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十六哼了哼:“对你只是仆人,对我却是良才,若他对这战势有利,身为太子,难道连个仆人都舍不得?”
“对战势有利?他吗?”太子完全不信。
魏十六冷笑:“我魏十六还不至于为了一个仆人跟你撒这样的谎,”他似已厌烦了再与太子争辩,沉声对身后手下道,“扶太子回帐,好生伺候,其他人等将白骨掩埋,明日再议。”说完,不看太子反应,拉住“青冥”往自己的帐去。
魏十六的帐内铺着深色的地毯,账中只有一床,一桌和几张椅子,对于一个王爷的营帐似乎太过简单了些。
“你方才救了本王,用的是这只笛子?”进了帐,魏十六才松开“青冥”的手,伸手想拿过他手中的玉笛。
“青冥”手一缩,将笛子护在身后道:“它只是碰巧有些神力。”
“是吗?”魏十六在椅子上坐下,人靠向一边,一只手支着下巴,看着“青冥”道,“那本王要怎么谢你?”
“青冥”看着他唇角的痣道:“你想怎么谢就怎么谢。”
“哈哈,”魏十六笑出声,踢了踢旁边的椅子道,“过来坐。”
“青冥”还记着之前他扯他衣服的事,站着没有动。
魏十六还在笑,好整以暇的看着“青冥”道,“坊间有这样一个传闻,说我魏十六不爱红妆专爱那些长相清秀的男童,我现在可以告诉你,那不是传闻,而是事实,”他站起身,走近“青冥”,“你说我想怎么谢就怎么谢,那不如招你今晚侍寝如何,你这张脸还算是清秀的紧。”说着便要去摸“青冥”的脸。
“青冥”人一抖,躲开他的手,搓着手臂道:“王爷口味当真是与众不同,不过恐怕小人无福消受。”
“我会温柔些。”想摸他脸上的手没有得逞,便一路往下,袭向他的腰臀。
“青冥”心中大叫不妙,盘算着要不要将他弄晕,自己直接走路时,手上一空,那只玉笛已经脱手,落入魏十六的手中,而他当即就退开,将玉笛执在手中仔细的端详。
“凤翩?”他念着笛子尾端刻着的两个字,“自古以来只是好琴才有名字,原来这笛子也有名,风舞翩翩,好名字。”说着他凑到唇间,一段古老的《凤求皇》便溢了出来,本是琴曲,此时用笛子吹起却别有一番风味。
“青冥”看着他,他眼睛微闭似吹得入迷,而自己也渐渐被带进曲中,想起很多年前花花娶凤嫣姐姐时,用的就是这首曲子,当时男才女貌,欢喜非常,只有谁又知道这桩喜事的最后又好些凄惨。
然而曲到高潮处嘎然而止,四周骤静,只觉耳中一空,再看魏十六已经将笛子竖起,凑上去用力吹了一下。
没有任何声音,他眉下意识的一皱,不死心的又吹了一下,仍然没有任何声音。
“看来它还认主人,果然是有些神力的。”他没再尝试,玉笛在掌中一转已经递到“青冥”眼前:“还你。”
“青冥”接过,下意识的用衣袖在他吹过的地方擦了擦,然后塞进怀间,魏十六看着他的动作,只是笑,又在椅子上坐下道:“侍寝的事想的如何?”
“青冥”一僵,认真道:“小人嗜好正常,不爱男人,请王爷不要为难小人。”
“你这话是说本王不正常?”
“难道正常吗?”
“好大的胆子,给我跪下!”魏十六却忽然发怒,一拍椅子的扶手,叫道,“你敢对本王这样说话?本王可以即刻杀了你。”
“青冥”忙跪下,心想那必定不是“他”,“他”还是鬼的时候却是正常的。
见他只是依言跪下,却并没有惊慌之色,连句求饶的话也没有,魏十六反而一怔:“你不怕我杀了你?”
“怕。”“青冥”说。
“那你怎么不求饶?”
“侍寝与被杀,两者相比之下,小人还是觉得后者好受些。”“青冥”如实说。
魏十六愣住,瞪了他半晌,反而笑了,道:“到是有趣的紧,”手把玩着腰间的玉佩,似斟酌了下,道,“好,本王不杀你,也可以不找你侍寝,你只要告诉我,是谁派你来的?你究竟是何人?那记笛声又是如何吓走刚才那些鬼怪?只要你肯讲,我不仅不杀你,这箱银子就是你的了。”说着将桌上的一个小盒子打开,里面竟是一盒子的银子。
若他真是凡人可能会心动吧?“青冥”看着那盒银子想,先是恐吓再是利诱,凡人果然阴险的很,她轻轻叹了口气,反而站起身,道:“小人除了手中的笛子还懂得看人心,王爷的心思,小人就已经猜出来了。”
“哦?”魏十六一怔,道,“说说看。”
“青冥”答,“小人看出来,王爷的问题,即使我什么也不答,王爷也不会将我怎样,因为那些恶鬼只是被我吓走,必定还会再来,若我死了,王爷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不止是不敢杀他,甚至连让他侍寝也不敢。
他抬头看向魏十六,魏十六脸上已经笑意全无,冰冷的眼盯着他已然带着浓浓的杀意。
“你未必太自信了,挥师百万对那些鬼怪无可奈何,却要借助一个仆从之手,你将我军将士,将我魏十六置于何处?”他的声音阴冷,一字一句的说道。
“事实就是如此,”“青冥”并不惧怕,他决定不再跟他搞什么君臣之理,这个人太可恶,他要留便留,要走便走,谁又奈何得了他,“你不相信可以用你的百万大军试试,我不侍寝也不想死,我走了。”
说着转身便走。
身后一阵沉默,“青冥”想,他一定气得说不出话了,自己这般忤逆他,说不定一出帐便会被人五花大绑,但就算他敢动手,也未必拦得住他。
“本王确实需要你帮助,如果你真是不凡,怎么忍心置此处百万大军于恶鬼包围中而一走了之?”身后魏十六却忽然道。
“青冥”停住,愣了愣,半晌抿嘴笑了笑,回头看着椅子上狠狠瞪着他的魏十六,道:“王爷话风还转得真快。
魏十六仍是瞪着他,冷声道:“你真该杀!”
“看来,你早就知道有这些东西。”“青冥”坐在地毯上看着手中的图,并不很逼真,但看得出画的是那团黑雾,还有那些无形无状的鬼影和一具具的白骨。
“那是我几月前就得到的东西,边境告急,东辽大举进犯,我军节节败退,他们给我的理由便是这几张图,我本是不信的,以为那不过是为守关不利编的理由,现在看来却是真的,”魏十六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抬眼时正好能看到“青冥”的侧脸,“你刚才说那些是恶鬼?”
“不错,所谓恶鬼,都是些死得冤枉,怨气不散的鬼,不过,一般死后万事皆休,即使死得再冤,大多魂魄都能释怀,只有极少才会成为恶鬼。”
“但据我所知,东辽有人操纵这些恶鬼,数量上千,每次进攻都是阴风阵阵,天地变色,方才那几个只是东辽给我们的下马威,你说极少,那这上千只又是哪来的?”魏十六拿起一张图,上面画着无数黑影,站成方阵,如行军一般,即使画得粗糙,也能感觉阴风阵阵,鬼哭狼嚎。
“我也不明白,”“青冥”盯着那张图,“而且恶鬼已无半点人性,平时极难控制,如果真有上千只,操纵起来谈何容易?除非……”
“除非怎样?”
“除非有法器,你还记得方才黑雾中你想射中的亮点吗?还有这面旗。”“青冥”伸手指了指图上恶鬼方阵中央的一面军旗,三角形状,顶端还有个铜铃,“铃能招魂,又能聚集怨气,若以怨气为食喂养那些一般的魂魄,将它们变成恶鬼,并为已用,不是不可能,很久以前就有人这样用过。”
“你是说前朝太子刘少安的阴阳令?听说,能号令阴兵为他所用,现在还专门有出关于他的戏,”魏十六侧着头,看到“青冥”眼中比常人都要明亮的光华,“本王一直以为,那只是个故事,来颂扬刘少安的用兵如神。”
听到“刘少安”三个字,“青冥”微微的垂下眸,手下意识的抚向胸口,冷冷道:“就是他。”
不知怎地,气氛有些诡异,凡人说鬼本就将信将疑,微言耸听,避之而唯恐不及,现在却是当作敌情分析,说的煞有其事,连前朝的传说也成了真实,即使方才所见确实是真,但仍是觉得很是古怪。
魏十六盯着“青冥”,似乎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才道:“你知不知道,本王一向是不信鬼的,一向相信人定胜天,即使看到方才一幕,我仍是将信将疑,但不管真假,确实会让人心生恐惧,本王尚且如此,外面的将士便更不要说了,所以方才一战,我们已经先输了气势,而行军打仗最重要的便是气势。”
“你要我不要将这些说出去?”
“不止不能说,还要让所有人相信,那一切只是巫术,而你有办法解决,”说到这里,他停了停,站起来,道,“巫术总没有鬼可怕,是不是?”
“青冥”没有答,盯着手中的图,半晌才道:“要怎样让他们相信我能解决?”
“你能解决吗?”魏十六反问。
“我不知道。”太多鬼,而且都是恶鬼,他没有把握,“我要看了那面旗上的铃铛才知道。”
“先不用你对付那么多,”魏十六摆手,“比方才那些多几个,你可能对付?”
“青冥”摸着鼻子,其实是手到擒来的事情,但他偏不想答得这么爽快:“这个,那个……”
“明晚他们必定再来,若说削弱敌方士气,一次是不够的,而且今晚他们碰了你这个钉子,必须会多派人手,也好试试你的实力,把他们全部消灭怎么样?”魏十六不等他说完,接着道。
“这个,那个……”
“就算消灭,我也要大手笔,让我的将士全部看到。”
“这个,那个……”
“青冥?”魏十六阴笑起来,看着“青冥”,眼波流转间,忽然满是挑逗之意,“我知道你是乖孩子。”
“青冥”一抖,又抚了抚自己的手臂,见魏十六的手就要向他的脸伸过来,他一阵恶寒,向后退了几步,咬牙道:“我尽量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