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阵狐疑,怎么,难道这短短的路程里,熊孩子已经完成蜕变,想要从此做一个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好学生了?这不科学啊!
蒋一曦淡淡地盯着我:“我改变主意了,以后你帮我补习功课。就明天开始吧,你来我家。”
苍天,我有一种瞬间被雷击穿的快感。你问我爽不爽,我要问你我是不是外焦里嫩……
我从来没有帮人补习过,当时说要帮熊孩子补习,倒真的是一片赤胆忠心,直到几天后,技能冷却,忽然发现,我好像压根没学会使用“补习”这项技能嘛。
于是在约定的第一天补习之前,我利索地跑去找蒋一曦的班主任,把他大学以来的考试试卷给抱来了。
看完上面华丽丽的分数之后我悟了,原来蒋一曦还创造出了比18分更低的分数……看着一堆十几分甚至只写了学号没有写名字的试卷,我突然很头疼。
我按了按太阳穴,对蒋一曦咆哮:“所以这就是你所说的功课很好?”
蒋一曦依旧是那种放荡不羁又吊儿郎当的样子,让人忍不住想要上前插他几刀。
不过既然来了,我也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改良蒋一曦”视作一份类似资产重组的工作,既然破产企业都可以挽救,那么蒋一曦这种考试零分种子选手,应该也有上升空间吧?
就算不能重组,也可以资源组合利用起来,一想到这里,我的双眼就放出了光芒。
我对蒋一曦列出来的补习计划很简单,就四个字:题海战术。
小小一张书桌,他占一角,我和他呈90度坐着,面前摊着一堆试卷和参考书。
我把从学校搜罗来的育德近几年大考小考的试卷根据科目分成几个类别,拿出来给蒋一曦:“这些题目,你捡着感兴趣的做,不懂的可以来问我,或者和我讨论。”
因为法律是个弹性非常大的学科,不像数学一样套用公式就能求出个解,对案子总有不同的法理上的研究和理解,于是我觉得应该让蒋一曦自己对这个学科感兴趣,并且通过研究爱上学习,而不是一直死死压榨他来让他学。
把试卷压上后,我又拿出一本法律英语词典:“还有,你的英语基础挺薄弱的,语法什么的先不要管,先把这本词典啃完吧。其他的基本就都能融会贯通了。”
“背下这本词典?”蒋一曦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捏着那本词典,翻了下那厚厚的分量,“这玩意儿从楼上扔下来都可以砸死人。欧巴桑,你是来逗我玩的?”
我掐指一算,算出蒋一曦今年六月份就要第一次参加英语四级考试了,这考试要是过不了,往后毕业了就会像个废人一样,出去了怕是要让工作单位笑话。可一口吃不成胖子,现在想让他临时抱佛脚是不可能,只能让他好好地把单词认完,厚积薄发了。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他道:“听我的没错,我不会害你的。小子,来,今天先从A开头的背起。”
蒋一曦翻了个白眼:“谁说要读书啊,烦死了,看都不想看一眼。”说完从电视柜下“吭哧吭哧”地拿了一个游戏机出来打怪兽。看着他那副“要看书先来打死我”的样子,我简直无语泪先流。
要你看个书会死啊!会死啊啊啊啊!
在帮他补习之前,我已经设想好了几种逼迫他读书的办法,一种是蒋一曦誓死不从,然后武力逼迫,拿刀枪棍棒,屈打成招,外加威逼利诱,让这小子对着我指天发誓从此以后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还有另一种办法就是效仿《大话西游》里的唐僧喋喋不休,说啊说啊说,把读书怎么怎么好,不读书又怎么不好深刻地灌输进他的脑子里,让他感恩戴德,从此以后认真读书。
在这两个办法的基础上,还可以衍生出更多办法,不过无一例外,对这熊孩子估计没啥作用。
但这些办法显然治标不治本,要让蒋一曦真真正正热爱学习,还是要让他发自肺腑地对这些玩意儿产生兴趣,把学习看成高山,把自己视为攀登者。
而在此之前,这货就有翻我卷宗的习惯了……我似乎已经隐隐嗅到某一种苗头,那就是蒋一曦其实是对法律有着好感的!他并非不喜欢这门学科!只是因为叛逆,因为师父也从事这方面工作的关系,所以不肯去正视,反而把学习越推越远。
把这些问题捋顺之后,就好办得多了,我把试卷先扫到一边,干咳了几声:“你不喜欢读书也没关系,那今天我们来讲故事好了。”
“又说冷笑话?”
“不是,今天我要说的就是……噔噔噔噔!历史上的奇案!着名的辛普森案你没听过吧?沉没的货船你也不知道吧?”
蒋一曦这熊孩子被我唬住,真的认认真真地听我讲故事了。
我对自己讲故事的能力还是颇有信心的,把几个经典的案例倒豆子一样倒出来,且不论蒋一曦对学习有没有兴趣,但是普天之下的老百姓,个个喜欢悬疑,都喜欢《今日说法》,向往神秘,对把罪犯绳之于法有着孜孜不倦的追求。不得不承认,说案例这事,还是很有群众基础的。
更何况当我把前面的故事说完,又留下后面的谜团的时候,就更让人内心痒痒,只想一探究竟了。
“辛普森的律师团是怎么样让他摆脱嫌疑,那失踪的游客最终去了哪里,这个案件警方是怎么着手破获……是不是很想知道呢?”
在这个时候,我准备的东西终于派上用场。
我把那堆参考书往桌上一堆,推向他那边道:“答案都在这里面……不过我好心提醒你,里面可有一些是外文书籍哦。”
结果蒋一曦赐了我一个白眼,又径自坐回沙发玩游戏去了。
我灰溜溜跟上去:“你不喜欢看书就算了……哎要不你教我玩游戏吧。”
他斜瞥我一眼:“就你?”
我一屁股坐他旁边,拿起另一个操控器:“怎么,看不起我?想当年我也是一路玩微操数控过来的……”
他看我一眼:“那好,选人物,决斗。”
“决斗就决斗。”我在显示屏上选好角色,很快按了选择。
电视上的场景变换,很快倒数三秒,背景男声说着:Ready go!
我用力地按向左的按键,往着蒋一曦选择的人物横冲上去。
不出三秒,我的人物哀号一声,死掉了。
我不服气:“再来!”
第二局我持续的时间比上次好一点,不过也只和蒋一曦过了七招,然后就被他一个大招打死了。
我嘟囔着:“大招怎么搞?再来!”然后返回Home,重新挑选了蒋一曦上一局的角色。
他也暗自笑着,重新选了别的角色。
十秒后,我又死了。
我拿着装游戏光盘的小册子,又挑选了几个游戏,有赛车的、打网球的,林林总总。
“哼,蒋一曦,我就不信我虐不死你!”
接下来我又被虐了个青红不接,死去活来,战况简直惨不忍睹,比鸭蛋还鸭蛋,简直就是一餐桌上满满当当的杯具。
我扔掉操控器:“搞什么啊,简直没有一条活路了!”
好吧,我承认,想和他一起玩游戏,只是为了能够更好地融入这个熊孩子生活,但是……我也被虐得太惨了吧,简直毫无还手之力。
蒋一曦看我那哀鸿遍野的样子,往游戏机里塞了一张赛马的:“你先和系统玩吧……玩家对战对你而言太难,机器比较笨一点。”
玩家对战对你而言太难……
机器比较笨一点……
我一口老血呼之欲出,捏着遥控器恶狠狠道:“你别不信邪,今天我要把系统打趴下!”
就在我和系统死磕完三盘之后,转过头才发现,熊孩子居然拿着我刚才那堆书在看,真是比找到好望角还伟大的发现啊!
看着这熊孩子乖乖地拿着书看起来,我突然有了某种难以形容的十分复杂的成就感,又想着如果某一天,他真的去上课了,他那些同学的嘴巴是不是要变成“O”形?。
我蹑手蹑脚、手脚并用爬到沙发一隅,打趣他道:“嘿嘿,刚才还说不看书呢。”
他手里拿着那本《经典案例一百例》,头也不抬,居然非常淡定地说:“反正没事,就看看。”
熊孩子果然别扭,什么叫没事看看,其实是很想知道我刚刚说的案例的结局吧?我在心里得意地笑,看他翻了几页,才问他:“喂,蒋一曦,你有没有啥看不懂要问我的?”
“没有。”
好吧,我又低头玩游戏,过了一会儿,又问他:“真没有要问我的?”
他不耐烦地抬起头,面无表情地说:“欧巴桑,你很烦。”
我宽面条泪,犹自叹了一口气,又抬头看他一眼,这才发现这货认真看书的样子……貌似还挺顺眼的。
眼深邃有神,剑眉浓密有力道,平时蹙眉看我的时候,都让人不自觉产生紧迫感,但当他全神贯注做事情的时候,又觉得好像和平时不同些。
再往下看,鼻子挺拔,嘴半抿着,侧脸的轮廓就像一脊高山,有着刀锋刻印的痕迹,但又不失柔和。眨眼间,眼睫毛又卷又翘,扇动起来,直让人心神激荡……
我拿着茶杯灌下一大口茶水,定了心神,才发现我居然对蒋一曦这熊孩子产生了某种类似“观察大熊猫”的感觉,暗自看他的一举一动,哎,我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对这半大的叛逆小孩产生这样的错觉?
要知道他是祖国未来的花朵,是我想要培养的师父的继承人啊!我怎么会这样走火入魔呢?
我嘞个去!
难道是因为这样安静的场景,这样类似自习的时刻,不由得想起年轻时候的我来?
我突然想起一句话:记得当时年纪小,你爱谈天我爱笑。
虽然现在我已经远离学校,但也不代表我就会忘记往昔学校里的峥嵘岁月稠。在《那些年我们追过的女孩》热播的时候,殷姗姗就嘲笑过我,也可以去拍一部《那些年程子薰追过的男孩》,说一说我和男神周彦琛的故事,当我有一天变成彻头彻尾的女流氓,也可以提醒我也曾经清纯地暗恋过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