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这一行,英杰对郑遥风不禁充满感激,为着那50万。她是第一个肯为他花这么多钱的女人,他以后更有义无反顾爱她的理由。与此同时,他对郑遥风也有了两点了解,一为郑遥风确实是个千金小姐,但现在她要挥别过去。二为郑遥风也是血做的身躯,是会悲伤、会爱别人的,所以对她说他的经历,更能触动她与他的同命感。英杰猛然觉得,他和郑遥风亲近了许多。这次出行,莫名地增进了他们的信任感。
郑遥风仍是上飞机就睡着了,她睡着时不蹙眉,眉目伸展着,什么心事也没有,只是清醒时,让人感觉眼神中有太多心事。英杰则不同,他醒来时一张笑脸,睡着时却总会梦见奶奶,梦见将他当沙包似的推来推去的父母,梦见抛弃他的女人。人们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英杰想,难道我还想着他们?还在伤心着?可他一点也没感觉出来。这说明,很多时候,他欺骗着自己。
这个夜晚,英杰睡梦中做了个很奇怪的梦,他梦见在山脚下的公路边,一个女孩被警车带走了。她的头发很黑、齐肩,朝坐在河边的英杰望着,望着,车就开走了。女孩趴在车后玻璃窗前大喊他的名字,他才看见了她的脸,原来是郑遥风!
醒来后英杰感觉浑身冰凉,原来是毯子滑落了。英杰朝身上抓了抓毯子。机舱内一片漆黑,他只觉得黑暗中有东西一闪一闪的。仔细一看,原来是郑遥风的眼睛,她不知道何时已经醒了。
“你说梦话了!”郑遥风以一种温情的眼神长时间地注视他。
“我说什么了?”英杰不好意思地说:“我是有说梦话的习惯。”
“你叫我的名字。”郑遥风说,而后嘴角绽放了微笑。英杰一惊,“总听小说里提到暗夜玫瑰,刚刚才知道,你的笑就是暗夜玫瑰。”英杰深情地看着郑遥风,他想,这么黑,不知道她是否看得见。然而不这么黑,不知道他是否有勇气能这样看着她。
“什么样的梦?”郑遥风饶有兴趣地问。
“在一颗桉树下,我们一起荡秋千,你对我讲你曾去过北极,看见了一只白肚皮肥肥的企鹅对着你跳舞,一直跳,一直跳!你对我说,将来有机会,一定要带你再去看一次。”英杰说完,觉得,男人都好虚伪。
“我竟那么讲!”郑遥风的声音低低地,细小地说:“我多孤独。”
“为什么不睡了?”英杰的声音更低,如在耳边吹气,显得很温柔。
“发现了一件高兴的事,睡不着了。”郑遥风望着英杰。
英杰握住郑遥风的手,原来真正时机到时,握住她的手是那么顺其自然的事。靠近她,声音中几乎带着邪恶,说:“你发现,我跟你一样孤独。”
“但我比你清醒、激烈。”
“要么没有,要么全部;要么天堂,要么地狱!你又怎知我不是这样的人?”英杰与郑遥风四目相交,一会儿,他看见那双黑亮的眼睛闭上了。英杰紧握住的手,慢慢变得越来越柔软,化成信任、亲情或友情,那一刻,他们是最亲近的人。英杰闭上眼,更能感知他们之间的气息。他肯定,郑遥风,哭了!
她好悲伤,又有些可怕,悲伤时身子竟能一动不动,只有心在身体里颤抖着。英杰不知道她此刻又想起了什么。有些人习惯在悲伤时想起快乐的事,鼓励自己;有些人却习惯在快乐时想起悲伤的事,嘲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