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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红尘一笑(1)

两人乘着碧诀往鲍州方向而去,果然一路没有人烟,碧诀因为不甘心背着魏祁月,一路乱飞,忽快忽慢,差点将魏祁月甩下去,挨了凤翩一下后,才学乖,含着泪继续飞,一路又挨了魏祁月报复性的几脚。

又飞了半个时辰,四周的风渐渐大起来,飞沙满天中,远远地看到一座小小的城镇就在眼前。

“到风场了。”魏祁月被风吹得睁不开眼,扬手挡在前面,道。

凤翩望下去只见有无数血红的花瓣带着异香迎风而来,她抬手接住一片,花瓣如手掌般大小,艳红如血,淡雅的香气飘进鼻端。

“这是此处的一道风景,每年这个时候会有无数朵这样的花只在风场这个地方开放,但因为风场的风太大,花刚刚盛开,未来得及争芳斗艳便被那大风吹散,因此世人称这种花为:红尘一笑,”魏祁月也接住一片花瓣拈在指尖,抬头看到盯着眼前满天花瓣发愣的凤翩,本来只是抓着她腰的手无意识的将她圈住,在她耳边道,“是不是很美?”

凤翩似沉在这样的美景中,呆呆的看着无数花瓣在她四周飞舞,却猛然间扔了手中的花瓣回头看身后白衣决然的魏祁月,魏祁月愣了愣,转而唇角轻扬,一双眼漆黑如墨,也将凤翩深深的望着。

凤翩微微的皱眉,她看着魏祁月又并不在看他,某些灵感不自觉的窜进脑海,像是被丢弃的猛然间又回来一样,她似乎想起在很久以前她曾做过这样的一个梦,梦中她神游到一处,漫天尘土中有无数红色花瓣在飞舞,她只认为那是一处仙境,欢快的追逐着如血色蝴蝶般的万千花瓣,追到深处时,一抹白色的修长身影突兀而来,看不清长相,只看清他模糊的脸上唇角轻扬,笑容如山间清流,拈了一朵花瓣在指间,冲她道:“这花名叫’红尘一笑‘,姑娘可喜欢?”

为什么以前从未记得做过这样的梦,但听到魏祁月口中“红尘一笑”四个字,再看眼前风景,便如扯开了一段幕布,看到了幕后从未见过的一切。

梦中那个白衣男子看得并不真切,但那笑容却像是就算隔着千山万水也能猜到它的形状一般,跟身后那个人的笑容应该是一样的形状。

她愣愣地看着魏祁月,伸手抚上他的嘴角,魏祁月怔住,呆呆的任她微微冰凉的手抚过脸庞,猛然间伸手抓住,问道:“翩翩你想什么?”

凤翩这才回过神,涣散的视线凝在魏祁月的脸上,并不答他的话,而是问道:“你真的对凤嫣毫无印象吗?”

魏祁月一怔,松开凤翩的手,却也不答她,又抓了一片花瓣在手中,想了想,才道:“知道吗,翩翩,这种花瓣可以制成这世上最好的胭脂,好几两银子一盒,风场的风太大,本不适合住人,却偏成了个小镇,就是因为这花可以带来财源,”他放任手中的花瓣飞走,幽幽道,“其实我一直觉得我从未来过这里,也从未见过这’红尘一笑‘,但我现在却偏叫得出这花的名字,讲得出其实的门道,显然,我以前定是来过的,你说的没错,我第一次见你时确实觉得你熟悉,亲切,就像遗落了太久的另半颗心,所以才会一直跟着你,到底为什么熟悉,是不是因为凤嫣?我不知道,想不起来了。”

他说完眼睛看向远方,道:“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那些都是前辈子的事了,如果我喝过孟婆汤,该是一点印象也没有了。”

他并不知道凤翩就是凤嫣,他只知若他还是刘少安时真的负过凤嫣,白白害了她一条性命,此时又说这番话,凤翩必定又要生气,但这确实是他的想法,前尘往事,记忆破损,他又该为这个存在于破损记忆中的女人付怎样的责任?若真负过那个女人,为何见到与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凤翩时并没有一丝自责?

那头的凤翩不说话,以为她是生气才一声不吭,这让魏祁月有些后悔说的这番话,不由得看向她,凤翩却面色如常,只是不自觉的抿着唇,拍了拍碧诀,让它饶开风场,不要让下面的人看见,往鲍州方向飞。

鲍州离风场并不远,却是隶属大汗国,前朝时还是边关重镇,换到这个朝代却已是别家的土地,碧诀在空中飞行极快,不消多时便到了鲍州,可能是百姓都跑去了风场摘“红尘一笑”,此时鲍州自空中往下看,甚是冷清。

两人一路皆不说话,直到自碧诀身上下来,人着了地,凤翩还是不吭一声,魏祁月很是郁闷,他蹭过去握住凤翩的手,道:“翩翩,你又生我气了?”

凤翩停住,听他问是不是生气,不由怔了怔,其实她此时心里只是觉得疑惑,显然,这鬼还是刘少安时来过这里,有些事不自觉的便记起来了,可能在之前与他相处的三百年中,他也是时不时的记得些什么,只是一直抱着是前辈子的事,记得又如何的心态,而从未对她提过,也许,凤嫣这个人一直出现在这些记忆片段里,让人不明的是,既然是负过的人,既然当作是前辈子的事,不作留恋了,那遇到在他看来与凤嫣相像的自己时,下意识里也应该避之不及吧,又何故纠缠着她不放,整整三百年?

她想到这里不由长吸了口气,转头看到魏祁月的神情,这才回过神,猛然意识到自己想得太多,似乎又纠结在这段莫名的过去中,之前所说过要潇洒看开,现在又被抛在脑后了。

也许,这鬼的话有一点是对的,管它之前发生过什么,已经混乱了,辩不清真伪了,又何必在乎,她来这里,不过是为了寻找破《食鬼录》的方法,又何必纠结于这无关紧要的过去?

想到这里,心里觉得忽然一松,挣开魏祁月的手,回头冲他要笑不笑的答道:“你说呢?”

魏祁月张着嘴,半晌才道:“啊?”

鲍州的街上甚是冷清,已是中午时分,两人找了一个小饭馆吃饭,虽谈不上精致,但总算美味,而且还是热气腾腾现做的饭菜,两人处了三百年,虽然做鬼时魏祁月并不真的吃饭,但此时坐在一桌上,默契尽在不言中。

伙计送来的饭中加了花生红豆一起煮,魏祁月天生不爱这些,一样样挑出来放在凤翩的碗中,吃菜时凤翩吃素,魏祁月吃肉,偶尔他夹给凤翩一块肉,凤翩也不推,直接就吃了,两人皆未出声,却是说不出的融洽。

碧诀化成了人形,拿了凤翩给她买的生鸡蛋,坐在饭馆门口,边吃鸡蛋,边晒太阳,它细长的手指在鸡蛋上不费吹灰之力的弄个了小洞,然后凑上去一点一点的吸,偶尔回头,看到店中吃饭的两个人,不由哼了哼。

成亲算啦,这样子真的像老夫老妻,他们自己没觉得吗?凤翩那家伙还故意对那呆子不理不睬的,现在却把肉让给他,从来就是一直宠着他,她自己没觉得吗?

它心里这样想着,抬眼看到行人稀少的街上,一个人影一闪,是自己看花眼了吗?它又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哪还有人影,应该是看花眼了。

“无聊啊。”它仰着头叫了一声,声音绵软而妩媚,碧绿色的衣裙在街上甚是惹眼,妖精所特有的魅惑力让经过的人都忍不住侧过脸来瞧它。

“这位妹妹,无聊啊,不如跟哥哥我玩玩?”有几个人看得心痒痒,几步上前来,其中一个满脸胡子的男人色迷迷的看着碧诀,满嘴口臭的凑上来冲碧诀笑。

碧诀连头都没抬,只当未听到,继续吃它的鸡蛋。

那人见她不理会,于是更凑近些,得寸近尺的伸出肥短的手去抚碧诀嫰白的脸:“小美人儿,你真美得让哥哥我心痒痒。”

碧诀完全不躲,任他抚上自己的脸,那人只觉得触手嫩滑,却异常冰冷,这美人的脸上竟没有一丝温度,但色心已起,并未在意,在身后同伴的起哄声中,凑上碧诀的脸想一亲芳泽,嘴还未凑到,忽见美人慢慢的伸出舌头来,在他仍抚在她脸上的手心轻舔了一下,又迅速的缩回去。

大胡子整个人猛的一震,瞳孔剧烈的收缩了一下,怔怔的看着又从美人口中伸出的舌头,忽然大叫一声:“妖怪!”然后向后跌在地上,连滚带爬的逃走了。

碧诀朝还愣在那里的其他几人妩媚的笑着,慢慢的又伸出舌头来,却哪是舌头,分明是血红的蛇信子,几人看清,顿时大叫一声,像那大胡子一般转身便逃。

碧诀看他们走远,冷冷的笑了几声,这才低头看那群人逃走时掉在地上的一块东西。

那是一块玉壁,造型古朴,质地湿润,她捡起来,玉壁光滑,并没有刻什么花纹,只在里侧刻了一行小字,它在手中看了半天,并没有看懂,于是又扔在一旁,继续吃它的鸡蛋。

凤翩吃完饭,用帕子擦着嘴,随口的问店家此处有什么好去处,店家只是摇头,说此处贫瘠,除了几里外的“红尘一笑”,便没有什么好去处了。

魏祁月在一旁听着,懒洋洋地开口又问道:“那可有什么古迹,我与我娘子刚看完’红尘一笑‘,听人说此处有一片古迹与前朝刘少安有关,都传他能统帅阴兵,那是一定要去看看的。”他说到“我娘子”时转头冲凤翩微微的笑,伸过手去搂她的腰,凤翩进城时便换了女装,此时侧身躲过魏祁月的手,却是看也不看他一眼。

店家想了想,为难道:“听老一辈的人说,此地确实是前朝刘少安曾驻守之地,但此处风大,原本的炮台与城墙早已风蚀,哪还有什么古迹,”他说完看看两人,道,“两位客官气质不凡,必不是普通人,这世间多的是名山大川,何苦来这苦寒之地?何况看两人服饰乃关内之人,关内正在内战,两人倒有雅兴,我看两人有其他目的吧。”

凤翩与魏祁月对望一眼,魏祁月起身,手里已多了锭银子,店里并没有多少客人,他便也不掩饰,直接将银子放在柜台上,道:“店家好眼力,我夫妻确实是来做个买卖,店家若知就指条明路。”

店家看了眼银子,有些心动,但似乎确实什么都不知道,摇头,道:“我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确实没听过什么有关刘少安的古迹。”

魏祁月也不强迫,将银子往店家面前一推:“若想起什么也可告知我们夫妻,反正今晚我们住此处。”

店家见自己什么消息也没提供,却白白得了这一锭银子,有些不好意思,见魏祁月转身回座,连看也不看那银子一眼,便伸手将那锭银子拿进了柜台。

因为魏祁月口口声声说“我们夫妻”,店家就只安排了一间客房,凤翩倒也不在意,她并非平常女子诸多男女忌讳,而且那魏祁月做鬼时也是在她床边休息,所以也就任着店家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