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文学如果回忆不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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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很多时候我们经过了,却没有留意(3)

乔慕笙看到这副景象,脸上不动声色的闪过一丝不耐。那件事情他自是知道的,就算初年不曾提起,不代表他不知道那些令她痛苦的过去。他看向厉言,同是男人,他不会看不出来厉言看初年时眼里的那种炽热,那是对一个人深深的迷恋,是几年未见浓密的缱绻。他突然觉得嫉妒。

乔慕笙转动轮椅过去,手自然而然得握住初年的手,她的掌心微凉,冒出许多细密的冷汗来。”初年,我送厉言出去,你在屋里呆着别着凉了。”

事实上她哪里有那么娇贵,但心里仍是十分感动的。乔慕笙看出了自己的不自在,她朝他虚弱的笑笑,看着乔慕笙和厉言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许久之后乔慕笙才回来,脸色看上去不大好,初年走过去在他面前蹲下,伸手抚过他下身该着的毛毯,她垂着眼睑,说:”乔慕笙,你走吧,这里不适合你养病。”

乔慕笙的瞳孔猛地睁大,用一种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她。他无法想象昨天还好好的对待自己的女孩子,今天却让自己离开。他更无法明白,初年的心究竟隔着几道屏障,为什么他无论如何努力都不能让她有一点点的释怀呢?

“初年,你真的要我走吗?如果我走了,就不会再回来了。”乔慕笙的声音里夹杂着痛意,那么明显,可她除了沉默,再也没有办法说出一个字。

从前太痛了,她根本不堪承受。如果记忆一直纠缠着你不放,那要怎么样才能彻底摆脱那些噩梦呢?

宋初年,承认吧,其实你根本舍不得他走。两年的时间,根本不足以遗忘。

年少时候的轻狂,总是要经过漫长的年岁才能渐变成熟。那时的他们是否会想到,后来的彼此会有这样遥远的距离。曾经掏心掏肺的要在一起,换来如今不顾一切的想要逃离。可宋初年终究没有这个勇气推开乔慕笙。

她问蔚澜,我这是不是犯贱?

蔚澜晃着长长的马尾说宋初年你这不是犯贱,你只是太喜欢他了。随后又一本正经,她说初年可我还得提醒你一句,不要一而再的为同一个男人犯贱,那样不值得。

那么我现在又是在做什么呢?宋初年低了头,垂头丧气,一股颓败淹没她心底的渴望。

蔚澜揉着她细碎的刘海说:”初年,你现在是在给他一个机会,也是给你自己一个出路,但是答应我,如果这次你们还是没能在一起,从此以后忘了这个男人,再也不要和他纠缠不清,女孩子,永远不要自降身价。”

“那你为什么每次都可以全清投入不一样的感情,甚至大胆不顾一切的去追人家?”

“因为我不爱他们。”蔚澜撇了撇嘴,那一刻,似乎有某种忧伤把她深深笼罩,她是个张扬肆意的女子,可以为爱疯,也可以为爱理智的近乎冷血。

这样子的洒脱,宋初年终究做不到。

宋初年身上的伤已经好了大半,盯着存折上一点点变小的数字,最终还是决定继续打工,当她把这个决定告诉乔慕笙的时候,乔慕笙当下一口否决。

他说:”初年,你不相信我能养得起你?”

初年埋首在书桌上对着大大小小的招聘启事发愁,”乔慕笙,你必须了解,我现在并不是在征求你的同意,只是出于身为朋友的道义告诉你一声而已。你的钱,为什么要我花?”

乔慕笙坐在轮椅上死死咬着自己的下唇,胸腔闷的几乎透不过气,他以为面对初年的拒人千里早已习惯,没想到真正听她说出这种话的时候,竟会难过的要发疯。

“至少该告诉我,是怎么样的环境。”除了妥协,还能如何?

初年瞥了他一眼:”明天才能知道。”

是在一家SPA会所,端茶送水小妹,工作时间长,但好在给的酬劳不菲,初年已经大四了,在没有拿到毕业证书之前她不想费太多的心力在工作赚钱上,更何况巴塞罗那终究不是她的家乡,这个城市始终无法让她真正有归属感。

可是哪里才是她的家乡呢?S市吗?没有亲人的家,怎么叫家?

刚推开公寓门,里面就猛的一声巨响,初年手里的钥匙被震落地,她飞快朝乔慕笙的房间跑去,果然,轮椅翻在不远处的位置,地上趴着狼狈的乔慕笙,如一个做错事的孩子紧张局促。初年心里猝然一颤,连手都跟着颤抖起来。她忙不迭地的过去搀扶他,用尽所有力气还是没能把他扶起来。

她急得快哭了,眼眶里盈满一层雾气:”乔慕笙你告诉我该怎么做,你一定知道的对不对?”

乔慕笙低叹一声,怜惜得用手指抹去她眼角的泪渍:”不哭,不痛的。来,背对着我,让我到你背上去,可惜我有点沉,你可以吗?”

初年立刻点头,依言乖乖背过身去。她没有看到身后的乔慕笙,是花了怎样大的力气才将自己挪到她背上的,似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当他将头贴上她脖子的那一刻,几乎以为自己要死了,满头大汗,全身异常的阴冷。总是这样,无法使半分力,挫折感伴着他走过了孤寂的两年,如今在初年面前,更加无力。

初年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乔慕笙弄到床上,再看他时,他身上的衣服已经全部湿透,头发上还挂着亮亮的汗珠,脸色异样的惨白。她手忙脚乱的为他拂过贴在额头上的湿发,焦急得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她真害怕自己刚才弄疼了他。

乔慕笙只是很虚弱的摇头,他太了解自己的身体,经过刚才那么一茬,身体几乎已经到了极限,能对着初年笑已经算是不易。脑袋昏沉下去,初年的脸也逐渐变的模糊起来,他看到初年惶恐不安的样子,似乎还在叫他,但他太累了。

闭上眼睡过去的时候,乔慕笙想,我的初年,千万不要被吓坏了,这于我太正常不过。

初年寸步不离守在乔慕笙身边,她没想到他会那样昏过去,过了一个晚上,高烧仍在持续。身上的湿衣服已经换下了,这是初年第一次见到乔慕笙的双腿,因为瘫痪,双腿的肌肉已经开始慢慢萎缩,再也不是记忆里那双矫健有力的双腿。

她难过得想哭,不知道那个时候他是怎么挺过来的?要有多勇敢才能走到今天?

初年仔细的擦过乔慕笙双腿的每一寸肌肤,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将失去的流年一点点追回来。当年她怎么就没有发现他是双腿瘫痪了呢?当年她怎么就没发现他那样痛苦呢?

乔慕笙,你明明知道,即使你是这个样子,我还是会不顾一切的喜欢你,为什么当初要把我赶走?既然选择这条路,怎么又不能一个人勇敢的走下去?你看,我都一个人在巴塞罗那生活了两年,我都已经在开始习惯没有你的日子了,你怎么又突然反悔了呢?

初年的目光一下子跌进那双徒然睁开的褐色眸子里。深如幽谭的眸子划过一抹复杂的沉痛,随即扯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眼睛肿了,不好看。”

初年摸了摸他的额头,高烧退下了,可惜他脸色依旧苍白,身上还冒着虚汗。

“你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吗?”她问,得不到他的回答,又问,”你一个人怎么过来的?”

“总能过的,你不要担心,这种情况,厄……很少发生。”他喘了口粗气,咳嗽起来。

宋初年心疼了,她的男孩子,曾几何时那般耀眼如星辰,如今狼狈的不复记忆里的模样。她伸出手覆上他的眼睛。

“乔慕笙,不要想,你好好的,我们都好好的。我要你的,一辈子都要的。”

慢慢的,初年感觉自己的手掌渐渐湿润了,有暖流从掌心滑过,淌进了她心里去。她爱着的男孩子,此刻在她手掌心内落了泪。他可知道,当初她便是渴望这样捧着他的?

她可以什么都不要,抛弃世间一切繁华,她本来就不曾拥有那些,她只要一个他就够了。那时侯的他们多美好,你青梅,我竹马,以为这就是一辈子。

“初年……我的初年……我怎么舍得……委屈了你……”乔慕笙的声音哽咽着,那样无可奈何,仿佛失去了什么最珍贵的宝物,眼泪越来越多,湿了枕头。

曾经有人说过,请珍惜那个为你流泪的男孩子,每一滴眼泪都是他爱你的证明。

初年还有什么理由不去拥抱这样子的乔慕笙?她趴在他胸膛上,听着他此起彼伏的心跳声越来越快,呼吸着和他同样的空气,两人的气息纠缠在一起,再也不会有比这更好的时候了。

初年说:”乔慕笙,若你不舍得委屈了我,那么你现在就走,永远不要出现在我面前,若你要我,宋初年这辈子再也不放开你的手。你来选择,你要怎么做?”

乔慕笙明显颤抖了一下,初年明知这样逼他不好,可她没的选择,她怕乔慕笙再一次逃开,害怕这仅只有一次的机会都从自己的指缝里溜走。那些年岁他们都在思念着对方,为什么还要彼此折磨?

乔慕笙蓦地抓住初年的手,眼里闪着急迫,脸色涨的微红,尤在喘息。

“初年……初年……”乔慕笙有多久不曾有过这种感觉了?初年就在自己身边,看得见碰的到的地方。那时如此渴望,没想到现在即将成真,反而又担忧起来。跟两年前的心境一模一样,害怕拖累她,害怕终有一日她会对他说是你拖累我的青春年华。而现今,他是这样渴求,能同她白头到老不相离。

“乔慕笙,你喜欢我吗?”

乔慕笙点头,与她十指交扣紧握。

“你会很喜欢很喜欢很喜欢我吗?”会喜欢到世界末日,就算世界都毁灭了也只看的到我一个人的地步吗?

乔慕笙闭眼抱住身边的女孩子,她总是没有安全感的让他心疼,于是一遍遍的确认,又一遍遍小心的自我收藏,她是这样一个感觉不到踏实感的孩子。他亲吻她的头发:”会的,初年,我会很喜欢很喜欢很喜欢你,比你喜欢我更喜欢你。乔慕笙这一生,除了宋初年,再没有被人这样爱过了。我知足了初年。”

初年把脑袋摇的拨浪鼓似的抬头啃他的嘴唇:”不够,还远远不够,我要把你宠到天上去,让你做全世界最幸福的男人。”

他揉着她的碎发,看着她瞬间神采飞扬:”傻丫头,这句话应该由男人来说。”

她眼里含笑:”可是相爱的话,谁说又有什么关系,不都是一样的意思吗?”

初年抱紧乔慕笙的腰,把脸贴到他的脸上。只有失去过才知道珍惜,才知道什么才最适合自己,所以倍加珍惜,小心翼翼。

“乔慕笙,我们又初恋了。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