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军事边关冷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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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李笑家的里里外外,米娜一律承担了下来。上山打柴,找猪菜,打甘蔗叶,无一不是她做。一天,米娜和村里一帮姐妹上山找柴,阿英正找柴,闻到一股诱人的野菌的香味,低头一看,啊!鸡,小伞似的青鸡像白瓦房似的,一朵盖住一朵,白茫茫一大片,阿英禁不住一阵惊喜,赶紧叫:“米娜姐,米娜姐!”

米娜却不知了去向。她慌忙拔下鸡用牛筋草串起。再找米娜,仍没找到。这里横着一棵棵几围粗的大树,挡住了她的视线,她想爬过大树,但抬头一看,大树的树身横躺着,三个阿英接起来也无法攀过去,她只好一棵棵绕过去,可是绕过一棵树得三四分钟,阿英心急如焚。当她喘息着绕来绕去寻找了半天时,看见米娜一个人孤零零坐在一棵大树背后,一手抓紧胸口。阿英想,莫非她病了?赶紧走过去,只见她泪流满面,看着江那边。江那边,一条弯弯曲曲的羊肠小路在古森林中若隐若现,一直伸向灰蒙蒙的高山,和天连在一起。

“米娜姐,你想家了?”

她点点头,随后又摇摇头。

“你家在哪里?”

“山那面,从那条小路一直往上,从天亮走到晌午,就能爬到山顶,从山顶翻下去,再翻三架连接坡,就到家了。”

“有那么远?”阿英惊得瞪大眼睛。阿英看到她身后已砍好一捆柴,“姐,我们走吧,这里会有青竹标的。那种蛇太可怕了,和青草一模一样,毒得很。”

“不怕,你陪我坐一小会儿,我心口疼得厉害。”

姑娘们找够了柴,都找鸡去了,只有米娜和阿英没去。

大家找够了鸡实在没法拿了,想到回家。米娜面前摆着鸡和各种菌子。没想到这里山水和家乡一样,肥腴的鸡骨朵、大簇大簇的黄树窝青树窝清香扑鼻,还有木耳、白参、青头菌、红菌、奶浆菌、鸡油菌、牛肝菌应有尽有,煞是可爱,但这并未减轻她的疼痛。她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脸色刷白,大家急急将她送回家,阿英和姐妹们把自己找的鸡分了一些给米娜,柴也帮她挑了回去。

这一夜,她没有睡着。

李虹荣跑了三公里路,把一个中医请到家中给米娜看病,老中医一切脉,笑着说:“恭喜,恭喜,米娜有喜了。”

米娜怀孕后,不像村里的其他媳妇们,自豪地腆着肚子在街上逛,大声地同人说笑,好像唯恐别人不知道她是会下蛋的母鸡似的。米娜怀了孕,脸上原本就不多的笑容却根绝了,她平时说话很少,总是默默地干活。

不久,米娜给李家生下一个小男娃娃。公公婆婆满心欢喜,虹荣也是笑眯眯逗儿子玩。

李笑给虹荣的儿子取了个名叫“旺顺”,意思是希望李家“风调雨顺,兴旺发达”。

米娜心肠好,对公公婆婆从来不高腔大嗓,每顿做好饭,总是先给公公婆婆盛了端上,再给阿妈、李虹荣、乌云和小儿旺顺端。她常给婆婆洗脚、洗头、换衣服。李大妈也极爱自己的儿媳,挣着虚弱的身子常帮儿媳干活。

米娜最放心不下的还是乌云哥,他的冷暖饥渴起坐睡眠全在她心上。什么时候加衣服、减衣服,什么时候该喝水、吃药,什么时间起床、睡下,她完全记着。大概是她与虹荣蜜月后,她就开始四处找医生给阿哥治病。李虹荣有时给她点钱扯块花布做衣裳,她也总把这钱给乌云治病。后来在镇医院,医生确诊说乌云患的是类风湿,全家人听说后都神色一暗,都对治好乌云的病失去了信心,但米娜依旧在农闲时专治这种病。那神医不告诉配方,只用秘方泡过的药酒让米娜带回家给乌云喝,每瓶药酒六十六元,说是“有福有禄六十六”。米娜不知往返了多少趟去买药酒,每次前去,丈夫总是西凑西借,把钱弄齐给她。乌云就靠喝这种药酒,病渐渐转轻,面孔开始红润,夜间睡觉不再哼关节疼了,早先弯曲的指关节,也慢慢伸直了。

按说随着类风湿的见轻,他应该快活高兴才对,可他平日脸上就有的阴云,这时反倒越来越厚了。

李笑见乌云的病轻了,便派他去看庄稼。

小旺顺长到两岁时,家里人把他放在乌云身边,让他照看庄稼时边看护外甥。这样全家人都腾出身子,下地干活。

乌云脸上的愁云越来越密,他呆呆坐在地边核桃树下,一待半天,双眼发直,一动不动地盯着小旺顺。有时他会紧紧抱起旺顺哇哇大哭起来,吓得小旺顺也跟着他哭起来。

有几次,被米娜看见了,她也躲在角落暗暗地流泪。

晚饭后,米娜刷了锅,洗了碗,喂了猪,再把小旺顺哄睡之后,对丈夫说:“虹荣,我陪阿哥去村边走走,免得他一坐那里只想自己的病。”丈夫听了这话,觉得有道理,点头应允:“去吧。”米娜和乌云有时在村边要走到很晚才回来,虹荣对此也从不埋怨,他总是揽着小旺顺先睡了。

不久,米娜又开始呕吐,李大妈心里明白,儿媳又怀孕了。

晚上,李笑做了个梦,梦见天女散花,其中一朵飞进了李家院心里,醒来后,他说:“米娜,这回肯定是生个女的。”

李笑没有猜对,米娜仍生了儿。他把烟锅往鞋底一磕,给男孩取个名叫:“旺发。”预示着李家要发了。

自从米娜生了旺发,乌云的脸呈现出了笑容,他对旺发异乎寻常地喜欢,常把他放在自己的双腿上颠着玩,直把旺发颠得咯咯乱笑。他到村边地头看护庄稼,也把旺发背在身上,还编毛毛狗给他玩。

全家人看见做舅舅的如此喜欢外甥,也都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