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军事边关冷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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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几天后,毒枭孟老大终于“巡视”回来了。

他马上解除了对乌蛮所有的软禁,并带着乌蛮来到那著名的灯红酒绿、遍地都是赌场妓馆的缅北金三角小市。

孟老大对乌蛮说,希望他不要着急,收购甘蔗的事,只要他孟老大一句话,下面的人就会替乌蛮全部办妥的。他说,在这乌蛮的身体恢复期,他一定要亲自带乌蛮在这里好好地休息休息,以补偿乌蛮在共产党那里几十年苦行生活的一点儿损失。于是,他们来到了孟老大所开的当地最大的赌场。

金三角大大小小的城市,赌博——是那里从政府官员到平民百姓最普遍最盛行也是最喜好的娱乐活动。大到豪华的“百家乐”赌场,小到街头地摊简陋的押字花、鸡公宝,家庭的麻将局,五花八门、各式各样的赌摊,让你眼花缭乱。当地许多人每天的主要工作就是沉迷于各种赌博之中。白日夜晚,街上传来大呼小叫的掷骰子、开宝、稀里哗啦搓麻将的声音。

孟老大一次就甩给乌蛮十万元人民币,让乌蛮去玩。

没想到,乌蛮果然悟性极高,对什么“百家乐”之类一学就会,而且以其敢于冒险的性格,敢赌敢押,在赌场里一坐就是一天一夜,经常是赌得红了眼,不赢回来或输到底决不罢休。

孟老大暗中对乌蛮这种天生的“赌徒性格”特别满意。

都说金三角的夜生活斑斓多彩,光怪陆离,纸醉金迷。

孟老大又让手下唐总带着乌蛮去领略金三角的夜生活——观看艳舞表演。

唐总带乌蛮走进一条弯弯曲曲的巷子,影影绰绰的灯光磷火样指引着他们,巷子尽头,兀立首一座颓败的建筑。沿露天水泥螺旋梯进入约两百平方米的大厅,一小舞台,几圈沙发,暗灯闪烁,四壁贴满艳俗的招贴画。偌大的房间空荡荡不见一个人影,劣酒、劣烟、晦香散发着暧昧诡异。

一个腆着大油肚的中年男人蹑手蹑脚摸了进来,他是这舞厅的老板,对唐总点头哈腰,殷勤招呼他们入座。看着露出肮脏海绵残破不堪的沙发,大家极不情愿地坐下了。唐总拍着漆色斑驳油腻的茶几大叫:“拿酒来!”回头对老板,“这藏污纳垢之地,可能连酒都会掺水。”

唐总抽着舞厅老板恭敬递过的长嘴黑摩尔,眯眼极媚地吐了一串烟圈,不搭理狂躁的周老板,对乌蛮悄声:“这个跳艳舞的女孩叫尼玛,待会儿你可以和她聊聊。”

酒上来了,瓶签标的是英国白兰地,不知是真是假。乌蛮连冰块都不加,一仰脖子就是一杯。舞厅老板对他们说,这两天生意不好,没有客人,跳艳舞的小姐回屋休息,感谢今晚我们照顾他的生意,已经派人去叫舞女尼玛,为他们作专场表演。

乌蛮想尼玛就是唐总介绍的那个艳舞女郎吧,她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呢?

进来三四个人,有男有女,昏暗的灯光下,模糊的人影晃进舞台后简陋的木板屋。一阵阵稀里哗啦的开箱子拉柜门的声音。唐总不耐烦地拍桌子催促。

舞厅老板一脸讨好地笑:“快了。”

刺耳的音乐骤起,吓了众人一大跳。音响没有调好,是那种跑了调的粤语歌,夹杂着扰乱神经的嗡嗡声和呜呜的尖啸声,让人难以忍受。唐总悠然自得地抽着摩尔烟,嘴角一丝谑笑,向乌蛮用眼光示意耐下性子。

只听“噼——啪”一声,后台更衣室木壁猛地塌下一块,与塌了的破木板一同摔出个黑发飞舞的胴体——慌乱更衣时跌出舞台的小姑娘。她仰面朝天手脚乱动一阵,终于狼狈立起:稚嫩的脸、摔懵的笑、大花内裤水红抹胸,赤露着棕色身体傻站着。看样子是个未脱山乡野气的小村姑,她会跳艳舞吗?

房间里鬼火般闪烁的灯全黑了,一束粉红色的光打在舞台中央,孤零零的缥缈。音响总算调好了,节奏强烈跳荡的音乐。花布帘子挑起,刚才跌出舞台的那个女孩被花花绿绿的尼龙纱簇拥着跳了出来。青春的脸蛋化妆得艳丽无比,却掩盖不了天真淳朴外溢;舞姿没有经过专业训练,却充满活力弹性的律动,有一种自然天成的野魅鲜活。

伴舞的音乐变得有点儿忧伤,射在舞台中央的那束光不断变幻色彩,台上的女孩也不断地解下缠在身体上的轻纱。幼嫩光滑的蜜色肌肤,因卖力舞动,渗出细小的汗粒像亮晶晶的小珍珠,使你忍不住想用手去触摸。饱满的乳房坚挺,淡褐色的****,浸染****的蓓蕾,仿佛少女幽怨的眼睛,刺得你心痛。

她已脱得一丝不挂,面对他们,生涩地模仿外国影片中的艳舞女郎,摇胸摆胯。腹部下三角形的黑色小绒毛像森林湖泊的水草柔顺而悲哀。她转过身子,柔韧苗条的腰肢下结实的臀部款款摆动,腰臀下沁着汗水的两小涡像两汪泪水。

如泣如诉的音乐,梦幻的灯光,少女的胴体,构成令人心碎的美。分明是山林中自然的野花,却用粗劣的玻璃纸草率包装,扔在低级货摊上叫卖。

乌蛮拿起一只酒杯,猛地摔下,大声喝道,“不要跳了!”

表演戛然而止。尼玛裸露着上天赐予她的美丽身体呆立,无知无主的一脸茫然。

老板过来低声下气地道歉,问是否重新换个舞女。唐总一旁冷冷发话:“不用换了,让尼玛穿了衣服下来和我们说话。今晚所有费用我包了。”

老板如释重负挥挥手,尼玛犹如受惊的小马鹿一头窜进了花布帘遮挡的后台。

洗去铅华的尼玛,蜜色的脸,清澈的眼,扁鼻丰唇,素衣布筒裙。她怯怯地坐到他们中间,乖顺低首,浓睫垂阖,两腿紧合。问她年龄,答十六岁,生巴巴的汉话,声音小得像蚊子叫。如果没看方才的表演,根本不会想到她是个艳舞女郎。

唐总翘着兰花指吐着烟圈用阿卡话和尼玛交谈。不知唐总问了句什么,尼玛的脸腾地红了,红晕泛到了耳根脖颈,犹如一枚金芒果,更显少女娇艳。她黑亮水灵的眼里一种莫名的东西吸引着乌蛮,如此淳美的阿卡族少女怎么成了欢场的艳舞女郎?

乌蛮问尼玛想不想喝点儿什么,她率真地说,正在睡觉,没吃饭就被老板叫来表演,想吃一碗米干(米浆制成的食品),要大碗的。

一大海碗浮着油辣椒碎韭菜酸菜肉末的米干端上来,热气腾腾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尼玛如同一只饿坏的小动物,头扎到碗里迫不及待地吃起来。不一会儿,一大碗米干连汤带水一扫而空。看着尼玛质朴无忌地用手背擦抹嘴角的辣椒油,发红的小鼻头沁满汗粒。吃完米干的尼玛,活泼可爱地打着饱嗝,话也多了。她和他们聊了起来。

尼玛告诉他们她的家在不通公路的大山里,寨里十多户人家世代靠种罂粟为生。她有一个大姐、一个哥哥,下面还有四个弟妹,她是老三。一年除了收种大烟,其他日子,阿爸打猎掏蜂蜜,阿妈带着她们兄弟姊妹做家务、织布找野菜。一家九口生活得贫穷而简单。每年雨季过后的10~11月,全家出动把比芝麻还小的罂粟籽播撒在刀耕火种的坡地,间一次苗,到来年1~2月,漫山的罂粟花绚丽多彩,姐姐用罂粟花编花环戴在头上,漂亮得像个妖精。尼玛和哥哥姐姐弟妹们,游戏在罂粟花海,嘴里唱着金三角地区广为流传的民歌:

春节到,

满山遍野大烟花。

每天早晨我到大烟地里收钱。

有了大烟花,

就有了好生活……

大烟花、大烟花,

我们的生活永远是大烟花。

尼玛家居住的寨子,几乎无人吸食鸦片,男女老少盛行抽一种长在密林中名“勒叶”的植物替代烟草,更主要的是家庭生计主要依靠鸦片,其价值贵重山民舍不得自己享用。鸦片是寨子和外界商品交流的硬通货,马帮是交易的流动货栈。

尼玛一家和金三角大多数靠种植罂粟的烟农都把罂粟的收获视为主要的经济来源及生活保障。春天是收获的季节,每天早晨到罂粟地里收割大烟,烟汁经光合作用后变为褐色的膏状,小心翼翼地把它们刮到用棉花塞着的竹筒里,像捧着宝贝一样拿回家。阿爸在火塘里添上木柴,把生烟膏掺水加少许石灰,全家围坐火塘边,看火舌欢快地舔着锅底,锅里棕色的烟浆咕噜咕噜冒着小泡结成块,用阿妈织的稀疏的土布过滤,做成便于吸食的棕黄色的熟鸦片膏,然后用芭蕉叶把它们一团一团扎好放到土壤里保存,等待马帮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