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华人十大科学家:李四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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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下课的铃声响了。杨钟健不想离开教室,他来到讲台上,一边帮助李四光整理标本,一边问些问题。李四光懂得他的心思,自己在伯明翰大学读书时何尝不是如此?于是,亲切地说:“你提的问题不是三言两语说得清的,晚上到家里去,咱们好好聊一聊。”

晚上,杨钟健敲开李四光的家门,李四光带他参观自己的工作间。嗬,好一个石头天地,有黑石、红石、黄石、白石,有条石、柱石、圆石、块石,大的比磨盘还大一些,小的像颗豆子,还有一些石块,装在玻璃盒里,下面还垫着丝绒手帕。

杨钟健“扑哧”笑出声来:“先生,见这些盒子,我想起家里老母亲摆放的神龛,也是这么精细,还要天天擦拭。”

“这些石头也是我心里的神灵。看,这块石灰岩,是我跑到玉泉山采来的,采这块石头,我翻进沟里,幸亏有块大石头挡住,要不,怕再见不到你们了。”

听到这话,杨钟健心里一阵感动。从工作间出来,他们来到院子里的石礅前坐下,李四光讲起正在研究的课题。

“今天给你们看的纺锤虫,是个了不起的东西,它能知道煤的形成情况。我在北京郊外,采到含有这种虫子的岩石,通过切片我发现,这类虫子的外形不仅仅是一种,还有其他形状,有的圆圆的,看上去像蜗牛,有的像海鞘,是壶形的,把这些形状的虫子都称作纺锤虫,显然是不合适的。”

李四光停住了,想了想问杨钟健:“你知道在中国把纺锤叫什么吗?”

“叫筳。”杨钟健脱口而出。“对,如果在筳字的旁边加个虫字,该怎么理解?”杨钟健想不出来,挠挠头,说:“这……”“仍然可以读作tíng。还有一层更深的含义,就是纺锤虫一类的虫子。这类虫子可以是长形,也可以是圆形,只要它的内部构造一样,都可以归作,我把这些虫子称作科,凡是含有这类古生物的岩石,其地层中都有可能开采出煤炭。”

起风了,北京夏日的夜晚,给人们送来几许凉意。杨钟健与先生一席长谈收益匪浅,他恋恋不舍地告辞。李四光又回到工作间,他正在着手撰写如何鉴定科的论文。

1923年元月,中国地质学会第一次年会上,李四光宣读他提交的论文《蜗鉴定法》。当他讲到把发现科的第一个新属称作包尔顿属时,到会的专家受到感动,他们不仅发现李四光具备科学研究人员那种卓尔不群、独辟蹊径的思维方式,而且还感受到他那种为人处世的美德。

李四光声名大振,世界地质学界预言,李四光将是中国地质领域的一颗新星。

3.并蒂莲

就在李四光选定科研究课题时,他的父亲来到北京。能亲自服侍父亲,李四光很高兴。早上,他起身的第一件事就是到父亲的房间里问候一番;晚上,他要亲眼看到老人上床休息,才肯离开。父亲偶有风寒,李四光就忙着请医生,端汤端药,尽心照料。一天,有位远方亲戚来看望李老先生,见李四光正斜坐在床边给父亲轻轻捶背,羡慕地直咂嘴,说:“老哥,好福气啊,有这么一个当大教授的儿子,儿子还这么孝顺。”

李四光安顿好客人离开了。李老先生长叹一声,说出一桩心事儿。李四光已经三十出头,还是一个人,整天只知道与石头打交道,当爹的心里急着呢。

客人不相信,说:“仲揆学富五车,又长得一表人才,莫说在咱黄冈县城,就是在这京城里面,有几个人能比得上?怕是老哥不知这其中的内情吧。”

李老先生摆摆手:“我来这里快一年了,从没见过他跟哪个女子有交往。知儿莫过父,他的事儿,是我给耽误啦。”接着,李老先生讲起一段隐情。原来,李四光有过恋人,但被父亲活生生地拆散了。

那是1907年,李四光18岁,他考取日本大阪高等学校后回国探亲。当时的他,风华正茂,才情非凡,举手投足,都充满着朝气和活力。因为父亲在回龙山镇教书,他就住在学校。学校的四周是田野,举目望去,稻花飘香,蝶飞蜂舞,前面有条小河,河两边是弯弯的垂柳。李四光沿着河边走,不远处,有位姑娘在树下作画。

这位姑娘落落大方,见李四光走来,就起身迎道:“李先生,回到乡下住还习惯吧?”在交谈中得知,姑娘叫张清和,出身黄冈县的望族之家,父亲是清朝前期的探花,还是有名的画家。张清和自幼学得绘画,又喜欢赋诗填词,是位新女性。平日里素装淡抹在田间作画,招来了一些非议。

李四光和张清和一见如故,分手时都有相见恨晚的感觉。当李四光把心思透露出来时,父亲勃然大怒,吼道:“不行!我李家不能要那种妖娆女子。”李四光还想挽回,李老先生态度强硬,认为儿子与张清和交往,真是有辱门风。张清和得知后一气之下远走他乡,李四光受此打击,决心一辈子不再提“婚姻”二字。

随着新学渐盛,风气开化,李老先生后悔自己的举动。可是,一切都晚了,张清和已是别人的媳妇,李四光再不提及婚姻大事。老先生觉得对不住儿子。多少次,他半夜坐起来,隔着窗棂,直直地望着儿子工作间的灯光,两行老泪挂在腮上,心里一个劲儿地说:仲揆呀,你当真就一个人过日子吗?

朋友们也不断向李四光提到这事儿,可是,一接触到这个话题,李四光总是微微一笑,转到其他的事情上来,大家都替他着急:李兄何日才肯结良缘?一个周末晚上,化学系教授丁绪贤约李四光参加北大举办的赈灾义演。谁都知道,他的小提琴独奏近乎专业水平,义演会上有他的节目。

李四光的一曲柴可夫斯基的独奏曲,赢来阵阵掌声。义演的最后一个节目,是贝多芬的交响曲,钢琴演奏是许淑彬。

许淑彬款款走来,沉静安然地坐在钢琴前,一双纤细的手在黑白分明的琴键上滑动,那行云流水般的乐曲,带着李四光进入一座高远、恢弘的殿堂,他陶醉在这雄浑壮美的交响曲中。

许淑彬以优雅娴熟的手法,收住最后一个音符,缓缓站起身,向听众深深鞠躬。李四光从乐曲中醒过来,轻声问:“这位女士弹得好极了,是咱们北大的教师吗?”“不是,她是北京女子师范大学附中的音乐教师。”丁绪贤回答,又意味深长地补充一句,“她也是一个人生活哟。”李四光笑了。

回到家,丁绪贤迫不及待地把义演会上的这段插曲讲给夫人听,夫人高兴地拍起手:“甚好,甚好。许淑彬是我的老乡,性格沉静,才学甚高。以前我怎么没想到介绍他们两人认识呢?他们应该是上帝安排好的一家人。我这就去撮合。”

还有什么可说的?二人的品行、修养、学识、才华,乃至性情、相貌,不管从哪方面说都是珠联璧合。1923年1月14日,34岁的李四光与26岁的许淑彬在北大举行结婚典礼。蔡元培先生来了,他是证婚人;丁绪贤夫妇来了,他们是主婚人;丁西林、王世杰等都来参加婚礼,马君武托人带来贺礼。婚礼最后一项,许淑彬打开钢琴,李四光拿起提琴,四目相对,含情一笑,《一路平安》的音符,与满屋子的红烛一起跳动。

月儿弯弯,星光灿灿。北大校园的蜡梅,正吐出沁人心脾的清香,真是一个醉人的夜晚。

一年后,女儿熙芝来到人间,她长得像妈妈,白皙的皮肤清秀的脸;她长得像爸爸,宽宽的额头明亮的眼。看着孙女甜甜的笑靥,李老先生心满意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