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也能找到类似的东西吗……”
如同自言自语一般,温蒂低声念叨。虽然想要为她献上一个不错的笑容,却仍然只能挤出难看的苦笑。
“大概,是找不到的。”
……而另一边,雨中的她湿润的笑容果然很漂亮。
“……凡是落在地上的,都是别人丢掉的废品。捡起来,如果不自己好好打磨、用心保养,那就永远都只能是别人丢弃的东西,自己好好找吧。”
……
她背起收在盒子里的乐器,站起。
“我叫瓦妮莎,每天都会在某处唱歌。若是今天不唱,昨天唱的歌就再也回不来了。若是明天不唱,今天唱的歌就算是白费了。明天、后天,不管在哪个地方,如果你偶然闻见了声音,就来听我的歌吧。”
瓦妮莎说完便离开了,温蒂叹了口气,想要起身。站到一半膝盖一软,又跌坐在地。
就这样吧,凡是落在地上的都是别人丢掉的废品。自己一定……就是那废品。
来往的行人看到他,只瞥一眼,然后便立马别开视线。只是一眼,就足以看清这是个废品。
有谁会把作为废品的东西捡起来,好好打磨、用心保养吗?这样的话,废品便能稍微变得有价值一点吗?
还是说,会一直是废品。一生、直到死都是废品,作为废品结束一切呢。
……
不公平,不管是谁。这个人,那个人,都好厉害,嫉妒完全停不下来。
污浊的情感不断地从身体各处涌上来,无法抑制。
真丑陋,真恶心。好想吐,好想叫。也罢,那就叫吧!
“啊……”
“哦?”
……刚准备喊出来,温蒂就听到了似曾相识的声音。转过头,看到某张特点显著的脸的瞬间,温蒂跳起身来拔腿便跑。
“啧、喂!为啥二话不说就跑……!”
不,会跑的!肯定会的吧!
所到之处泥水四溅,温蒂看到能拐弯的地方就拐。只管一直跑,压根不去想有没有把后面的人甩掉。
……
右转、左转了十几回,来到一处较宽的街道。前方出现了一名高大男人的背影,男人没有撑伞,头发、外套和背上的大剑都是湿的。
温蒂慌忙停下脚步,高大男人即刻回过身来,挑起一边眉毛。
被发现了!为什么连那个人都来了。莫非是全员出动……?不会吧,怎么这样。
他跑回来时的路口,然后闯入另一个方向。溜到一处拐角附近,却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停下来,探出脸一瞧。前方的十字路口正中央,有一名小眼睛的男人正叉腰站着,来回扫视附近情况。
危险,是刚才的迪奥。温蒂回头,又拐向别的方向。
不能一直在集市捉迷藏,要离开市场。但是该走哪里?完全搞不清东南西北。
正欲后退,撑着一把伞的女性二人组便出现在眼前……
“啊……”
“温蒂!”
“哇……!”
是伊丽莎白和薇奥拉……温蒂赶紧回头转向右边。
……
一阵乱闯,看样子也离开了市场的中心区域。商店的数量非常少,这一带大概是边缘。
转过这个弯,再笔直向前。看,已经没有商店了,温蒂急忙加快速度……
“欸?”
……正是这时,气息一下子堵塞。糟了,被人从后面拉住了衣领。
拼命摆动着双腿,却只能在空中乱蹬。
“捕获、完成。”
“妮、妮娜……姐?”
温蒂低头咳嗽,妮娜很快松开了手。自由了,可以逃了。本应如此,但是……不可能。
在妮娜的面前,怎么可能逃得掉?她就像与雨同化了一般,整个身体都仿佛变成了和自然一体的物件。
逃不掉,逃了也一定会被抓回来。
腿没了力气,温蒂蹲了下来。并非自己想要蹲下来,只是不由自主地低头、本能地想要将自己的正面隐藏起来罢。
……
什么都做不到,即使是个废品也不该如此无力,连逃跑都办不到。
“为什么,就不能放下我不管……”
对此,妮娜没有回答。连个答案都不给吗?
有些想哭,却哭不出来,因为天空已在惨烈地哭泣。身为废品,就连泪水也被天空夺去。
有一只手放在了肩膀上,是茉莉。即使处于这种情景、自己是这样的状态,他依然不争气地满心欢喜。
“会感冒的,回家吧。”
温蒂仅闭上眼睛、摇了摇头。
不想回去,也不能回去。当然了,这种事该明白的吧?怎么可能还有脸面回那个地方。
“你的心情……虽然我很想说我不是不能理解。”
按了按温蒂的肩,茉莉继续开口……
“……说实话,确实不能理解,因为我不是你。就算可以去想象,也不能保证想象的就一定正确。”
……
不用了,反正还是不会明白。就算想象,也只是白费力气。
“不用……”
“这终究只是我自己的想法,所以你不用在意也可以。我想,重要的是自己到底想要什么,而不是去迎合。”
茉莉打断温蒂的话,温蒂不禁心头一紧。
想要什么……?
对啊,想要见到爸爸,想要告诉他妈妈的事,还想要能够光彩地活下去。为了这些,该做什么,能做什么?
“不过,比这更重要的是〈现在做什么〉,我是这么觉得。”
就仿佛听到了温蒂的内心,茉莉补了一句。温蒂不禁睁开眼睛,眼前是雨滴落在水洼里漾起的一圈圈波纹。
波纹与波纹之间互相冲撞、紊乱、消失。仿如不断出生死去的无数卑微生命一样,即便如此雨仍在下。
即使现在停下来,总有一天还会下。
“现在,做什么、选择什么,做出某种决断、走上某条道路。可以做到的事……”
“明天,大家会一起去【虚空之地】。”
“早上十点,东门外的坡地集合,你应该知道位置吧。”
“也不用现在就决定去不去,明天再考虑也不迟。总之,现在得……”
……这么说着,茉莉笑了笑。
“……赶紧回家,然后换件衣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