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英杰的前15段感情里,出现过不少同居时光,正是因为同居,很多感情才结束。同居是对于情侣基本状况的探索,爱情是展现的舞台,所以一旦没有了爱情舞台,探索就会终结。换句话说,一个女人愿意与一个男人同居,是说明她开始探索他了。
同居一个多月,英杰与郑遥风始终没有坐下来制定一些同居守则之类的东西,维护自己的清白。具体地说,是维护郑遥风的清白,英杰还需要什么清白吗?他不再需要通过身体的清白去证明人生的清白。
另一个原因是,英杰的博士申请年前已获准,现在他忙于为自己以后的事业做铺垫、做计划,天天听讲座,要不就钻在实验室内。他想为以后的研究设定一个光明的方向,博士三年一转眼也就过去了,一点都不能马虎。
很多人已成了“血的教训”,即将博士毕业的小常,现在就终日为找工作发愁。因为三年内只顾埋头做试验,没有规划未来,现在对工作还没有太大的想法,投出去的几份简历也石沉大海。并不是每个博士都能有好前途,实验室内的另一位来自菲律宾的博士生,据说家中还是贵族,能来此读博的菲律宾人家境都不简单。可那位博士毕业后就近待在了原地,做一个研究生学历就可得到的技术员职位,这是对职业生涯缺乏规划的结果。
英杰觉得,人一定要有心,有什么样的心做什么样的事。现在,他很有雄心,打算一边读博一边做公司。他寻觅了一个商机,澳洲种植的药草比国内要天然,他想做这方面的出口公司,所以每日除了忙于工作,一直在苦心筹备着,早8点就出门,晚9点才能回家。
一回到家就看见郑遥风的门关着,有时里头传来轻轻的音乐,有时什么动静也没有。英杰每每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总会坐在二楼的小客厅内,对着郑遥风的门闭会儿眼睛,就会感觉浑身的疲惫散去了,她呆着的地方有摄人心魂的力量。但英杰也疑心,郑遥风这个女孩是不是羽化了,谁能猜准她!英杰染上了她的毛病,不去问。
一个月内,他跟郑遥风的唯一联系是,他每周买一堆起司蛋糕、牛角包、布朗尼、沙拉、蓝莓、牛排等回家,郑遥风负责吃,残骸留给他。英杰回家后,先倒杯牛奶,往里扔一包麦片,将之送往微波里温一分钟,而后在几个牛角包上抹上黄油、牛油果,吃下去,便是晚餐了。晚餐后英杰会收拾厨房内郑遥风留下的食物残骸,而后去洗澡,尽情享受按摩淋浴,期间思考明天要做什么,一天就过去了。生物技术行业,竞争惨烈,如果这点苦都吃不了,怎么立足?英杰从小就懂得,怎样使得自己能吃饱,于是一路摸黑忙碌着。
他这么自顾自地忙,却不知郑遥风这边发生了惊天动地的事儿。其实刚回堪培拉的第二天,一日他刚出门上班,郑遥风租住的别墅前就停了一辆奔驰车,里面走出两个年轻人,一位国字脸,头发用发蜡竖起,穿宝石蓝色衬衫戴浪琴表,无处不得瑟,不是熊猫又是谁;另一位身高有一米八,衣着儒雅中带着时尚,外形是气质不俗的俊逸,五官与英杰还有那么点相似,只不过英杰没有他身上通体流露出的贵气与少年得志的傲气。这种贵气将他们彻底划分为两种人,而这位年轻人,无疑是迎合了大众口味的学识金钱皆有的白马王子了。
熊猫恭敬地对年轻人说:“范总,这就是郑小姐住的别墅,当初她搬家,还是我来帮的忙。”年轻人打量了下房子,又看了看房前的黄玫瑰,笑了下,示意熊猫去开门。熊猫就殷勤地上前按了门铃。很快,房子就打开了。
郑遥风垂发,穿一件浅松石蓝色的修身及膝裙,面料上那细小的泡如波纹,显得她格外素雅、洁净。见了熊猫,她没有表情地说:“怎么是你!”
“是我!”另一年轻人站到了郑遥风面前,对她露出耐人寻味的笑——一个从记忆中踱步而来的真切的笑容。虽然是亲切的,却是照片上的亲切。
“知博!”郑遥风叫着这个恍若隔世的名字,曾深深刻在她心头的名字,神情呆了一呆。自她18岁那年,他选择去英留学后,她已有五年没见到他了。说是五年,其实是四年,因为19岁那年爷爷去世后,她调查到爷爷是非正常死亡时难以承受压力,精神几乎崩溃,去英国找过他,见他正与一个身材火辣的外籍女孩在街角舌吻。郑遥风对他的心,已经死了。
她默默回国面对一切,并决定再不见他。所以,无论他以后怎样费尽周折地联络她,她都选择视而不见。郑遥风不是没有挣扎过,可从小到大,她心中所有的恨都与他及他的家人有关。8岁时,他的小姨——她妈妈最好的朋友,破坏了她的家庭,使得妈妈几年后自杀。这些帐,她18岁时没看清楚,但19岁目睹他另有新欢后,让她看清了他们之间的一切。她必须得远离他,他们之间,隔了太多的悲惨、背叛与刺痛。今日见到他,她内心的悲伤又一拥而上。她恨他。
知博呆了一下,带着些紧张、爱慕的微笑,上前一步,与郑遥风隔着一拳的距离,说:“找了你好久。你,还好吗?”
“挺好的!”郑遥风向后退了一步,语气淡淡的。这些年,她没有白修炼。
“那就好!我去北京办公,遇见了熊猫,偶然听到了你的消息。来看看你,挺想你的!”知博内心的冲动比自己预期的要强烈。郑遥风高了些,长相比起18岁时,有了不同,那不同主要来自于通体的沉静,越发立体的眉眼中有种冷艳坚毅的力量,因为太过坚毅而显得疲惫、忧伤,这一切使得她变成了一位具有传奇色彩的神秘的美人,那种背负着复国重望的传奇公主。她的语气,再不是甜蜜的小女孩,而变成了他不认识的女人。现在除了有共同的回忆,他们之间再没有什么。但回忆的美好、旧情人再会、郑遥风的美丽蜕变,每一样单拿出来,都够他再爱她一次。
郑遥风淡淡地笑了下,昙花一现的笑,但不语。知博便试探性地说:“能去湖边坐坐吗?”
郑遥风想了想,点点头。她早清楚,如果某天他来找她,他的目的、要问的问题,甚至表情,及谈话后的结果,她都清楚。只是她没有想到,他那么强烈。
两人到了湖边,知博便将她拥入怀中,深情地低声说:“我试过,可是我忘不了你!”这一下子就打乱了她,这比她想像中的要温情,她想过他爱她,可她没想过,对于他的爱,她还有知觉。有那么一刻,她的泪水几乎一涌而出。他将她的头贴向他的颈窝,抱紧她说:“我好想你,好想你,好想你!”说一句,将脸摩擦她的头一次,并抱她更紧。郑遥风的内心,现在只剩下了脆弱的悲伤,那个无法选择、无法言语、无法坚强的另一个自己。她感觉知博的眼泪滴落在自己的头发上,透过层层发丝,顺着头皮流下来,流到脖颈处,竟还是那么一大颗。为了这一颗,她允许自己软弱了片刻,也为那曾经的美好,软弱了片刻。之后他们俩一言不发,知博何尝不知,这几年她家庭的变化,她的变化,她不跟他联系的原因。并且,她现在的新身份,是别人的妻子,想重头开始,何其难?她还爱他多少,从她的眼神中,他看不见答案。
“不准备再回去了吗?”因为一上来选择了激烈的表达,知博以后的问题变得很直接。
“不了。”郑遥风说:“我已经结婚了,这里就是我的家。”
“你爱他吗?”知博酸酸地问,但还没等郑遥风回答,他先叹口气说:“算了,我没有勇气听。”
“我已经开始新生活了。”郑遥风说得也很直接:“以前的一切,对我来说,像一场梦。”话落望着知博说:“一场噩梦!”
“我知道,自己这些年对你的照顾太少了,错过了太多,可是——”无论如何,知博准备赌一下。他感觉到,郑遥风对自己还有感觉。但郑遥风打断了他的话,带着对前尘往事挥别的口气说:“你回去吧,以后再也不用来找我。”说完,越来越远地走去。
“难道,对于和我的一切,你都忘了吗?”知博追上她,无力地问。
郑遥风用看透事世的口气,说:“不用再骗自己了,知博,你知道,我们有多不可能!”
“可是我还可以常常来看你。”知博握住郑遥风的肩膀,俯身望着她的脸,哀求似的说:“如果你愿意。你也不用再骗自己,你知道,我们都不会忘记过去的美好,求求你。”
“你错了。”郑遥风冷漠地盯着知博,眼神中的阴冷潮水般扑了过来:“我们的过去,一点都不美好!”
“我知道,这些年你的伤心——”
郑遥风突然爆发,眼神充满了恨:,“你不知道这些年我变了多少,如果你知道,你不会再来找我。不会再来打扰我平静的生活。你以为这是爱吗?你是太自信了,你凭什么觉得只要你要求,我就能回到你身边?”说到此,又平静下来:“你,凭什么?”话落快步走了出去,知博再不敢追上来,因为她看见郑遥风眼里充满了泪水,他是罪魁祸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