦琛吃个饭,你也一起去吧。”
“我也去?这样不大好吧……这个访谈我也没出过力,况且我今晚答应要去帮蒋一曦补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