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样语调平平地说着,地上的男人哭得越发厉害,整个人都像是要哭得背过气去了一样。
严倾点了支烟,吸了一口,吐出一圈白雾。
透过氤氲的雾气,他说:“李旭日,你出卖的不是对你好的人,是你自己的良心。方城给了你多少钱,你的良心就只值多少钱。”
说完这些,他走到长沙发上坐了下来,再也没看李旭日一眼,只自顾自地抽烟。自有人上去对着李旭日拳打脚踢,骂他是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李旭日只能不停惨叫,断断续续地喊着:“严哥,求你放过我,我真的有苦衷!”
他说:“我老婆,我老婆被方哥抓走了!她已经怀孕三个多月了,医生说是个儿子,严哥!严哥求你体谅我!我老婆还这么年轻,还怀着我的儿子!那是两条命!他们母子俩的命比我的重要多了!”
严倾抽烟的动作停顿了片刻。
地上的人还在惨叫,哭着求他:“如果只有我一个人,就是方哥打死我我也不会做出卖你的事!可我盼了一辈子才盼来个儿子,我就只剩下这么两个亲人了!严哥,严哥……”
说到后面,只剩下惨叫与哭声。
严倾面目模糊地坐在昏暗的灯光下,又沉默了片刻,直到眼见着李旭日真的要被打死的那一刻,才终于出声喝止了动手的人:“停手。”
那几个施以拳脚的人立马停了下来。
他掐灭了烟,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李旭日:“打你,是因为你出卖兄弟,吃里扒外。留你一命,是因为你重情重义,懂得顾及亲人。”
他走到门口,把大门猛地拉开,然后回头看着地上的人,“爬起来,走出去,我放你去过你想过的日子。只是从今以后,都不要再回来了。”
陆凯有点急了,拉了拉他的衣袖,在他身旁低声问了句:“严哥,把他放走了,拿什么去找老方?”
严倾明白他的意思,如果带着那些毒品和李旭日去找老方,老方一定会妥协,因为一旦李旭日跟警方坦白,遭殃的就是老方。但如此一来,李旭日的老婆和孩子也必定会被老方斩尽杀绝。
陆凯又说:“他背叛了我们,就该知道自己的下场,他老婆孩子也是他自己害的,是他咎由自取。但是我们这几个月损失惨重,如果不拿他压制老方,就白白损失——”
“不要再说了。”严倾干脆利落地打断了他的话,沉默了片刻,然后平静地抬头环视众人一圈,“今天我让他走,从今以后,不管这个人是死是活,遇到什么事,就算在路上对面闯过,他跪在你们面前,都不准有人帮他。”
男人趴在地上哭得极为狼狈,却终于艰难地爬了起来,跌跌撞撞地与严倾擦肩而过时,他转过头来望着严倾,咬牙忍住抽泣声,一字一句地说:“严哥,对不起。”
他的眼神里没有怨恨,只有愧疚与感激。
因为像他们这等亡命之徒,背叛意味着什么他们都清楚,能活着走出去,那已经是严倾莫大的仁慈。
所谓的今后不准有人出手帮他,名义上是帮,实际上却是在警告众人,这个人已经与他们无关,不许有人寻仇,也不许有人刻意打压。
严倾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酒吧的卷帘门外,眼神深刻而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