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童书快乐王子·王尔德童话精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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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公主的生日(1)

这天是十二岁的小公主的生日,天气晴好,阳光普照着皇宫。这位公主是真正的西班牙皇室血统,可是和其他所有的小孩子一样,她的生日也是每年一次。因此全国都把她生日这天当成重要的节日,而且这个节日也理所应当是晴天。

天气确实如大家所希望的那样晴好。金黄色的郁金香根根挺立,连花骨朵儿都是直立的,整整齐齐地站成一排,像等待检阅的士兵。它们高傲地看看附近的玫瑰花,好像是对玫瑰花们说:“我们的美也同样出色,一点儿都不比你们差。”

五颜六色的蝴蝶在阳光下飞来飞去,翅膀闪着金光,它们在每一朵花上面都要停留一阵子,好像在访问一样;小蜥蜴们也从一些缝隙中爬了出来,在外面晒起了太阳;石榴果也在太阳下张着嘴,露出红色的果实;在皇宫走廊的花棚上吊着的藤条,也在阳光下变幻出不同的色彩;玉兰花树也舒展开自己的枝条,让枝头上纯白的花朵在阳光下释放出浓郁的香味。

小公主此时正和一群小朋友在宽阔的大阳台上跑来跑去,他们在各种装饰物和雕像间玩起了捉迷藏。平时国王只让小公主和与她身份相当的贵族家的孩子一起玩耍,所以她感觉很孤单。但因为今天是她的生日,国王特别开恩,让她可以自由地邀请一些小朋友来到皇宫里陪伴她。

来陪伴公主的小孩子都很瘦小,但是跑动起来却特别灵活可爱。小男孩们带着镶有羽毛的大帽子,穿着精致的短外套。小女孩们奔跑的时候,用手拎着自己长裙的后摆,同时还要用一把黑色或者银色的大扇子遮挡着自己的脸,躲避刺眼的阳光。

小公主是这群小孩子里面打扮得最高贵的,她的穿着十分符合身份而又不失时髦,款式也是那个时代最复杂的。她的上衣缀着几排晶莹的珍珠;她的头发是金黄色的,上面插着一朵白玫瑰;她的脸非常的白,白得都有些少几分血色了。

国王正站在皇宫里的窗户前,看着孩子们在外面嬉戏,可是他的脸色却并不好,带着一些忧愁。国王的身后站着自己的兄弟,可是国王却非常讨厌这个叫唐·彼德罗的兄弟。国王的身边还坐着他的牧师,他是从格兰那达来的大宗教裁判官。

国王的脸色比以前更哀伤了,他从窗户中看到小公主的举止和笑容,让他想起了已经去世了的王后王后生下小公主没多久就去世了。小公主此刻正一本正经地向皇宫里的大臣们行礼,然后又用扇子挡住自己偷偷地发笑。她笑的是那个平时总是绷着脸的阿尔布奎尔基公爵夫人,是她一直陪伴着小公主长大。

国王的脑海里全是王后的影子,仿佛她离开自己并没有多久。王后是法国人,可是西班牙华丽的皇宫生活让她变得忧郁,没过多久就去世了。那个时候,小公主才只有半岁。王后甚至都没有看到皇宫里的杏花再次开放,也没有赶上来年丰收的无花果,就猝然离世了。无花果树下现在已经长满了荒草。

国王十分爱王后,王后死后,国王都舍不得把她埋葬。国王爱屋及乌,救治王后的那位医生曾犯下了死罪,都被他赦免了。国王经常到皇宫里专为王后建造的礼拜堂中去祭奠她,他十二年如一日地坚持去那个地方。每次一进礼拜堂,他就忍不住跪着痛哭,嘴里还不停地喊着:“我的王后!我的王后!”有时候他甚至都哭得没有一点儿国王的样子了,他恨不得把王后哭活了。对于特别讲究礼节的西班牙来说,他这样实在是太失礼了。

今天,国王看到小公主仿佛又见到了王后。当初国王第一次在法国的皇宫里见到他未来的王后时,他才十五岁,王后比他还要小。他们在那里订婚,前来道贺的有教皇派来的使者,还有法国国王和所有的大臣。然后他高高兴兴地带着自己的妻子,回到了西班牙。

在回西班牙的路上,他觉得王后是那么美,尤其是那两片可爱的小嘴唇,就像小孩子的嘴一样精致。他们在西班牙的边境上就举行了一场婚礼,然后回到西班牙的首都马德里又举行了公开的庆典。根据西班牙的习俗,他们在拉·阿托卡大教堂里举办了隆重的仪式。

国王非常地迷恋王后,大家都觉得他荒废了朝政。因为当时西班牙和英国正为了争夺领土在打仗,可是国王却时刻和王后在一起。因为王后,国王忘记了自己对国家的职责,延误了许多重大国事的决策。

国王完全沉迷于自己对王后的感情,他花费巨大的心思设计各种礼仪和生活方式来取悦王后,可是王后在这种情况下却更加忧郁。在王后去世以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国王简直就像失去了自己的理智和灵魂。要不是他还惦记着自己的小公主,他早就想到一个大寺院去过隐居生活了。当时寺院他都找好了,他甚至是那里的名誉院长,可是后来为了小公主他放弃了这个念头。

在这个王国里有许多敌人正想尽办法准备迫害他和他的小公主,他的兄弟就是其中最凶残的一个。有人传说正是他的兄弟害死了王后。据说王后去拜访国王的这个兄弟的时候,他送给她一双手套,那手套上有剧毒,所以王后被毒死了。

王后去世以后,国王发布正式命令,要求全国哀悼三年。三年期满之后,国王又拒绝了所有大臣关于让他娶一位新的王后的建议。连罗马帝国的皇帝提出要把自己的侄女嫁给他,他都拒绝了,他派人给罗马皇帝带话说,他已经决定要孤独一生,在悲伤中度过余生。他已经深深地爱上了这种孤独的感觉,他把这种感觉称为“最美的新娘”。

他拒绝罗马皇帝的代价是很惨痛的。罗马皇帝在不久后就派人前往西班牙统治的尼德兰地区,煽动了一场宗教叛乱,结果富饶美丽的尼德兰地区脱离了西班牙的统治。

国王看着小公主玩耍得那么欢快,不禁又想起了他和王后在一起的日子。那段日子实在是太甜蜜了。那段日子他那么专注,以至于在结束时,他感到那么的突然和绝望。小公主的言行举止和外貌都完全继承了王后,她的高贵气质、她任性时摇头的样子,还有她那可爱的小嘴唇、那动人心魄的微笑,都有王后的影子。

小公主此刻站在那里,不时地抬头看看国王站着的那扇窗户,又或者礼貌地和前来庆贺的绅士们打着招呼。国王看着这一切发了好久的呆,直到孩子们的一阵尖叫声把他从幻想中拉了回来。但是他还是那样的哀愁,他觉得明亮的阳光太刺眼了,连清晨的空气都有些奇怪的味道,他随手拿过一块毛巾,捂住了自己的脸。

等小公主再向国王那边的窗户张望的时候,国王不见了,窗户上的窗帘也拉上了。失望的表情顿时爬到了小公主的脸上,她只好努了努自己的嘴,耸了耸肩膀,让自己放松下来。小公主特别希望这个生日能和父亲一起度过,可是国王却有一些愚蠢的国家大事要处理。小公主想,父亲可能又去礼拜堂祭奠母亲去了吧。

小公主可不想去那里,她觉得那里太阴森了,连白天都要点着蜡烛。当然了,她也从来没有被允许进去过。外面阳光这么好,国王现在离开真是太可惜了。再说,马上会有一场斗牛比赛,牛都是人假扮的。此刻,开场的号角声已经传了过来。后面还有很多精彩的表演,比如木偶戏什么的,可惜国王是看不到了。

这个时候,小公主的叔父和牧师走了出来,他们向小公主祝贺了生日。小公主才稍微开心了一点,她牵着叔父唐·彼德罗的手,跟着他们一起走向花园里。花园就是斗牛比赛的场地。其他小孩子们也跟在他们身后,不过这些孩子们都排着队,队伍的次序都是按照名字的长短来排列的。

小公主一群人走到花园以后,由男孩子们扮成的斗牛士纷纷过来迎接。这些男孩子们都是贵族的子弟,他们脱下了自己的帽子,用非常优雅的动作向公主行礼。然后他们又把公主带到了斗牛场里的看台上,在那个看台上,人们早为公主准备了一张镶金的象牙椅子。

随后,小公主就摇着手里的扇子和小伙伴们热烈地聊起了天,而她的叔父和牧师站在比赛场地的入口处,面带笑容地看着她。就连陪伴着公主的那位女公爵,也一改往日的不苟言笑,从她那紧皱着的脸上挤出了一丝笑容。但她的笑容是那么的阴冷和干枯,嘴唇也不自然地抽搐着。

小公主觉得斗牛比赛非常精彩,比真的斗牛看起来都要好。小公主以前看过真的斗牛比赛,那是有一次一个公爵来拜访他的父亲,她就被带着一起去看了一场斗牛比赛。斗牛比赛已经开始了,一些穿着华丽皮衣的男孩子,手里拿着长矛在场地上跑来跑去,长矛上还装饰着鲜艳的丝带;还有一些男孩子手里拿着红色的披风,在牛面前抖动着,当牛冲过来的时候,他们就敏捷地闪到一边。那牛是一个小男孩披着牛皮假扮的,可是他跟真的牛一样灵活,只是有时候会突然站起身来只用两条腿奔跑,真的牛就没有这本事了。

斗牛比赛十分热闹,孩子们看得也很投入,他们一齐站在了凳子上,手里挥舞着手帕,嘴里大喊着:“太精彩了!太精彩了!”他们投入的程度一点儿都不比成年人看真斗牛比赛差。场上的斗牛士和牛你来我往,一直持续了好长时间,最后,一个男孩子把疲惫不堪的牛压倒在了地上,然后他请示小公主,是不是要给牛致命一击。得到小公主的允许后,他挥舞着木剑,就把那假牛头给砍掉了。孩子们看到这滑稽的一幕,都开心地笑了起来。

在大家的喝彩声和掌声中,斗牛比赛结束了。几个仆人迅速上场,把场地清理了出来。紧接着,一个小节目开始了:一个从法国来的杂技演员,表演了精彩的绳上舞蹈。

随后,在临时搭建的小剧院里,一些从意大利来的演员,又表演了一出经典的木偶剧,不过剧情却有些悲伤。演员的技艺很精湛,木偶在他们的手中跟活的一样。演出结束后,小公主和孩子们都被剧情感动了,有些小孩还哭了起来,大人们只好拿出糖果去哄他们高兴。连牧师也被感动了,他对身边的唐·彼德罗说:“这些用木头和油彩制作的提线木偶,在人的手中竟然可以表现这么悲伤的剧情,真是太令人难以相信了。”

接下来是一个非洲人表演的戏法。他提了一个大篮子放到场地中间,大篮子上盖着一块红布,大家都看不到里面有什么。接着,他拿出一根奇怪的管状乐器,对着篮子吹奏了起来。过了一阵子,红布好像被什么东西顶了起来,带动着红布开始随着音乐摇摆。随着音乐的调子越来越高,突然,红布被那个东西掀开了。原来篮子里有两条金绿色的蛇。它们把身体高高地扬了起来,身子在跟着音乐晃动,嘴里还不停地吐着芯子。那两条蛇摇摆的样子就像水里的水草一样,孩子们看到蛇身上的花纹和蛇不停抖动着的尖舌头,都感到有些惊恐。

后来,那个变戏法的非洲人又凭空在地上变出一棵小橘子树。那树不但慢慢地开出了花,还结出了橘子。孩子们又高兴得忘记了刚才的惊恐。变戏法的人还把一个小女孩手里的扇子变成了一只小鸟,小鸟不停地在场地四周飞舞,嘴里唱着美妙的歌。孩子们看到这么精彩的戏法,既感到高兴,又觉得惊奇。

接下来,一群来自圣母院跳舞班的男孩子们表演了一段舞曲,也同样吸引了孩子们的眼球。小公主可从来都没这么高兴过,因为这种大型庆典上的美妙舞蹈确实很少见。只有每年五月为了庆祝圣母的诞辰,才会在圣母院的大祭坛前面表演如此隆重的舞曲。然而自从一位疯子用圣母院的圣饼毒害了一位西班牙的太子之后,西班牙的皇室人员就再也没有去过圣母院了。

所以,这种舞蹈小公主以前只是听说过,却没有真正看到过。这确实很好看,男孩子们穿着洁白的宫廷礼服,带着一顶带有银饰的三角帽,帽子上还插着竖得高高的鸵鸟毛。他们在阳光下翩翩起舞,洁白的衣服和黑色的头发都显得光彩照人。所有的观众都被这美妙的舞蹈吸引住了,只见跳舞的男孩子们动作优美而不失庄重,缓慢而得体,整个舞蹈编排得十分复杂,跳舞过程中他们还不时地向观众鞠躬致意。

舞蹈结束以后,男孩子们都脱下了帽子向公主行礼,公主也礼貌地向他们回礼,并承诺给圣母院捐赠一根大蜡烛,用来表示自己的快乐和敬意。

这时,一群埃及人走进了表演场地。他们一些人围坐成一圈,弹起了手中的琴。剩下的埃及人就随着琴声跳起了舞,并且嘴里还低低地唱起了歌,他们的歌声如同一阵清风,抚过每个人的面庞,吹进了人们的心里。

可是这些埃及人一看到唐·彼德罗站在一边,表情就不禁有些不自然了,有些人还显得有些害怕。因为就在几个月前,唐·彼德罗还凶残地处死了他们的两个族人。不过这些埃及人都很喜欢可爱的小公主,小公主这时正靠在椅子上,睁着又大又蓝的眼睛看着他们,他们觉得像公主这么美丽可爱的人,绝对是个善良的人。

于是,这些埃及人弹起了舒缓悠扬的调子,他们的指尖轻轻地抚过琴弦,身子也向前弯着,好像快要睡着了。突然,他们又大叫了一声,孩子们都被吓了一跳。唐·彼德罗的手也不由自主地按在自己腰间的短剑上。只见弹琴的埃及人大叫一声过后,从地上跳了起来,开始围着场地转起了圈,并换上了手鼓开始敲打。同时,他们又用自己的语言唱起了高亢的歌曲。

突然,又是一声大叫,他们又全部倒在地上,安静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而当全场寂静的时候,他们又再次弹起了单调的琴音。如此这般几次以后,这些埃及人就全部走出了场地。可是没过一会儿,他们又回来了,手里还牵着一头毛茸茸的大棕熊,还有些埃及人的肩头蹲着几只小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