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里慕白眯眼,知晓他口中的人指的是谁。倒是未想过他会避而不见。
“他在哪?”
“不知。”男子及淡的看着东里慕白,眸内的坦然让东里慕白知晓他并未在说谎,只是对于他始终平静无波的语气,东里慕白胸口涌起阵阵难掩的隐痛。
“你还是老样子,一点没变。”永远一副淡漠的样子,仿佛天下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也许正是因为这样,当时他在做了那件事时,他与父皇心内并未激起太多,或许他们早就料到他会那么做。
沉默了下,男子对上东里慕白,“你倒是变了很多。”
记忆里,那小小瘦瘦,始终低头颤着身子缩在阴暗角落呆呆痴痴的孩子,现在,已经会用这样犀利的眼神对视他。
这样很好,真的很好。
那时无法对他伸出援手的自已,心中的悔恨是不是也可以因此抚平……
“本尊知道,你也曾助过本尊。”小时被囚禁,后来一切真相大白,这其中,如果没有知情人相助,师傅不可能那么快到宫中相救,父皇也不可能那么知道真相。
“助你,是因为想让自已好受。”
“即使如此,也谢谢你。”
这后,二人又是一阵沉默,房内又回归先前的沉静,只是气氛不再如先前一般,那么压抑。
“慕言公子,他未留下何话吗?”
早在她醒后离开这里时,她就知晓他应该不会再见她。至少,现在不会。
只是欠他的一切,她想对他说声谢谢,还有抱歉……
“他有说过,他会去见你们,但不是现在。”回答梦芷儿话时,慕言看了下东里慕白,见他神色变紧,顿了下后,再度开口。
“给他些时间吧,有些事情,不是那么简单就能过得了。”尤其是感情。
他们之间的事他不是不清楚。十年之久,爱恨纠葛,也该理个清楚了。
东里慕白知道,东里慕言这话,其实,是在对他说的。抿唇沉默许久,握紧身旁也是一直沉默的梦芷儿手,对着东里慕言淡淡的点了下头。
也许,现在需要的,真的只是时间……
并未在药王谷多做停留,梦芷儿与东里慕白便启程出谷。
东里慕言站在花草田目送他们离开,在东里慕吧已快进入林子时见他停了下来。
“皇兄,偶尔,回去见见父皇吧。”
他未看到东里慕白说这话时的神情,见他说完话后便小心的扶着身旁的梦芷儿进入了林子,眨眼消失在一片翠绿中。
但是他的话,却在他许久不曾动颤的心里激起了涟漪。
还会再唤他一声‘皇兄’,他想过,却是不曾认为能够成真。
对于记忆里的那个‘父皇’。他想,在十几年前抛下一切离开时,他对他多的是恨意。
而后,他想,多的应该是心疼。
在母妃去世的这么多年,他想,最痛苦的,该是他。
或许,也该是时候,让母妃安心了……
山顶之上,一抹红色迎风而坐。皑皑白雪中,血衣鬼面,银发轻扬,妖娆绝尘。
手持酒壶仰头喝下温热,辛辣中带着苦涩,久久,在心头难以划开……
“真的不见她了?”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的一白发老者叹息着开口。
要说他的这些徒儿当中,他最心疼的就是慕儿和朔儿。同出皇族,身世又极为相似。当年,他就知道他们间会有一番摩擦,只是没想,却是要耗上十年之久。
看着眼前男子银白的发和明显枯瘦的背影,老者摇头叹气。
知道这是他们必经的一劫,但是现在想想,如若那时他逆天而行,如若那时,他早些让那丫头看清他们的身份,或许,一切就不是现在这样的发展。
现在再说这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现在,还不是时候。”许久,孤影的声音才响起,带着沧桑的嘶哑,仿佛一个枯槁,暮景残光的老人。
老者知道,这是救那丫头和诺儿丫头的代价,耗尽毕身的功力,抵上几十年的寿命。只因为要弥补当时的错。
“要到何时?”慕儿和那丫头已经去过了药王谷,相信慕言也已经说服了他们。但是他却是不赞同,面前的孩子,时限,不多了。
“到我忘了她。”如果能忘了她,或许,他就不会再让她痛苦。也或许,这是他的自私,如果不再见她,是不是在她的心里会留有他的影子,让她至少偶尔,会想到他。
这么多年,看着她沉睡,他想了很多很多。爱,不仅仅是占有。但是只要还爱着她,他就一定想要去掠夺。
他知道,那只会害她痛苦……
哎,老者重重叹了口气,如果能忘掉,又怎会经历这么多。
“那诺儿那丫头呢!你要是再不见她,可不知道她会闹出什么来!”想起那丫头,老者嘴角就忍不住的勾起,这天下敢叫他天机老人老不羞的,可就她一个!
黑色面具下的唇角也是缓缓勾起抹温和笑意,好容易得来的那个孩子,是他的心灵支柱。
他还有那个孩子,那个会每每扬着开心的笑颜唤他爹爹的孩子,现在而言这就够了……
眨眼五年,正直初秋,慕王府内张灯结彩,一片喜气洋洋。
“翠儿,那边的灯笼和那颗夜明珠的位置有点偏了。”站在院外,梦芷儿看着已经布置好的院落,眼尖的发现些不足。被她点名的丫鬟立刻一脸笑意的跑过去整理起来。
“王妃。是这样吗?”
“嗯,再往左边一点。”
“主子,歇会儿吧!你已经出来好久了。”黄依皱眉的出声,想扶着梦芷儿带她进房休息。
“我不累……”
“娘子!”梦芷儿话还没说完呢,就听东里慕白一声急急的呼唤,有风袭来随着声音落下,她已经是被一双强劲的手臂打横抱起紧缚在怀内。
“怎么这般不听话,小七他们不是说了,眼睛刚好,不宜劳累,更不宜在阳光下久待。”话间,东里慕白已是抱着梦芷儿闪身进了室内。
他要出去陪着照儿煦儿练功时,她可是信誓旦旦的保证乖乖待在房内休息不会到处乱跑的。
“我没有累着,就只刚站出去……”还想说的话,在东里慕白眯眼紧盯她的视线中慢慢住下,如同做了坏事的孩子被抓包般的感觉,“好吧,是出去有点时间了,我现在就休息。”
东里慕白勾唇,低头在她唇上印下一吻,“这才乖。”
抱着梦芷儿坐落在红木椅上,抽出手倒了杯茶送到她口边,看她脸颊粉红的喝完后,忍不住的轻吻上她额,缓缓往下到她微闭上的眼睑。
“眼睛痛吗?有没有不舒服的感觉?”他的娘子,终于能看见了。
“没有啦,你别总是这么紧张。”都好了快半月了,慕白这家伙总是想太多,这样老绷着神经可不行。
“怎么能不紧张呢!”搂紧她的腰身,东里慕白颤着语气。
五年了,千烨和小七试尽一切办法,一次次的失败,让他紧揪着心,还好,还好,他们没有放弃,她和娘子没有放弃……
“我没事,真的。”拂过他银白的发,梦芷儿心里漫过沉沉的疼,是她,害他变成这般。
她知道他在怕什么,抱着他的腰,她只能这样轻声安抚他。
“嗯,没事就好。”享受梦芷儿轻拍他后背的轻柔力度,东里慕白抱着梦芷儿半晌未再开口。
直至好一会,梦芷儿见他放松了身体,才笑着开口,“好了,今天可是我们诺儿的喜日,你总这么紧张可不行!”
这几年,诺儿和照儿煦儿满江湖的乱跑,回慕王府的时间也是少之又少。
可是已经一点点的修复好她与慕白的关系了,现在,她已经会唤他父亲了,这让她当时开心的几乎一夜未睡,还被慕白笑说比他还紧张兴奋。她知道这都是慕白努力的结果。
只是没想到,这次回来诺儿却突然和锦儿宣布二人要结婚了,还要越快越好!这可着实让她吓了一跳。
反观慕白,好像早料到似得,并未有太多的惊讶,只是看锦儿的眼神冷的很,好像是被他夺了宝贝似的。
梵铮和千骨知道这事,那是乐见其成似得,立马就定下了日子。这不,这就风风火火的办起来了。
其实想想她也能理解,锦儿这几年满江湖的追着诺儿跑,当足了护花使者。那孩子也是出落得越来越出色,诺儿会喜欢上他也在所难免。
但是想到想到这些年都没怎么尽责照顾的女儿就快成别人家的,她的心里还真是酸溜溜的。
不是她要护短,锦儿那家伙,要是对诺儿不好,她可是绝对饶不了他的!
“对了,早上就没见到诺儿了,我们去看看她吧!娘亲早先把喜服送来了,我给她送过去。”说起这喜服,梦芷儿唇角挂着丝苦笑。
其实这喜服原本她是想要亲手秀制给诺儿的,可是慕白和娘亲他们见她眼睛刚好,坚持不让她用眼过度,没法子,她只好放弃,让娘亲代为帮秀。
“先前见她和玉儿去找粉依卓觅了,娘子先睡一会儿,中午再给她送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