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果果饭也没吃,拿了衣服又往派出所赶。她不明白雷小米和常笑是怎么打到一块儿去的,她们根本就不认识啊。
派出所的民警很和气,见她面容苍白,焦急明显写在脸上,安慰她不要太急,事情不算大,然后给她讲了整个事情的经过。
原来雷小米开车去找她爸爸的朋友,将车停在楼下院子里后,突然来了几个女孩子,拿着锤子和榔头朝车子猛砸。雷小米人没走远,听到下面砰砰的声音,觉得不对劲,立即下楼,正好看见有人砸她的车,她冲上去将为首那个人的榔头抢了,一把抓起那人,凌空一摔。另外两人想上来打她,见她如此凶猛,吓跑了。雷小米不解气,又朝躺在地上的女孩踢了两脚。事后警方查明带头砸车的女孩叫常笑,当警方问起雷小米跟常笑有什么仇时,雷小米叫冤,她从来不认识那个人!所以警方觉得中间有误会,等常笑检查结果出来再做调查,但目前雷小米人不能放。
检查结果?叶果果的心悬起来,被雷小米那样摔一下再踢两脚,情况绝对不容乐观。不过整体看来,事情比卫英杰要简单多了,叶果果打了个车朝常笑住院的医院跑去。
在医院,叶果果碰到了伍元贞的那位医生朋友,叶果果请他帮忙查一下常笑的病情。
“她是你朋友吗?”那位医生叫叶夜,见叶果果一副着急的样子,以为她为朋友担心。
叶果果摇头。
“可你看起来很担心的样子。”
“我是很担心,因为是我朋友打伤了她。”
“哦,这样。那行,我去打听一下,你脸色看起来很差,要不要去我办公室休息一下?”
叶果果摸摸脸,这些日子,她没好好吃过一顿饭,没好好睡过一觉,脸色能好才怪,便随叶夜去了他办公室坐等消息。
叶夜出来,正好接到伍元贞的电话,于是说:“你那个恩人叶果果如今在我这儿,很憔悴,你的汤煮得不错,送点儿来吧。”
半小时后,伍元贞和叶夜同时进了办公室,伍元贞手里拎着福寿斋的皮蛋瘦肉粥,他仔细打量了一下叶果果的脸,微微叹气:“你这模样明显就是营养不良睡眠不足,这个趁热吃了吧。”他将保温桶打开,推到她面前。
叶果果没动,对叶夜说:“先说常笑的情况。”
“吃,你吃完了我再说。”叶夜担心她听了就吃不下了。
叶果果拿起勺子勉强吃了几口,再也不肯吃了,让叶夜说结果,她已有心理准备,再坏的情况都能接受。
“情况不大乐观,真不知道你那朋友到底是不是女孩子,常笑目前后背肋骨断了一根,肠胃轻微出血。”
叶果果嘴角勾起,果然,不出她所料。
“我想见见常笑家人。”
在叶夜的安排下,叶果果见到了常笑的妈妈。
叶果果自我介绍:“阿姨好,我是雷小米的朋友叶果果,如今雷小米还在拘留中,不能来向您道歉,我在这里替她向您说声对不起。”
曲碧宁精致的脸上漾起一个笑容:“叶果果?我听过你的名字,‘如果你爸妈没时间管教,我不介意帮这个忙’这话是你说的吧?”
叶果果心里一沉,微微低头:“是我的胡言乱语,请阿姨勿怪。”
“请叫我曲总,我不是谁阿姨。”曲碧宁冷漠地说。
叶果果一愣,叶夜在旁边解释:“叶果果可能还不知道,曲总是正天集团的总裁。”
正天集团?叶果果没想到这就是要拆民生街的正天集团总裁,世界果然很小!
如果没有常笑,如果不是在这种情况下遇见,她一定会跟她说起她的民生街,那条街的老百姓,那条街的喜怒哀乐,那条街的春夏秋冬,然后她会恳请,能不能放过民生街的拆迁?只是,一切都是假设,一切都是不可能的了!
叶果果收起思绪,直了直身子:“曲总,我来见您,是想和您私下和解。”
“哦,你说怎么个和解法,我想听听。”
曲碧宁看了一眼叶果果,这个女孩很稳重,在得知她的身份后还能如此沉着冷静,并以不卑不亢的语气谈条件,确实不多见。难怪曲靖天不喜欢常笑而喜欢她,两人相比,确实有距离。不过,有距离又如何,常笑是她女儿!而叶果果,是她女儿不喜欢的人!
“常笑砸了雷小米的车子,雷小米根本就不认识常笑,这是一个误会,雷小米出手打常笑,只是想维护她的利益,可伤得这么重,也是她没有想到的。所以,我想,能不能这样,车子的赔偿就算了,常笑的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由我们承担,曲总您看如何?”
原本叶果果的条件里没有精神损失费这条,按照她的想法,常笑带人砸雷小米的车,已触犯法律,雷小米打人有自卫因素,只是将人打成重伤,有自卫过当嫌疑,所以她愿意付出一辆车为代价。可现在曲碧宁的身份出来,叶果果想起了钱梦梦说过的她们心中的女强人,这里是上京,是她的地盘,如果她要让她们倒霉,也许真的不需要这位上京名人玩太多手段。
“不,还是走正常程序,砸坏了你们的车子,我会照价赔偿,但将常笑打成这样,就交给法律裁决吧。”曲碧宁站起来,不打算跟叶果果说下去。
叶果果一直就是站着的,见曲碧宁要走,脚步一抬,挡住了去路。
“请曲总三思。常笑已经受伤,就是将雷小米关在牢里一辈子,也不能让常笑立即恢复。曲总是一大集团老总,胸怀博大,必定不会做这损人不利己的事。”
“谁说损人不利己?有人将我女儿打成重伤,却还逍遥法外,我心里不痛快。还有叶果果,你别表现得这么无辜,常笑砸车,这事绝对跟你有关,你朋友只不过当了一回你的替身而已,你自身行为不检点,招来事端,该自我检讨了。”曲碧宁冷笑。
“曲总怎么能这么说话?您教女儿确实有问题!常笑无故带人砸车,已是犯法,您却倒打一耙,要将自卫的人送上法庭,这是什么道理?”伍元贞涵养再好,也听得生气了。
“什么道理?我只知道,每个人都得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常笑躺在医院,是常笑的代价,雷小米被拘留,是雷小米的代价。叶果果,你的朋友为你所累,难道你就不应该付出代价?”曲碧宁精致的妆容掩盖了她的真实表情,唯有眼睛里的阴鸷和冷漠一览无遗。她没再看三人一眼,高傲离去。
叶果果,你的朋友为你所累,难道你就不应该付出代价?
叶果果,你的朋友为你所累,难道你就不应该付出代价?
叶果果,你的朋友为你所累,难道你就不应该付出代价?
……
叶果果全身发冷,耳朵里一遍又一遍回放着这句话。
她脸色雪白,手死死抓住桌沿才没让自己软下去。
“叶果果,你没事吧?”伍元贞发现了叶果果的不对劲,上前将她扶到沙发上坐下。
叶夜给她倒了一杯茶,叶果果双手捧着茶杯,吸着上面的热气,才找回一点点力量。
“你不要着急,我来想想办法,雷小米不会有事的,这件事错不在她。”伍元贞安慰她。
但叶夜不这么想,他太清楚一些潜规则,如果曲碧宁真的有心要整雷小米,那雷小米真的有可能会被判刑。
“她说的没错,我的朋友都为我所累。”叶果果想到了情况更严重的卫英杰,她颤抖着手,喝了一口水,润润嘴唇,然后将杯子放下,站起来。她不能在这里浪费时间,她还有很多事要做。
“果果,你不要这么想,雷小米的事跟你没一点关系。有句古话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她是故意要你难受。”伍元贞急急拉住了她的胳膊,叶果果的状态很不对劲,整个人看起来恍恍惚惚,身体摇摇晃晃。
“不止小米,还有卫英杰,他有可能出不来了。”叶果果说,随即挣脱伍元贞的手。她不会倒下,也不能倒下。
“卫英杰怎么了?”伍元贞想起了那个给叶果果煮鸡汤的腼腆大男孩,元葵说是她见过最帅的男生。
“他涉嫌故意杀人。”叶果果轻轻说。
伍元贞愣了,那个男生会杀人?那个动不动就脸红,话不多,但给人真诚感觉的男孩,他会杀人?
“你给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果果,我希望我能对你有一点点帮助。”伍元贞说。
怎么回事?叶果果朝伍元贞干巴巴一笑,她今天已经向一个人讲了一个故事,现在还要再讲一次吗?
叶夜悄悄退了出去,将门关上。叶果果脸上的悲伤震撼了他,接下来一定是一个悲伤的故事,而那女孩的倔强和坚强告诉他,她不愿意很多人知道她的悲伤。
叶果果再次讲起了那个故事,在她的内心深处还是希望能得到帮助,只要能救卫英杰出来,她可以丢掉一些她一直坚守的原则。不就是求人吗?就在这几天,她已经求过很多人了!
“后面的故事你知道了,是你带我从曲靖天家里走出来的。”叶果果说。
“原来是这样。”伍元贞一愣,没想到真相是这样,他一直以为是曲靖天设圈套害了叶果果,却不知道设圈套的另有其人,而曲靖天最多只是乘人之危。也许,他过多地错怪宁远了,他们并不是他想象中那么不堪。
“果果,你需要休息,你不能垮。我不知道能不能帮上你的忙,但我会力所能及地去帮,现在,你好好睡一觉。卫英杰的案子比较复杂,我们放到后面,最好能先把雷小米的事件解决。听我的话,你先睡一觉。”他将叶果果扶到后面的休息室。
也许是伍元贞眼睛里的沉静和真挚感染了叶果果,她竟然点了点头,身子往床上一歪,就睡着了,她真的太累了。
伍元贞轻轻拉上门出来,立即给宁远打电话,他知道宁远在追求雷小米,这件事交给他去办最好。
宁远不知泡在哪个温柔乡里,接到电话很不高兴:“亲爱的表弟,你若没有很好的理由,就带着元葵乖乖回你的家去!”
曲靖天让他弄走伍元葵,被伍元葵翻了个白眼气得半死,说:我又没待在你家,关你什么事!现在她哥哥这个瘟神又来打搅自己的好事,宁远觉得这对兄妹越来越碍眼。
伍元贞无视宁远的嫌弃:“雷小米被派出所拘留了,常笑的妈妈曲碧宁可能会起诉她,表哥,你帮个忙吧。”
“雷小米怎么惹到常笑了?”宁远大惊,从温柔乡里翻身下来。
当伍元贞说了事情的经过和曲碧宁的态度后,宁远沉默了,很明显,曲碧宁为了给常笑出气,要将事情闹大。他想了想,买了两个大果篮往医院奔去。
曲碧宁见了宁远倒也没有意外,却开口言明:“你如果是来看望笑笑的,我很高兴,但如果是想帮谁说情的,就不要开这个口了。”她指指床上沉睡的常笑,“伤成这样,你让我一个当母亲的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阿姨,小米与笑笑往日无仇,近日无怨,这事纯粹是误会,您就高抬贵手,让这一页揭过去吧。”宁远收起往日的嬉皮笑脸,难得认真地说。
曲碧宁摇头,心疼地看着常笑:“笑笑是娇惯了些,可这不是她的错。我一直管着公司,极少过问她的教育,她那个爸爸,平日不管,一旦管起来不问青红皂白,不是吼就是批,笑笑看见他就怕,我们做父母的都欠她的!现在她被打成这样,若就此揭过,我难受,笑笑也不同意。”
“阿姨,雷小米也是有妈的孩子,她妈若知道她女儿被拘留,也会难受。同是母亲,也站在她母亲的立场上想想吧。”
“那就让她妈妈来为女儿出手吧。”曲碧宁沉下脸来。
宁远赔笑:“谁出手能抵得上咱上京城里大名鼎鼎的曲总?曲总,您就不要和那些晚辈一般见识吧。”
“等你有了孩子,当了父亲,就能体会我现在的心情了。现在,你回去吧。”曲碧宁冷声赶人。
曲碧宁完全不松口,宁远恨得牙痒痒,不放是吧,那就法庭上见!他就不信曲碧宁能只手遮天!
在一间豪华包厢里,坐着宋小北、齐国和曲靖天,酒桌前,性感的陪酒女郎朝高脚酒杯优雅地倒酒,然后将酒杯分别放到三人面前。
“曲大,卫英杰你真不救?”宋小北拿过酒杯在手里玩弄,问得很随意。
曲靖天吐了口烟,朝苍白的烟圈轻轻吹了一口气,往沙发后一倒,双手搁到顶上,懒洋洋地说:“我为什么要救?”一口烟吐出,烟圈蒙住了他脸上的表情。
“换我我也不救,救出来觊觎自己的女人啊。”齐国有话不藏着掖着。
“也许这是一个契机。”宋小北慢条斯理地说,但很含混。
“话说那小子还真是下死手了,那女的不死也废了。”齐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