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艺术动画文化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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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偏移的实证:动画中的身份认知(3)

第三节 自然地理与情节构成

在动画创作过程中,自然环境的差异使得文化逐渐形成各自不同的特性,而文化的差异又造成了创作者的认知差异,因此,在自然地理环境的作用下,动画作品情节上也呈现出本质上的差别。

纵观中国带有地域性质的动画影像,区域文化特质的缺乏,人文自然景观特色的缺失以及浓郁民俗特色内涵的苍白,都使得动画中的“人与自然观”长期被忽略。不仅动画影像如此,在现实社会发展中,这一现象折射出“生态自然观”远远没有成为一种习惯性的社会认知和达成一种发展观的共识,因此也就无法自然涵养在动画作品中。然而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那就是我们在影像作品的创作中,一方面呼吁文化个性的建立和文化底蕴的浸润,另一方面又忘记了,人类追求高品质的文化生活,首先是建立在人与自然和谐共存的基础之上的。几千年文明的积淀正是保持文化先进性和恒久不断的基石,把握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精神底蕴,弘扬中华民族文化传统中的精华,并加以创造性地重建,将弥足珍贵的人文精神应用到艺术创作中,是和谐的自然社会观的要求,也是我们在发展与蜕变中不容推卸的责任。

一、冲突与制约:中国动画中的人与动物

在动画中,自然界成为梦想的发端地,生态关系体现在动画中,表现出来的可能是真实的自然景象,或者是已经消失的景观,或者是梦想中的绿色家园,也许是宇宙中清凉的绿洲。所有关于人、动物与自然的景致,都带着人类的情感。诚然,人的确是众多生灵中最聪明的,可是由于人类社会的不断发展与进步,导致一些人的贪欲随之膨胀,对自然的破坏大大超过了它所能承受的程度,使灵性的生物遭受涂炭……在中国的许多动画作品中,人与动物的关系是简单的、线性的,更是缺乏沟通与交流的,在情节的设置上,常常表现出正面的冲突,在角色关系上,也多体现为人类对动物构成的制约关系。

改编自寓言故事的水墨动画《鹬蚌相争》归根结底是一个“渔翁得利”的结局,而《草人》是叙述民间渔人与鹄鸟冲突的剪纸动画,两者的共同点是,片中人和动物、动物和动物之间的冲突都有明显的表现。人和动物之间的冲突面,显示出自然界中人与动物的某种食物链关系。此两片中,人物是以“狩猎者”的身份出现的,他们怀着某种侥幸,做着一点“白日梦”,期待着不劳而获,在自然界中看似掌握着主动权,猎捕动物,实质上是一种被动的角色。渔人反映出逗趣与贪婪的形象,如《鹬蚌相争》中的渔夫等待鹬蚌的争斗,《草人》中渔翁选择了以乔装草人的方式等待鹄鸟熟睡好撒网捕捉。

动画片《蝴蝶泉》是在一种现实主义的抗争中展开的故事,主题讲述的虽然是一场浪漫主义的抗争之恋,但是爱情的缘起还是一只动物。白族姑娘在竹林里抱起了身上带箭的小鹿,一头凶恶的老鹰紧紧追来。眼看姑娘和小鹿即将被老鹰追上,白族青年催马赶到,踢开了老鹰,救下了姑娘和小鹿。姑娘和青年为小鹿取下箭,他们发现箭上标有“王”字,原来小鹿是俞王的猎物。美丽善良的蝶妹和勤劳勇敢的猎人霞郎相爱,蝶妹不肯嫁给俞王,无路可逃的二人跳下了悬崖,化作一对美丽的蝴蝶,他们殉情的地方被人们叫做蝴蝶泉。小鹿是人类的猎捕对象,这里,人与动物呈现出一种捕食关系,而作为冲突另一方的白族姑娘和她的恋人,其身份是小鹿的营救者——动物的朋友,他们最终以悲剧收场,也无法在现实世界中成为眷属,因此化作比翼蝶(动物),圆了爱情之梦。

以“鹿”为题材的动画片还有《九色鹿》、《夹子救鹿》等。“捕杀”在动画作品中成为主题。《九色鹿》讲述的是人类用贪欲和背叛毁灭动物美好心灵的故事。美丽的鹿王在江边救起了一个溺水将死的人,被救人叩谢鹿王,愿为其奴,鹿王拒绝了,对他说,“将来有人要捕我时,不要说见过我。”这时有个善良的国王,但是他的王后自私贪婪,她在梦里见到了九色鹿,要求得到它,国王下令悬赏,被救的溺水人贪图赏金,忘恩负义,前去告密,不久便遭到了报应。九色鹿对前来围捕的众人叙述了救人的经过,国王受到感动,放走了九色鹿,王后听后心碎而死。《九色鹿》中那只神奇的鹿,搭救了人类,反而因为人类的贪婪成为捕猎的对象。

在动画作品《夹子救鹿》中,国王热爱狩猎,带着狩猎队进山打猎,鹿群四处逃命,夹子心急如焚,连忙帮助鹿群躲进森林深处。但国王的马队依然紧追不舍,情况十分危急。为保护鹿群,夹子想出一个妙计。他披上—张鹿皮,装扮成一头母鹿,朝着与鹿群相反的方向跑去。国王拉弓搭箭,瞄准了这头“母鹿”,一箭射去,正中夹子的心房。国王掀开鹿皮一看,原来是一个小孩。马队走了,鹿群回来了,它们围着夹子,非常悲伤。鹿群为了救活夹子,四处奔走。松鼠帮夹子拔去身上的利箭,几只小鸟衔来了仙草,救活了夹子。

《九色鹿》、《蝴蝶泉》中,人们以动物的敌人身份出现,他们忘记了自然界的葳蕤,忘记了四季的轮转,忘记了动物的生命同样值得尊重。中国动画中的动物以“自然性”为主,在动物的造型上也以“写实性”为主,人与动物的关系是饲养关系(《鹿铃》、《牧笛》)和捕食(杀)关系(《鹬蚌相争》、《草人》、《蝴蝶泉》、《九色鹿》)。

在人和动物的关系上,或许我们呈现的是一种半缺失的、不明确的态度,动物就是动物,写实主义的笔调自始至终将动物呈现为一种“物”,少了“动”的“物”,这种缺失,是人类世界“生动”的缺失,自然界“舞动”的缺失,大千世界“灵动”的消失,相比而言,许多国外动画作品却以人与动物为主体,将这种“动”潇洒地舞动,生动地呈现着一份本应该有的大自然的和谐。

有学者认为,“人应有两种生存:一种是处在生存竞争中的本能生存,即为了自己的生存而掠夺破坏其他自然物;一种是处在共生调制中的生态生存,即以其他物种的共存为自己生存的必要条件。但是今天我们仍然处在第一种生存中。即便我们有了精神生态的要求,也无非是对已有的生态危机做出被动的反应。它可能缓解生态危机,但不能根治生态危机,只要我们不能对造成生态危机的技术理性做根本的转向,情况就不能不是这样。”[4]因此,在人与自然的关系上,我们更期待向生态生存的转向,在相依与理解中,寻找人与自然的和谐相处,如果在现实的生存中,我们常常忽略这样一种协调发展的关系,那么,在动画影像的表达中,自然也不会考虑到这一层面上的精神支撑。

二、相依与理解:寻找人与自然的和谐

在人与自然之间关系的探索上,力图以“天人合一”的思想作为出发点,是中国艺术一直以来追求的境界。而这一境界本身,与寻求和谐发展就是殊途同归的。在许多以“人与动物”为主角的动画中,动物不再是生活的配角,它们用自己的肢体语言和情感语言,表达着和人类一样丰富的心灵声音。

动画电影《泰山》演绎了一段人与动物间感人至深的情感。在影片伊始,一对带着幼子的夫妇遭遇海难,他们奋力划着救生艇来到茂密的非洲原始森林。夫妻俩在树上筑起树屋当作临时住所,一天却不幸惨遭花豹突袭,双双丧生。与此同时,母猩猩卡娜正因为失去了自己的孩子而悲啼不已,听到远处传来婴孩的哭声,她循着声音找寻过去,却发现一个襁褓之中的人类宝宝。在母爱的驱使下,卡娜收养了这个后来被称作“泰山”的婴孩,把他带回了森林中的家。故事就从这里展开叙述。在随后的情节中,我们常常忘记了“泰山”是人类中的动物,还是动物中的人类,“泰山”在大森林中快乐无忧地生活,与猩猩、大象等其他动物和谐相处,浑然一体。在《泰山》中,人们常常感叹,是什么力量让动物与人相濡以沫地生活,是什么原因让人类最质朴的情感不断放大,是什么样的爱融化了人类与动物的隔阂?故事的答案便是对建立在人与自然的和谐与平衡基础之上的发展的理解,自然而流畅地渗透在动画影像中。

在另外一部动画电影《森林王子》中,也同样传达着自然界中人与动物朝夕相处、成为朋友的和谐声音。《森林王子》叙述一位名叫毛戈利的小男孩,从小被狼群收养,在森林中长大。他的动物朋友们悉心地呵护他并教给他生存的本领,虽然毛戈利最终仍旧要回到人类的群落中去,但是童年森林生活的经历,已经渗透出一种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美满,在今后的日子里,毛戈利的心灵中会永远存有一种对自然的敬重,对生命的敬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