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艺术大戏剧论坛(第4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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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如何建设数字戏剧博物馆?

·肖良生

古希腊戏剧已经有两千多年的历史,中国的戏剧据史料记载,已经有一千五百多年的历史。根据最近的考古发现,已经有学者将戏曲的历史上溯到先秦。这么漫长的历史,足以陈列出一个巨大的戏剧博物馆。但是,经过许多年的努力,中国的一个国家级的戏剧博物馆还是没有出现。到目前为止,天津戏剧博物馆和北京人民艺术剧院的话剧博物馆等区域性博物馆在戏剧界小有名气,其他地方城市或高校的戏剧陈列室,展品不多,使用率也不高。

博物馆属于公益性事业,加上现在对博物馆免费开放的呼声日高,在北京已经有不少博物馆单位免费开放了,所以,建设一座戏剧博物馆,经费的困难是显而易见的事。

实体的戏剧博物馆除经费消耗惊人之外,它的不足之处还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其一,参与性差。传统的戏剧博物馆只有展示作用,形式比较单一,观众在简单的欣赏之后,无法留下更为深刻的印象。

其二,戏剧的地域分布跨度大。中国地大物博,各种地方戏非常之多,各地对戏剧事业的重视程度也不一致。至于地方戏剧史料的收集和整理,更是举步维艰。我们无法指望在中国各地都建戏剧博物馆,能在北京或上海建设一座戏剧博物馆,具有代表性和辐射力,就已经很不错了。

其三,库存限制明显,管理效率低下。戏剧作品、道具、史料等展品在封存期间的管理和维护问题多多。有的是要注意防腐变质,有的是要注意防虫防盗等。现存戏剧博物馆的传统的展品数据记录、归档、变更手段效率低,容易出错。尤其是如果出现异地展出等情况,更是非常麻烦。

其四,展品限制和内容限制,展品共享率低。只能展出本地的、实体的物品,无法展示异地的、概念性的内容(例如古代戏曲演出的情景,剧本中所描绘的风景和演出盛况等)。而戏剧史料只有经过往来搬运于不同地区的博物馆之间,才能为更多的人所见到、听到和感受到,无法实现异地共享的参观模式。尤其是跨省、跨国的异地游客,要分享和参观戏剧博物馆显然不得不舟车劳顿,不远千里赶赴场馆所在地。

其五,戏剧博物馆的展览成本高。戏剧艺术到21世纪,已经无法成为吸引受众的主流休闲娱乐方式。戏剧博物馆的关注者自然也难以成为媒体和观众欣赏的中心。为了吸引更多的人参观,不得不先期投入大量资金在广告、门票印制、布展、展品维护等方面,以期获得相应的游客参观收入。由于博物馆经常是免费开放的,因此财政负担更重,国家和社会如果承担不起而参观者又不愿意支付高昂的票价,就会直接导致博物馆业的衰退。以戏剧博物馆的姐妹篇中国电影博物馆来说,它占地65亩,建筑面积近38000平方米,展线长度2970米。在用地紧张的上海和北京两地,这么大的占地面积,其投入可想而知。

那么,在中国建一座国家级的戏剧博物馆是不是就没有可能了呢?完全有可能。值得庆幸的是,这些传统的实物博物馆所面临的难以克服的难题,在计算机发展如此迅速的年代,可以得到迅速合理的解决。数字技术、网络技术和交互式多媒体、虚拟现实技术的出现,完全可以解决以上困难,并且可以实现低成本运作,减少人力物力的消耗,解决跨区域快速、24小时随时随机访问的问题。

数字博物馆又称虚拟博物馆,它通过数字化技术、现代通讯和网络技术,将传统实体博物馆所拥有的职能通过数字化的形式在网络上再现,并且在技术和实现的手段上大大扩展了传统博物馆的展览、演示、归档、管理等各项职能。中国现有的比较成熟的数字戏剧博物馆是由上海戏剧学院承办,作为上海市教委资助项目的数字戏剧博物馆。它的特点是以实体博物馆和数字博物馆并存的方式,在网络上展示中国戏剧和外国戏剧的发展史料。它既有实体馆址,又有网络上的站点页面。一般来说,这一类的戏剧博物馆在实体馆址中,数字化的设施除了摆放实物进行展览外,还应该辅之以触摸屏、虚拟导览器、多媒体演示等交互式方式,对戏剧展品的历史、由来、特点等进行深入的诠释和阐述,给予参观者一种浸入式(immersive)的体验;而在网站页面上,可以提供对展品数据的任意检索、展品的三维演示、展厅的漫游式导览等。尽管上海戏剧学院的数字博物馆相对于其他的数字戏剧博物馆来说已经建设到比较成熟的程度,但仍然还不能算作真正意义上的数字博物馆,它还仅仅停留在图片和文字的简单介绍方面。而真正的数字博物馆不仅仅指博物馆展品是虚拟的,还应包括虚拟的场景以及相应丰富的交互手段,仅仅依靠简单的旋转、缩放之类的功能并不足以吸引参观者,而只有让观众能在远程充分体验现场感的参观访问,才算是真正的数字化戏剧博物馆。

当然,中国的数字戏剧博物馆的发展需要经历一段过程,不可能一蹴而就。在未来的发展中,数字戏剧博物馆至少会出现以下几种发展趋势:

图文介绍型数字戏剧博物馆数量增加。到目前为止,第一代数字戏剧博物馆在中国只有一家,即由上海戏剧学院主办的数字戏剧博物馆。因为其造价相对低廉,在不久的将来,更多的依托于实体戏剧博物馆的数字戏剧博物馆会越来越多。甚至各地方剧种亦有可能建立属于自己的数字戏剧博物馆,如数字昆曲馆、数字京剧馆、数字歌剧馆、数字话剧馆等,都将会雨后春笋般不断产生。

3D场景漫游型数字戏剧博物馆。这是数字戏剧博物馆的第二代产品。3D场景被大量使用于游戏中,因为游戏的赢利性大、回报快,所以,投资者乐意投入巨资打造非常逼真的3D场景。当3D技术日益廉价,掌握技术的人才越来越多时,应用于公益性的事业如数字戏剧博物馆的建设就完全成为可能。3D场景漫游型数字戏剧博物馆仍然依托在实体博物馆的基础之上,但它更大的优势是,可以将中国各地的戏剧博物馆联合起来,组成数字戏剧博物馆阵。另一个优势是,观众可以在任意可上网的地方,自由地进入任何一家数字戏剧博物馆。例如一个远在纽约的华人,想了解北京人艺的话剧博物馆和天津戏剧博物馆,只要轻松地在同一网站里,转入不同馆即可,而且其生动程度与现场观摩并无二致。

混合现实技术型数字戏剧博物馆。这一类的数字戏剧博物馆已经完全达到以假乱真的程度了。该种类型的数学戏剧博物馆强调在虚拟中结合现实事物和场景,这一方面节省了投资,简化了软硬件设备要求,另一方面,进一步增强了场景的置入感和趣味性。同时,混合现实在人机交互方面的制作投入、易用性以及自由度都非常有优势。而增强现实技术却可以以相对低廉的代价完成上述功能,其具体做法就是:利用戏剧博物馆的实景作为游览场景,通过分析它的地形、建筑结构和建筑风貌,将其与特定符号标记对应,然后用软件编写“重建戏剧博物馆”的计算机图形程序,将虚拟建筑与先前的标号一一对号入座,并通过简单的头盔式设备(Head Mounted Device,简称HMD,例如3D成像眼镜)进行图像输出。这样,参观者只要有一个HMD即可。当游客“走到”戏剧博物馆时,在HMD中即可显现虚拟戏剧博物馆,进入馆内,上下楼梯,拐弯的感觉,走动的步伐感觉,现场戏剧演出的场景……一切如真实的现场参观。真实和虚拟结合的视觉效果,令人感到置入感强烈真实且趣味横生。

完全虚拟型数字戏剧博物馆,这是数字戏剧博物馆的第四代产品。这类数字戏剧博物馆建立在完全理论建构的基础上。除了史料的内容是真实的,其他的所有场景、展出器物都是虚拟的。它的娱乐性与互动性是最高的,参观者可以自由地在虚拟环境中进行参观、浏览、角色扮演等。参观者利用HMD“欺骗”自己的视听神经,还被引入相对狭小的场地进行虚拟游览。当参观者上天入地、纵横数万里时,要制作出足够真实的动作感觉和触觉等,这一切无疑都是目前几乎不可能完成的课题。即使简单地在网上重现一下全虚拟的《牡丹亭·游园惊梦》,也仍是一件工作量巨大且效果未见得出色的苦差事。当然,对于基于纯粹虚拟现实技术建造的虚拟数字戏剧博物馆,在现阶段来说仍只是好莱坞片商、国际游戏业巨擘、专业领域顶尖的大学实验室等资金雄厚的企业和科研单位才能涉足的工程,但它的远景是相当令人向往和迷恋的。

作为数字戏剧博物馆的四个发展阶段,它们之间存在技术的差异以及由此给观众带来不同的感受。尽管如此,四代产品共同的发展趋势至少包括以下两方面:

一方面,数字戏剧博物馆的娱乐元素不断增加,互动性增强。娱乐是文化传播的生命。米切尔·J.沃尔夫认为:“没有娱乐就不成其为商业。”“E因素(E为Entertainment的首字母)已成为一个基本因素,决定着我们光顾哪家商店,乘坐哪家航空公司的航班,在哪家餐馆用餐,穿什么样的衣服,用什么样的厨具,以及选择什么品牌的电脑。”人们越来越淡化行为的专一性,休闲式购物、旅途上看电影、音乐中阅读、参与式学习……人们总是试图在消费中享受更多的快乐。未来的数字戏剧博物馆将不断增加娱乐因素,在场面的布置、图标引导等方面下工夫。参与性和互动性,更多地体现在观众可以选定角色,作为演员参与到戏剧表演中去。观众既可以表演《窦娥冤》中的窦娥,也可以表演《牡丹亭》中的杜丽娘;如果喜欢话剧,可以作为常四爷参入《茶馆》,也可以作为《等待戈多》的流浪汉爱斯特拉岗隆重出演。而其他与之配戏的演员,也不知是远在海外,还是近在咫尺。

另一方面,数字戏剧博物馆衍生产品的持续开发。

随着数字戏剧博物馆的参与性、娱乐性和教育性的增加,对馆藏品的内容和以往的道具的复制,对戏剧中常用到的经典的脸谱、化妆、服饰进行再开发,这些会成为数字戏剧博物馆的衍生品。这些衍生品的销售,也可以依托数字戏剧博物馆本身进行。网上购物越来越普遍,对于参观者来说,网购已经是轻而易举的事。这样,数字戏剧博物馆和其衍生品互相推动,达到循环传播的效果。数字戏剧博物馆的衍生产品渗透到人们的日常生活之中,追随大众传播的暗示来完成。“精确复制的意象足以释放巨大的社会能量,使个体脱离传统社群的藩篱,提供个体之间相互结合的新形式。”数字戏剧博物馆的衍生产品因其带有娱乐性、消费性,往往成为受众参观完后采购纪念品时的首选。而参观者在参观完毕数字戏剧博物馆之后,人们的兴趣在短时期内达成统一,这样,就直接推动了数字戏剧博物馆的衍生产品的销售。

随着计算机技术的快速发展,“原子”不断地被“比特”取代,有形的东西因其笨重、难以运输和保存,慢慢被无形的数据所取代。知识的传递和娱乐制造的成本在不断下降,以至免费获取。尼葛洛庞帝在《数字化生存》一书中概括数字化生存的四大特征是:分散权力、全球化、追求和谐与赋予权力。在未来数字戏剧博物馆蓬勃发展的大背景下,全世界各地的人们将通过快捷方便、廉价高效的手段获得知识和享受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