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着镜子看了很久,她听见门外有人叫她:“下一个就到你了哦,可意!”
她提着裙子站起身来,转身从容不迫地往前台走去。
这是一场考试,是舞蹈学院所有学生都熟悉的舞台。教授从这里选拔参加各大比赛的舞者,学生们在这个台上的表现如何也会影响到奖学金的分配。
往日的尤可意在意的永远是如何将高难度动作做好,如何让教授们看到她优美的身姿,如何得到最好的成绩,如何用心沉浸在每一支舞里。而今天,她走上了台,目光一点一点从人群中扫过。
她在意的不再是以前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因为这支舞并不是考试,而是一份礼物。
——《勇敢者之舞》
很小的时候就听妈妈说过,舞者之所以为舞者,是因为他们会用肢体表现情感。优秀的舞者不只是舞蹈技巧好,每个动作、神情,每次旋转、跳跃都是他们表达情感、感染观众的武器。
尤可意忘记了周遭的一切,只是旋转跳跃在偌大的舞台之上。
大红色的幕布,漆黑的礼堂,只有一束光线打在她身上。她穿着雪白的纱裙,闭眼等待每一个音乐点。
——如果舞蹈真的有那么大的魔力,如果舞姿真的可以传达人内心深处不为人知的情感,那么严倾,此刻的你看得见我想对你说的话吗?
她一次一次跳跃在舞台之上,踮起脚尖,双手努力地伸展,仿佛要触摸一些从前触摸不到的梦。
音乐终止的那一秒,她也定格在舞台之上,然后缓缓睁眼。
这一刻,她越过黑压压的观众,目光静止在大门外。
那里,越过喧嚣的人群,有一个沉默的男人安然而立,眼神复杂到可以淹没周遭的一切。
十米,二十米,抑或三十米?
她并不清楚他们隔着多么遥远的距离,可是此刻,当视线相接,所有的介质所有的阻碍都不见了。
她看见那双像黑夜一样深幽寂静的眼眸,听见自己的呼吸与心跳一下一下响彻礼堂。
全场爆发出热烈的掌声,而她却再看见那个人转身离去的背影时不顾一切地跳下了舞台,连评委点评也不听了,只是从观众中央的那条走道不顾一切地朝那个人飞奔而去。
直到气喘吁吁地跑出了礼堂,她看见那个人正在沿着楼道往楼梯下面走。
“严倾!”她大声叫出他的名字。
那个背影就这样顿在了那里。
尤可意一路跑到了他的面前,抬头望进他的眼里,忽然笑起来,气息急促却如释重负地说:“谢谢你来了。”
严倾低头看着她,看着她像是一只小天鹅一样挺拔美好地立在他面前,只觉得整颗心都紧缩起来,像是有人在用羽毛轻轻地挠。
很痒,甚至痒得令人想要屏住呼吸。
他弯起嘴角,轻声说:“你今天很美。”
声音都有些黯哑。
“为什么不进去呢?你有票的。”她低头看着他手里捏得皱皱巴巴的票。
严倾顿了顿,也笑了,“不了,在哪里看都是一样的,那里面……不是我该去的地方。”
又开始了吗?
他又要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了吗?
尤可意沉默了片刻,抬头对他说了九个字:“严倾,我想和你在一起。”
九个字,翻来覆去也不过是一呼一吸的时间。
严倾却如遭雷殛,僵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