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明知道骆落林是故意的,可我还是没出息的脸一路红到耳根,浑身汗毛都竖起来。我很想用力踩一脚骆落林,可是好像有他这样圈着我也好一些,那样其他人就没有办法挤到我了。即使没有公车色狼,我也不喜欢和其他人挤来挤去。
骆落林身上有很好闻,让人安心的气味,我觉得待在他怀里也挺好。而且虽然他说是这么说,可其实除了刻意搁在我肩头的脑袋,我们的身体中间还是留了一定空隙,身体并没有接触。
我赌他只是说着玩玩,所以故意笑的特别甜的回望他说:“好呀。”然后把身体向后移动了一点,骆落林果然有些惊慌的立刻用手推住了我的腰。
我露出获胜的得意笑容。
骆落林的脸近在咫尺,近的我能看清他脸上的每一个毛细孔和每一道细微的表情。他望着我,我望着他……
骆落林忽然轻咳一声,直起上半身,骂我一句“欺软怕硬”就再不和我说话了。
——哼,我段茹薇就是欺软怕硬贪生怕死贪财好色,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像所有十六七岁的女生一样,骄傲和坏脾气如我,也在那样的年纪偷偷喜欢过一个人。
对方是隔壁班班长,像所有少女小说里写的那样,他英俊挺拔,聪明幽默,笑容迷人,篮球场上是绝对的第一主角。走路生风,眼角带光,举手投足都让人心跳不已。
不过老实说,如果让我在他和“考试得第一”之间做个选择,我一定泪流满面心如刀割,但是毫不犹豫的选择“考试得第一”。
我觉得我的人生比人生里的一次爱情要重要得多得多。
骆落林常说我太过理智和现实,一点人情味也没有。对我而言好像任何事物都能放到称台上称一下,得到一个明确的重量,让我作出一个最佳选择。
我把骆落林的话想了想,我觉得他说的很客观,我确实如此。可是我并不认为这样是不好的。现实和理智有什么不好?他没看到那些梦幻的未成年女生们做着童话一样美丽的梦,可是最后却在新闻社会版上抱着自己的孩子露出茫然的眼神吗?
知道人生的路该怎么走,这应该是好事吧?那么为什么骆落林说我的时候脸上有不敢苟同的表情?又为什么,我知道他不喜欢我太理智和现实时我心里会觉得难过?
我想我和骆落林终归不是一路人。我的理智和现实还告诉我,走完高中这一段,骆落林念他的大学,我念我的大学,我再也不用问骆落林复印试卷之后,我们的人生就再也不会有关联了。
即使我们曾经坐在同一个看台上看球赛,挤在同一辆公车上摔过跤,头挨着头咬着两根吸管喝过同一杯可乐,可是我们要走的将是两条截然不同的路。他有他的人生,而我也有我的。这样的结局早早就露出了端倪。
可是,对于这样的结果,我总隐隐有些不甘。如果将来我们彻底陌路时我说不难过,那肯定是骗人的。就好像骆落林常形容我之于他时用的那句——“养条狗,那也是会有感情的,虽然只有一点点”。
是啊,养条狗那也是会有感情的,可是那些感情不足以让狗主人像对亲儿子那样对小狗。
再怎么好,那也只是人对狗的感情。
骆落林,那么我们分开之后,你很快就会把我忘记吧。就像那条你说你养了很久的狗狗那样,有一天忽然失踪了,你很难过,可是第二天就好了。
而那么讨厌的我,如果有一天走出你的生活了,你到底会高兴多一点,还是悲伤多一点呢?我想起先可能会因为不习惯而想念一下下吧,然后就高高兴兴的把我彻底抛到脑后,再也不会有我这样一个讨厌的女的去烦你了。
哼,得意什么?虽然骆落林不喜欢我,不珍惜我,可是我段茹薇还是很有市场的,多的是青年才俊慧眼识珠。例如我暗恋的隔壁班班长许舟舟,他便在人群中独独把目光落在我的身上,惊为天人。
是,我没什么好,长得不算漂亮性格也不可爱,在学校的时候总是面无表情沉默不语,可是许舟舟却就是觉得我好,觉得我气质非凡清丽脱俗。虽然我也觉得他有点瞎了眼,可是因为我也暗恋他,因为十六七岁女孩子的小虚荣心,所以在他吞吞吐吐的说段茹薇,你要不要做我的女朋友时,我只犹豫了一下下就握住了他伸过来的手。
我想有个小男朋友有什么不好?他不会浪费我太多时间,相反许舟舟数学好的要死,刚好可以帮我补习。而那些早看我不顺眼的女生,在知道第一校草被我拿下的时候一定会气的半死吧。
许舟舟喜欢我,而我也喜欢他,你说这样的故事,多么美好?
我告诉骆落林我有男朋友的时候,不否认我是有点炫耀心理的,有点“看,我段茹薇还是很有魅力的吧”的意思。
可是骆落林的反应出乎我意料的平静。他只是在初听到时扬了扬眉,然后淡淡地说:“这样啊。”顿了顿又说:“谁这么倒霉?”
我在想是不是我对骆落林太好了,所以他总是对我那么轻慢?到底是他目光太锐利看透我的卑劣,还是他嘴巴太毒眼睛太瞎,看不到我一点点的好?不然为什么他总是对我那么不在乎,对我那么不在心上。
我觉得我在骆落林心里,肯定不如街边的一只流浪猫。
因为骆落林看到流浪猫流浪狗的时候如果手上有吃的,肯定会丢过去喂它们,可是我饿的时候他只会打我的头。
我想那一段时间我肯定内分泌有点失调,因为上一刻我还高高兴兴的和骆落林说着我的小男友,可是下一刻我就突然不高兴起来。我指着骆落林的鼻子大声说:“骆落林你算什么,你凭什么那么看不起我?你凭什么觉得我就该没人爱,你凭什么凭什么!你不就中考时比我多考了四分吗?”
骆落林是个坏蛋,他从来也不哄我,从来也不让我,他只会扭头就走,或者很受不了我的和我针锋相对。
他说:“段茹薇,在你眼里,分数,名次,重点学校就那么重要?那以后毕业了呢?是不是工作,人民币,房子车子就是你人生的最大追求?”
他说:“段茹薇,我从未说过你该没人爱,我只是觉得如果你换一个角度过你的人生,你所拥有的东西带给你的幸福会比现在多的多。”
他说:“段茹薇,你不要再这么无理取闹了。”
这一次换我扭头就走。如果终有一天我们会分开,会行同陌路,那么,不如早一点开始适应寂寞,不如,把首先转身离开的机会留给我。
我说:“骆落林你真的不知道吗,我就是那么无理取闹的人呀!”
这一次我忘记用我的称称一下了,其实和骆落林反目我损失是很大的,因为再也没有重点学校的内部试卷供应了。
可是天知道为什么那天我没有考虑到这一点,只顾没出息的一路哭回家——当然我没有哭出声,只是不停不停地掉眼泪,止也不止不住。我想也许是我沙眼又严重了,其实和我的伤心没有任何关系也说不定。
因为我没有理由伤心呀。
在公车上我又遇到了公车色狼,这一次我以神六发射的气势大声吼了出来:“叔叔,我都可以做你的女儿了,你非礼你的女儿就那么爽吗???!!!”
全车人都看着我和那公车色狼,他脸涨成猪肝色,我忽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虽然我依然觉得骆落林是个大混蛋,可是老实说我第二天就后悔了,后悔昨天莫名其妙就和他反目——现在没有重点中学内部免费学习资料供应了。我想这一架吵的,费用也太高了些吧。
许舟舟作为我新任,也是第一任小男友,开始频繁的出现在我的生活里。
也许骆落林说的对,我段茹薇就是个小贱人,越宠着我我越不屑,对我不好的我反而心心念念。许舟舟对我太好了,什么都依着我,可是我还是觉得浑身不对。
他帮我打饭我嫌饭里石头多,他帮我买包子我嫌包子上褶子不漂亮,他帮我整理笔记我嫌他字丑,他帮我交作业我嫌他跑的慢……有时候我实在挑不出他什么毛病,我就坐在一边自己生闷气。
只有许舟舟在帮我讲数学题的时候我才对他特别好,特别和颜悦色。后来我一不高兴,许舟舟就特别聪明的拿出一沓数学试卷说:“来,段茹薇,我们把上次没讲完的题给讲了吧。”我力马就会没了脾气。
可是即使这样,我的初恋还是只维持了三个星期就宣布结束了。原因是在公车上,许舟舟明明看到一个老人就站在他前面,可是他扭过头假装没有看见。后来坐在许舟舟后面的一个女生把位置让给了老人。
我当时没有说,我只是心理忽然翻江倒海一样的难过。我想如果是骆落林的话,他一定会第一时间站起来。
许舟舟问我为什么要分手的时候,我说没有为什么,我只是觉得我们的人生方向好像不太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