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死了，也不知道百夫长为啥发这么大脾气，弄得我们几个也不好受，天都黑了，拂晓还得起来接着练。”
“为啥？还不是因为那小子，陆七你也是笨，当时把那孩子带出军营不就完了吗？偏和百夫长顶嘴，哥几个都被你害惨了！等开春去了镇上，你可得请我们喝一杯！”
“一定！一定！”
几位伍长正说笑，却见得一个身影站在台阶上摇摇欲坠，无疑那便是孤心。
只见台阶旁的香炉里已经烧去不少香灰，显然这大半天他就站在这没动过。
“哟！这小子挺自觉的，要换我们队的那些士兵，怕早跑了，哪能站到这个时候？陆七，你可真捡到宝了！”
“还好。”脸上陪着笑，陆七的心中却写满了担忧。
正想着如何向百夫长求情，孤心却突然倒下。吓得几个伍长连忙上前查看：“快把他扶回营帐！”
须臾，孤心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床上，便是一惊：“我不是在……”
“别动，你受了风寒，需要好好休息。”
“我没事的，以前也经常生病，死不了，习惯了。”
“那也得给我好好休息，听话，睡觉。”
“可百夫长命令我……”
“我这也是命令！”
见陆七态度坚决，孤心不敢多言。欲睡去，合眼间白天的训练场景又从脑内闪过，辗转反侧无法入眠。
“睡不着？”陆七有所察觉：“是因为白天的训练？”
“伍长，我……”
“我知道，你觉得自己拖累了战友，被他们讨厌。没事，我刚进军营那会儿也这样，所以我就把全部精力投入到训练中。后来，因为实力强大，拿了全伍第一，战友们也逐渐混熟了。”
孤心似有所悟，点点头安心睡去，片刻便鼾声连连。
次日，孤心睁眼，见帐外已亮，暗叫不好。急忙跑出营帐，发现众将士已投入训练中。
此刻百夫长正巡视队列，见孤心从帐内跑出，便是一声怒吼：“陆七给我过来！”
“是！”陆七不敢怠慢，一阵小跑。
“这是怎么回事？”指着孤心，百夫长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致。
虽说入营这几天没见过百夫长一次好脸色，但也不至于这般严重。无疑，百夫长是真的动怒了。
陆七似乎也看出一二，连忙解释到：“他昨晚站台阶受了风寒，我特批准他休息一天。”
“休息，我同意了吗？”一股无形之力从百夫长体内爆发而出，压得孤心连连后退，一个没站稳险些栽倒。
陆七却似木桩一般立于原地，面对这力量非但不退，反倒加大了声音：“报告百夫长，他是我的兵，我有权力让他休息！”
“你的兵？可你是我的兵！”说话间，那股力量再度从百夫长体内爆发而出，陆七仍旧未动分毫。
百夫长笑了：“好！很好！负重绕营跑二十圈，立刻执行！”
言罢，又看向孤心：“你，入列！”
接到命令，陆七本欲发作，一听让孤心入列，转怒为喜：“是！”
然军营中并非所有人都似陆七，至少七队的战士见孤心入列皆是紧皱眉头，就连齐贺也不免在心里一紧。
“都看见这座主帐了吧！”见孤心入列，百夫长缓缓开口：“鸳鸯步，绕着它走到饭点为止！谁要是敢给我掉队，今天就别想吃饭！”
一听到吃饭，将士们来了干劲，匆忙跑去拿了武器。孤心先是一愣，随即学着众人来到堆放武器的营帐中，却发现轻巧的武器早已被它人拿走。
无奈，孤心只得选择一面战盾，本欲拿在手中，却因其太过巨大不好拿动，只得将其背在背上。
这模样自然免不了被众将士嘲笑，但随着百夫长的一声干咳，众人只得消停。
却说孤心，好不容易用双手将战盾固定，却发现一旦蹲下这战盾就会有一节着地，为其行动带来极为不辩。加之昨日站台阶，小腿还未恢复，才走两步便觉小腿有万千银针刺入，难以前行。
眼见众人已走完一圈，自己还在原地停留，孤心顿感愧疚，联想昨夜陆七所言，一股力从心而生，竟忽略疼痛快步前行。
几刻时间，孤心竟追上众人。如此速度不免让人感到吃惊，那战盾少说几十斤。
对众将士而言虽不沉重，可孤心才十来岁！别说走鸳鸯步，就是背着它正常走动也实属不易，此举无疑让众将士对其映像有所改观。
正想着孤心跟上队伍就会慢下来，却发现孤心并无停下的意思，反倒是保持之前速度越过众人，就连齐贺打招呼都不曾回应。
“这小子是怎么了？”
“不知道，可能是入魔了。”
众人的话语孤心早已听见，只是他无暇顾及。因为腿上传来的刺痛无时不刻再提醒他‘放弃’二字。
但他不能放弃，也不可能放弃。或许是害怕因为陆七受罚、害怕百夫长将他逐出军营，亦或是害怕营外那呼啸的风雪、那颠沛流离的日子。甚至是那些自己都不知道的原因，但他就是不愿放弃。
信念的种子在心中生了根就难以拔除，即使每走一步都像被针扎，他还是坚持了下来。
他走着，想着。想着自己的曾经，突然，这些疼痛都消失了。是的，那是一段痛苦的过往，他记不清自己被多少人家收养，记不清这十年里挨了多少鞭子。
只记得，从他懂事起，就没有一天不被打。他们把他当下人看，当免费的劳动力。即使是那些所谓的大善人，也不过是把他当牲口对待。不然，他又怎会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
如此对比，似乎脚上的疼痛已经算不了什么，那从喉咙涌上的血腥味也不过如此。反正都是疼痛，至少这次他是自愿的，至少这次还有这么多战友陪他。
想到这里，孤心咬咬牙加快了速度。这一幕惊了众将士，也惊了百夫长。
他们不知道在那短暂时间里孤心的心理发生了怎样的变化，却明白走鸳鸯步时突然加速需要多强大的毅力。
百夫长似乎看到了什么，眼神死死落在孤心身上，许久不曾移开。直到烈日当头，刘胖子前来催饭，他才回过神来：“各队伍长集合整队准备吃饭！”
听罢，众将士连忙起身放置好手中的武器，迅速列队，不敢有丝毫怠慢。
七队因陆七被罚由齐贺整队，效率稍慢却还是完成了集合。
正等百夫长下令，却见其眉头紧皱，随即取出名册，目光看向最末：“孤心出列！”
“是！”
孤心踉跄走到百夫长面前，好不容易忍住疼痛站稳，便见百夫长脸色大变：“你很喜欢逞能是吧！你认为你一个人就能抵挡千军是吧！”
孤心不明白百夫长为何发火，只得小声说到：“不！不是！”
“既然不是，你为什么不等着你的战友？别忘了，我们这是军营，是一个集体！将来上了战场，你的后背要靠战友来守护！”
“明白！”
“明白？我看你就像不明白！给我站好，好好想想，想到彻底明白为止。其他人吃饭！”
齐贺见状本欲帮孤心鸣不平，却见百夫长神色严肃，只得将话咽了回去。
须臾，孤心只觉头晕。他昨日本就没吃什么，今日又如此劳累，站在这烈日之下，如何承受得住。
恍惚间，便觉身体无力几欲倒下。突然一只大手从身后将他扶住，让他重新站直了身子。随后一股肉香涌入鼻内，使其倍感精神。
缓过神来，刘胖子已经站在了他面前，手里还拿着一直烧鸡：“站这么久，肯定饿了吧！来，快吃了它，补补身子。”
“可是百夫长让我……”
“别什么百夫长了，现在他不在听我的，快吃了它。”
“可是……”
“别可是了，你吃就是了！他只是让你站，没说不让你吃啊！快吃吧！”
孤心早饿了，只是碍于百夫长的命令不敢动手。刘胖子这番话无疑打消了他的心结，便再无顾忌的大啃起来。
起初刘胖子还不放心，怕孤心不敢吃，便守在其身旁。
孤心正吃着，却见得远处山坡上一熟悉身影正扛着巨石爬坡：“伍长！”
“谁？”刘胖子先是一惊，随着孤心目光看去，才松了一口气：“你说七伍长呀！确实让人佩服。记得他刚入伍那会儿和你差不多大，那时咋们百夫长就是他的伍长，可照顾他了！不过他也争气，每次训练都争第一，还不忘帮助战友，整个营都和他关系很好。只是……唉！可惜了！”
“只是什么？”
“只是他体内没有气旋，和我们一样只是个劣等人！”说到这，刘胖子长叹一气，言语中带着些许惋惜。
“气旋真的这么重要？”
“那是当然！气旋决定着人是否能修炼，有气旋的人可以在身体强大后修炼气旋提升境界，甚至延长寿命，直至修炼大成羽化成神。而体内没有气旋的人，哪怕再努力，也无法突破体之境的巅峰，只能做个凡虫。”
刘胖子顿了顿：“要只是这样也罢，如我这般不在乎境界的人也不少。可通天王朝国法明文规定，体内没有气旋的人为劣等人。不可拥有土地！不可加入正规军！不可从商！甚至连个像样的名字都不配拥有！七伍长是个好强的人，他想上战场杀敌，做个真正的铁血男儿，可这该死的制度限制了他的一生，让他只能苟且在这所谓的敢死营中！”
说着，刘胖子的眼中闪过一丝愤恨：“孩子，你不会以为我们都是自愿来到这的吧！事实上我们是被那制度逼得走投无路，迫不得已才到这来。因为我们除了上战场当炮灰外，能做的只有富贵人家的奴隶，没有一切自由，像牲口一样活着，甚至连婚嫁生养都得由别人主宰！”
“为什么？”
“因为我们是弱者，他们是强者！”
见孤心已将烧鸡吃完，刘胖子清扫干净便转身离开。
转过营帐正哼着小曲，却发现百夫长正挡在他面前：“哟！百夫长，今天天气不错！”
“是不错！不过和这天气比起来，你刚才的表现似乎更不错！”
刘胖子一听，暗倒：遭了！今天怕是免不了皮肉之苦！
正恐惧着，却见百夫长把手放在他肩上拍了拍：“以后多找些好的给这孩子，他正长身体饿不得。要是哪天他喊饿，我拿你试问！”
“是！是！”见逃过一劫，刘胖子陪笑着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