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名人传记丛书——普利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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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黑暗的世界(1)

眼睛出现问题

1887年,普利策为了纽约市的一次重要选举日夜奔忙,他不停地演说、写文章、策划选举事宜。

为了这次选举,普利策不眠不休地奔忙着,凯蒂非常担心他的健康。

一天晚上,科克里尔走进普利策的办公室,看到他一言不发地坐在那儿,他的头低低地垂了下来,似乎在小声地哭泣。科克里尔从来没有见过他这副摸样。

普利策慢慢抬起头来,注视科克里尔,他那茫然无助的痛苦表情令科克里尔非常惊讶。最后,普利策总算吐出了一句话:“约翰,我瞎了……我一行字也读不了了。”

科克里尔赶紧把普利策送回家去,并请来私人医生麦克莱恩及纽约最有名的眼科大夫赫尔曼·克奈普共同会诊。克奈普医生诊断的结果是,普利策一只眼睛的血管破裂了,另一只也在恶化中,他建议普利策找一间光线昏暗的房间,静养六个星期。麦克莱恩也诊断出他的病人不仅眼睛有问题,还患有气喘,他的胃也不好,经常失眠,容易疲倦,而且患了郁燥症。

当天夜里,科克里尔再次来探望普利策,并遇见了凯蒂和托马斯·戴维森教授。

“医生说他的视力会恢复的,”凯蒂对科克里尔说,“这么多年来,约瑟夫似乎一直在用一种近乎自我折磨的劲头来工作。医生说他需要完全休息,他不能去报馆了。”

“我希望他早点康复,我们不能没有他。”科克里尔说到这里停了一下,因为他看到了凯蒂和戴维森脸上沉重的表情。

戴维森开口说道:“想想看,这么多年来,约瑟夫是怎么过来的?当他第一次踏上美国的土地时,不过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英语一句也听不懂。当他最需要朋友的时候,他遭到的只有嘲笑和殴打。退伍后他过着吃不饱穿不暖的生活。我遇见他时,他是个饥不择食的孩子,非常渴望友情的温暖和书籍的慰藉。他读起书来废寝忘食,对视力损害非常大。他在《西方邮报》做记者那段时间,简直像个奴隶一样在工作。这几年他更是丝毫不敢松懈下来。很多人羡慕他有钱、有才华,可是约瑟夫所经历过的困苦和忧患,又有几个人体会得出呢?他的这种生活几乎把他给毁了。”

“我是不会让他回去工作的,约翰。”凯蒂又加了一句。

约瑟夫和凯蒂前往加利福尼亚州度假。但是此行对他并无多大益处,加州的阳光照得他眼睛疼痛。现在,他又有了新的烦恼,对于他受损的神经而言,任何一点声音都是一种强烈的痛击。

在返回纽约的途中,普利策顺道在圣路易斯停留了一会儿,他去《快邮报》的办公室看了看。这份报纸发展得很快,现在已经算是相当成功了,可是约瑟夫并不喜欢待在这里,他急着离开。因为这里会让他想起多年前,愤怒的群众围住报馆并攻击办公大楼的一幕。

这是约瑟夫最后一次探访《快邮报》和圣路易斯。

返回纽约后,普利策去了报馆几次,但是机器的噪音、谈话声,甚至笔尖接触纸面的沙沙声都会令他感到浑身不舒服。

有一阵子,普利策很想为《世界报》盖座新大厦,他买了一块地,就是曾因他穿着寒酸而把他赶走的那家法国旅馆所在地。这件事普利策一直没有忘记,他当时就发誓,有朝一日要买下这家旅馆,把它夷为平地,再建一栋新大楼。

除了建造大楼,约瑟夫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就是恢复视力。他开始去寻访最好的医生。他离开凯蒂和孩子,前往欧洲,麦克莱恩作为医生和朋友陪着他。伦敦和巴黎的医生给他开了同样的处方——远离城市、人群以及任何会使他感到有压力的地方,完全抛开工作,充分地休息。

他的报纸是发挥他雄心和抱负的地方,早就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了。普利策希望医生能告诉他,他该做什么,而不是他不能做什么。但是有什么法子可以使他平静地休息呢?这是他一直在寻求的答案。

返回美国后,普利策又有了新的想法,他想乘船环球旅行。他一直认为,一次长期的海上旅行对他的健康会有益处。他一向喜欢水上生活,那会让他有一种永恒的回归自然的感觉。他记得海上旅游时他的健康状况总是比平常要好,他相信这对他的眼睛和精神也会有好处的。

他和凯蒂开始了一次长期、悠闲的环球之旅,他们去了印度、中国及日本。旅途中,约瑟夫极力地避免去想报社的事,可是这太难了,因为科克里尔会将许多消息用电报传送到船上来。约瑟夫的秘书读电报给他听,并替他回信给《世界报》。

普利策要他的秘书写信告诉科克里尔——

除非有必要,否则不必告诉我那些不愉快的事,尽量多发一些称心如意的消息来,不要拿那些无关紧要的问题来烦我。我不希望我的旅游受到这些事情的干扰。我也不愿为这些无关紧要的事多花钱。如果有真正重要的事发生,切勿迟疑,即使每个字要花4美元,或者40美元,也要立刻发电报告诉我全部真相,不管我在新加坡、大阪还是横滨……

他对新大厦的工程也非常关心,在一封信中特别指出:“绝不可为了省钱或吝啬而偷工减料,损及大厦的内部结构。”

他并指示有关人员,要求一家设备公司以最低价将一批新式的印刷机卖给《世界报》,约瑟夫的理由如下——

首先要告诉这家公司,要懂得放长线钓大鱼的道理,如果接受了我们的订单,以后还有源源不断的订单。因为如果我们抢先采用了这种机器,别的报纸也很快会跟进,就像过去他们模仿我们的新闻报道一样。这点要特别强调……

这时,还有另外一个人也和普利策一样,正在作环球之旅,她就是《世界报》的女记者妮莉·布莱。

普利策不仅对新闻有敏锐的嗅觉,他也善于制造新闻。《八十天环游地球》的男主人公菲利斯·佛格为了打赌获胜,开始了全球航行。普利策也决定搞这样一个活动,而妮莉·布莱就是这个任务的执行者。她要缔造环球之旅的新纪录,并打破菲利斯·佛格的纪录。

妮莉在出发前曾去拜访《八十天环游地球》的作者凡尔纳先生,凡尔纳称赞妮莉是个非常温柔、文静、高雅的女孩,而且美丽得超乎人们的想象。但是听到妮莉的计划后,他还是很担心,认为一个年轻的女士不可能完成这样的任务。

《世界报》天天报道妮莉的行踪,并想方设法引发人们对此事的争论,他们还举行了一个竞猜,要读者猜测妮莉完成这项壮举所需要的时间。

这位年轻的女士像一阵风似的,从布林迪西到塞得港,经过新加坡再到香港。种种迹象表明,作家凡尔纳及全世界的人都低估了妮莉小姐的潜能。

妮莉终于做到了,她在72天内,完成了24899公里的环球之旅。《世界报》以头版头条刊登了这个消息。全美国的人都在谈论这位女士,她使旅行变得容易了一些,似乎也缩短了世界的距离。

前往印度的途中,普利策搭乘的船只在希腊的一个城市停泊,这时,他收到了一封从《世界报》发过来的电报,电报上提到了报社里刚发生的内部纠纷,普利策看完后勃然大怒,他显然是忘了医生的忠告,他们曾警告过他,任何时候都不能动怒。发过脾气之后,普利策突然对秘书庞森比说:“天怎么一下子黑了?”

他的声音显得很微弱。

“没有黑呀。”庞森比迟疑了一下,注视着阳光普照的海面回答道。

“可是,我觉得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了。”

秘书没有再说话,他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很长的一段时间,普利策面无表情,茫然地迷失在一个黑暗的世界里——一个没有光亮、没有时间的世界里。

这个时刻来得太快了,刚刚他还隐隐看到四周的人群、蔚蓝的海水,以及岸上发亮的白色小屋。可是现在,什么也看不到了。他必须独自一人待在黑暗、孤寂的世界里,没有遭遇过这种情形的人很难体会到这种感觉。

“带我到里面去,我不愿让别人看到我这副样子。”

眼睛看不到了,对一个正常人来说已够严重的了,对普利策这样一个浑身是病的人而言,这简直是一种恐怖的灾难。

随行的医生也没有办法。

“普利策先生必须与任何刺激性的活动隔绝。”

普利策于1890年10月抵达纽约。那年,约瑟夫43岁。

纽约的医生告诉普利策,他必须离开家人,因为他没有办法忍受任何噪音,包括孩子的吵闹声、嬉笑声。

“今后的日子要怎么过,约瑟夫?”凯蒂有些不知所措。

约瑟夫已经考虑很久了,他总得面对现实。

“凯蒂,我们必须面对这个问题。孩子需要你,他们需要照顾,需要上学,不可能跟我到处跑,再说我也受不了他们那么吵。我几乎全瞎了,精神上也有问题,我必须为自己重新安排一种新生活。”

凯蒂同意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约瑟夫。”她说。

“我想买条船,开到一个宁静安详的地方。等我稍微好一点了,我就回来看你和孩子们,凯蒂。”

1890年10月16日,《世界报》第一版上刊出了一则启事——

约瑟夫·普利策先生已经接受了医生的建议,完全脱离《世界报》主编职务。在过去两年中,普利策先生由于视力问题,无法亲自管理他的报纸。《世界报》的工作已经交给一个执行委员会进行管理……《世界报》的变动完全是名义上的,其他有关人事、方针、原则、政策皆不改变。《世界报》将依然在普利策先生的精神引导下前行……

几天后,约瑟夫登上了新游艇“罗莫拉号”,由纽约港起航。

天茫茫,海茫茫,今后,普利策要开启生命中最奇特的一段旅程。

1890年10月10日,纽约最高的一座大楼——普利策大厦完工了。

这座雄伟漂亮的大厦让人印象深刻,它巍然耸立于公园路上,高过了市政大厦,更不用提矮小的《太阳报》《时报》及《先驱报》大楼。

这是座20层的大楼,地下室用来做《世界报》的印刷场所,一楼为营业部,二楼至十楼有149间待出租的办公室,第十一层是漂亮的卧室套房,专供加班不能回家的编辑使用。再往上就是《世界报》的枢纽,各部门都在此汇集。镀金的圆形顶楼是普利策的新办公室,屋顶嵌有壁画,墙壁是以皮革浮雕装饰而成的,并设有精美的图书馆及会议室,可惜这位发行人已经没有机会用它了。

《世界报》以头条新闻刊出了这座大厦的落成典礼,并称这是“一栋真正的人民殿堂,没有一分债务,完全没有抵押贷款”。

普利策要让人知道,这座价值200万美元的大厦完全是属于他所有,他付清了所有东西的款项,不论是新式印刷机,或是一个钢门的把手,他对银行家素来没什么好感。他崇尚独立,在“完全没有抵押”的标题下,他还刊出了一份官方证明,证明他完全拥有所有产权,可以自由处理所属的房地产,不受任何人的约束。

这确实是一个了不起的成就,整个华尔街为之震惊,全国的新闻从业者也对普利策赞赏有加。

普利策的小儿子,年仅4岁的乔代表父亲参加了新大楼的奠基仪式。他在写给姐姐露西亚的信中兴奋地说——

我们走进了金色圆顶,也参观了爸爸、舅舅的房间以及印刷厂,我看到机器在转动。其中有一部机器叫露西亚,另外一部叫拉尔夫。爸爸曾说过,其他印刷机要取名为乔、伊迪丝及康斯坦丝。

落成典礼上嘉宾如云,大厅走廊被挤得水泄不通。当州长和嘉宾们在庆祝时,宴会的主人在哪里呢?他已经在前一天乘船到欧洲去了。

遥控指挥

《世界报》的销量已经达到每天25万份了。普利策离开《世界报》时,他早已安排有能力的人负责报社的运营。

虽然普利策懂得如何去挖掘最好的编辑和作家,但是他从来没有把管理大权授予任何人,以至于报社的管理层后来为了利益不能同心协力合作。

有人认为普利策的成功是由于他运气好,碰巧选对了人,但事实并非如此。经营保质的计划是他出的,人才也是他自己选的,他以独到的天分改革了新闻事业……

虽然普利策已经变成了一个行踪不定的发行人,但是报社主编约翰·科克里尔却认为,普利策什么也看不见,但是他对银行户头的情形却是一清二楚。每个月的第一天,如果没有大量款项汇过去,那么他一定会针对政策与管理给予严厉的批评。

别人骂普利策的时候,科克里尔可以丝毫不为所动。但是一旦有人提到《世界报》的成功应归于主编时,他就忍不住开口说:“你要知道,是普利策一手创立了《世界报》及《圣路易斯快邮报》,他是美国新闻界从未有过的伟大人物。”

普利策虽然什么也看不见了,但他还不忘为《世界报》招罗人才。他极为欣赏一位名叫哈维的编辑,还特别要求秘书替他写了一封耳提面命的信寄给哈维——

大概有50种方法可以完善一份报纸,但是没有一种方法比干上一个月的本地新闻编辑、打起十二分精神、不放过任何细节或琐事来得更有效。如果你能在完成本职工作之余,每天抽出两三个小时指导文字编辑如何精简浓缩,如何避免拼凑,去粗取精,那么你就完成了一件最重要的工作。

每天晚上睡觉前,你要觉得自己至少已经删除、精简了一个版面——虽然距离两个版面的目标还有些距离。

每天晚上睡觉前,你要确定你已经教会了你的同事一些东西,这样你将来一定会为自己省掉许多麻烦。

每天晚上睡觉前,你都要感觉到,你已经一步步成长为一个精简专家了。

每天晚上睡觉前,你都应该领悟到,一个真正伟大的编辑并不只是知道做什么就行了,他还要懂得教导及训练别人为他做事。

你应该明白,我之所以对你吹毛求疵,是因为我希望可以把你训练、造就成一个不朽的人。我的个性是,当我认为一个人不可救药时,我会马上停止批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