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雪兰虽然人已经到了瑞王府,可是在那里她感受不到一点安心的感觉。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连最基本的安全感都没有,那才是最恐怖的。香雪兰进府之后才发现整个瑞王府除了厨娘以外没有一个丫鬟,唯一的年轻女子只有小四儿一人。香雪兰猜想着一定是小四儿嫉妒心太强,不许府里有年轻女子的缘故。她越想,越觉得自己的处境十分危险。可是,她是皇上赐给步熙的,如果逃走被发现,那可是死罪啊!
香雪兰坐立不安,很久之后才决定走出第一步。既然步熙安排她当小四儿的丫鬟,那她定然要好生照料小四儿,但是最重要的是要让步熙喜欢自己。小四儿再如何,也是全靠步熙在后面撑腰,如果步熙不给她撑腰了,那她还能掀起什么浪花来。
小四儿不喜欢香雪兰,因为皇帝将她赐给步熙,是想让她嫁给步熙的。而且,现在小四儿的脸上出了那么多疹子,难看得很,自然就更讨厌香雪兰了。不过,步熙想给小四儿涂药,小四儿也是不肯的。第一次是步然帮她擦的,后来她把步熙赶了出去,拉着仲临和季赋说:“你们两个给我擦药吧。”
仲临和季赋想象了一下他们认真低头在小四儿脸上给他擦药的情景,然后一起摇了摇头。“你可以自己对着镜子擦啊!”
小四儿把镜子搬过来,说道:“镜子是黄色的,我脸上的疹子看不清啊!”
仲临和季赋了然,然后说:“是你自己把大师兄赶出去的,我们可不敢给你擦药,大师兄会宰了我们的!”
小四儿看出他们要走,立刻伸手一左一右抓住了一个,说道:“他舍不得的,你们给我擦吧。”
“不行。”仲临和季赋甩开小四儿的手就跑了。小四儿没办法,最后只能接受香雪兰给她擦药。
香雪兰还算老实,也不多话,怎么也是宫里出来的人,伺候起人来是尽心尽力的。几天之后,小四儿对她的敌意也减轻了一些,开始询问她的情况。
“你的本命就是香雪兰吗?”
“是。”
“这个名字说雅不雅,说俗不俗。你的父母以前是什么人啊?”
“我的父亲是京城乐坊的乐师,我的母亲是一个种花女。”
“那你怎么和会进宫的?”
“因为奴婢的父母出了意外去世,奴婢无依无靠,正巧有进宫的机会,便想着去过不一样的生活。”
香雪兰这会儿刚好擦完药,便转身去收拾东西。
小四儿接着问:“那你现在多大了?”
“奴婢十八了。”
小四儿点点头,说:“去将饭菜端上来,不必伺候了。”
“是。”
女人在意的不过是年龄和容貌,香雪兰比小四儿大上一岁,其实也看不出什么,而且两人都是娃娃脸,属于看起来乖巧的那种女孩子,真的是让小四儿不得不担心啊。也不是说小四儿不相信步熙,只是女人都会有这样的担心的。她正寻思着过几天让步熙去将步然接出宫,她好和她商量一下,结果,步然倒是第二天就主动来找小四儿了。
“你说拓跋金看上了你?为什么呀?你那天一个问题也没回答出来啊!”
“我也不知道啊。只是父皇今天将我叫去,告诉我说拓跋金已经私下向他求亲了,还指明是‘那个脸受伤的姑娘旁边的那位公主’。那不就是我吗?”
“也就是说皇上还没有下旨了?”
“目前还没有。他虽然不喜欢我,但是也了解我的性子。如果贸然下旨,我肯定会大闹的,到时候可是在党项人面前丢尽了我们大舒的脸面。父皇当然不敢了。所以他是想劝我嫁过去。或者是我和他交易也可以。”
“那你只要一直不同意不就好了吗?”
步然无奈地笑了一下,说:“可是你不觉得如果让拓跋金从一开始就不娶我会更保险和方便一些吗?就算我现在不答应,万一他们将我迷倒,硬是塞上花轿,你们还敢来劫我不成?”
“的确是不敢。那你怎么办?找个人去想办法告诉拓跋金娶步燕的各种好处不就好了吗?他们这种人,肯定不会为了美人不要江山的,更何况他也只见了你一面。”
步然奸邪地笑,然后慢慢靠近了小四儿。小四儿往后退去,问道:“你要干什么?”
“所以……我就来找你了啊。”
“那怎么行!”小四儿立刻捂住了自己的脸,“就我这个样子,怎么见人啊。而且,这到底是你们的家事,我也没有立场去找拓跋金啊。若是被人知道了,那可怎么办?”
“你胆子真小。”步然一脸的嫌弃,然后说,“你可别想拦我。虽然我不知道你们的那个师父究竟是何方神圣,不过你们叫他师父而不是义父,就可以知道他一定教授了你们一些本事,就像那些江湖人一样。”
小四儿怎么听怎么觉得心虚,说道:“没有你说的那么厉害。我去的晚,师父也只教了师兄他们一些打猎的本事,医术也有一些吧,不过我是不会的。”
步然笑着摸了摸小四儿的脸,说:“你做的一品红毒糕点就很好啊。”
“别胡说!”小四儿挥开了步然的手,“现在香雪兰来了瑞王府,你说话小心一些。”
步然就更来劲儿了。“看来我调教的不错,会防人了。”步然说完,就从口袋里掏了一块面纱扔给小四儿,说道:“接着说正事儿。你到时候就蒙上这块面纱,谁知道是你啊,你就说是我雇的你不就好了?”
小四儿蒙上了面纱,照了照镜子,还是可以看到上半张脸上的红疹子。小四儿摇摇头,说:“给我换雪纱来吧,把整张脸盖住比较好。其他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我明天就去。”
“好嘞!”
拓跋金等人住在京城的别馆里,根据仲临和季赋的打探,拓跋金身边有一个随从,名叫没藏哈维。他们两个人经常去朱雀大街的一家青楼,放荡形骸。小四儿叹息一声,想着怎么也不能让步然嫁给这样的人,于是戴上了雪纱,立马就去青楼找人。仲临一把拉住她,说:“你不能去!要是被大师兄知道了,我和季赋还能活着吗?”
“那不告诉他不就成了。要不你替我去?”
仲临想了想,说:“我去可能不能完成任务,不如我和你一起去吧。”
“也成。你去了也方便找人。”
于是,仲临便陪同小四儿一起去了那家青楼。仲临事先已经戴上了人皮面具,大摇大摆地进了青楼。老鸨见这位公子面生,立刻迎了上来,热情招待。仲临没见过这种阵仗,有些慌乱地退了几步,小四儿在暗中看着,只觉得丢脸。仲临那一退,引得老鸨掩着嘴巴大笑,随后拉住了仲临,说道:“公子是第一次来青楼吧。你别紧张,我们一定会找最有经验,最好的姑娘来服侍公子你的。”老鸨说完,就招手道:“水仙!水仙!快来招呼这位公子。”
一个看起来有些年岁,容貌姣好的姑娘走了过来,看她的步态容貌,都不像是青楼的女子,比大家闺秀还要大家闺秀。仲临一看见她,整个魂都没了。小四儿一脸绝望地遮住了自己的脸。
随后,水仙牵着仲临上了楼,小四儿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翻上了屋顶,从楼道的小窗子里翻了进来,正巧看见仲临进屋。
“没用的东西!”小四儿咒骂一声,猫着腰追了故去。她这样的装扮,的确是很引人注意的。失策啊失策,早知道女扮男装好了,不过事先也不知道拓跋金喜欢去青楼啊。算了算了,现在想那么多也没用。小四儿甩甩脑袋,定了一下心神,来到了仲临的房门外。
仲临进了房间,里面的熏香很清淡,隔绝了外界的迷幻和纷杂,他也在这样的两极交替中清醒过来,想起了正事。
“姑娘在这儿多久了?”
水仙倒了一杯茶水,请仲临坐下,说道:“公子叫奴家水仙便好。奴家在这玲珑坊已经有五年了。”
“水仙姑娘看起来一点也不像青楼女子。”
水仙的手顿了一下,随即笑道:“人不可貌相,公子也不像是一个会来青楼的人啊。”
仲临有些尴尬地说:“我的确……是第一次来青楼……”
水仙道:“公子是来办事的吧?”
仲临一震,门外的小四儿也是一震。水仙道:“公子不必惊慌。来奴家这儿的客人各色各样,什么人没有,像公子这样进屋只聊天的,自然是来办事的了。不知奴家可有这个福分帮到公子?”
仲临只是犹豫了片刻,便问道:“我听说有党项人来你们玲珑坊?”
“是啊。正是党项的皇子和他的侍从。他们几乎是天天来的。”
“那那位皇子现在在何处?”
“应该是在楼上最左边的那个房间,那是我们玲珑坊的花魁牡丹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