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哲学中国传统哲学导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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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中国传统文化中的佛教哲学(1)

学习要求

了解佛教的主要思想,把握佛教在中国的传播、发展过程,理解中国化佛教——禅宗之精义,挖掘其积极的哲学意义和人生意义。

学习重点

佛教的主要思想及禅宗的内容

学习难点

禅宗的精髓及意义

佛教起源于印度,为印度王子悉达多·乔达摩于公元前6世纪所创。由于悉达多属释迦族,创教后被称为释迦牟尼,意为释迦族的“圣者”。他还被尊称为“佛陀”,意为悟觉了真理的“智者”。

佛教自东汉时传入我国。此后,在与中国固有传统思想,主要是儒家、道家和玄学思想的接触、撞击以至斗争、融合中,不断得以改造,逐步中国化而形成新的学说和体系,禅宗、华严宗、天台宗等都是其具体成果。佛教在中国的传播、改造过程,就是中国佛教哲学的形成和发展过程。

第一节佛教在中国的传播、发展

具体说来,佛教在中国的传播和发展,可分为以下四个阶段。

一、东汉、三国、两晋、南北朝阶段——佛教由传入到兴盛

佛教于东汉年间传入中国,当时是作为一种道术传播的,此后直到整个三国时代,其流传都是微弱、缓慢的,并未引起社会重视,而只是在皇室宫廷的狭小天地内被信奉,到西晋时才逐渐推及于民间,在东晋南北朝时期获得迅速传播。

佛教得以迅速传播主要有以下三个方面的原因。

第一,社会现实的黑暗混乱。东晋南北朝是我国历史上民族大分割、社会大动乱、人民生活极端痛苦的时期。现实生活的黑暗、痛苦,是宗教得以滋长、繁荣的土壤。与以往缓慢发展的情况相反,佛教在这时空前传播:佛教经典被大量翻译进来,中国僧侣佛学论着纷纷问世,大乘般若学出现多种不同学派,民间对佛教的信仰逐步广泛和深入。这一切形成中国佛教发展过程中的第一个高潮。

第二,佛教理论的较大适应性。与两汉神学和魏晋玄学相比,佛教既避免了神学关于“天”可直接“赏善罚恶”的易被实践经验戳穿的粗浅说教,又超越了魏晋玄学崇尚清谈、追求玄妙、不易为更多人理解接受的缺陷,而以其特有的“方便说法”,启迪着人们的宗教意识,并把哲学思辨与宗教理论、名相的烦琐分析与宗教实践相结合,因此容易渗入人的生活,影响人们的思想。

第三,佛教内容的现实针对性。封建统治思想大都趋向于粉饰现实,而佛教的内容本身则承认和强调社会现实的苦难,并认为整个客观世界就是一个“苦海”,困在“三世因果”轮回中的众生,有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等多种苦难,但只要按照佛的引导,用“戒定慧”之法克服自己的“贪嗔痴”,就可跳出苦海得到解脱,进入“涅盘”。

这对于深受战争动乱之苦的广大民众,具有极大的吸引力。

汉末魏初,佛教在中国的流行分两大系统:一为安世高系,是小乘佛教,注重禅法;一为支娄迦谶系,是大乘佛教,讲求般若学。

安世高系对宇宙人生的解释以“元气”为根本,说“元气”即“五行”?“五阴”(后译为“五蕴”)。

五阴种,身也,又犹元气……元气相含升降废兴,终而复始,轮转三界,无有穷极,故曰种。

小乘派认为佛教所说的“色、受、想、行、识”是由于“元气”的作用,因此必须引导“元气”向正的方面而不是邪的方面发展,心神平静就可以不产生种种欲望烦恼。安世高的小乘禅法认为要养心神,即“守意”,使心意专注,不生意念,从而消除种种烦恼。可见,这种解释显然与汉代流行的“元气”说和黄老道家的某些思想相契合,是用道术来解释佛教。

支娄迦谶系认为人生的根本道理最重要的是使神返本“真”,而与“道”合。如支娄迦谶的再传弟子支谦认为,个人的心神原本于“道”,只因种种后天的关系(如贪欲引诱),受到后天的影响而不能与“道”合。心神如欲解脱这种种限制,就要体认“道”,如果能认识其本源,即重新与“道”合一而成佛。这实际是以老庄思想附会佛教。支谦把支娄迦谶译的《道行般若波罗蜜多经》译为《大明度无极经》。把“般若”译为“大明”是取《老子》的“知常曰明”之意;“波罗密”译为“度无极”也是说达到与“道”(无极)合一的境界,所以从经书译名的改变,可见佛教迎合当时以老庄思想为核心的玄学这一特点。

西晋时期,佛学和玄学成为显学。小乘的“禅数”学,以法体实有论证士族品类等级不灭;大乘“般若”学用空无否定世俗认识和世俗世界,论“有”道“空”,与玄学遥相呼应。

在这种情况下,佛教得到长足的发展。据《洛阳伽兰记·序》记载,晋代永嘉年间洛阳有寺院42所,佛经的知名翻译者12人,共译佛经167部。其中竺法护是西晋最有成就的译经家,译出大、小乘佛教经典150部,对沟通西域同内地的文化做出了卓越贡献。

东晋时期,北方十六国陷入混战。佛教在赵、前秦、后秦、北凉等有影响的大国中,得到统治者的信仰和支持,发展特别迅速。后来普及到东晋十六国的各个民族,并成了一些主要国家用以争取民众而共同支持的一种信仰。在北方十六国中,传播佛学影响最大的是佛图澄(232-348年)、道安(312-385年)、鸠摩罗什(344-413年)。范文澜说:“佛图澄的法术,道安的传教,鸠摩罗什的译经,合起来为(中国)佛教奠定了大发展的坚实基础。”

鸠摩罗什和道安由此分别被称为“东方菩萨”和“手印菩萨”。这时,佛教哲学的重要思潮有两个。一是般若学的“空”论,即以这样或那样的形式否认事物的真实性,以僧肇为主要代表,他所着作的《不真空论》准确阐发了空宗的要义;二是因果报应论和神不灭论,即宣扬人受外在力量的支配,人的善、恶或无善无恶的活动都会得到今世或下世的报应,由此人在死后会转生为高于或低于今生的东西。慧远是这种理论的宣扬者和典型代表,他的《沙门不敬王者论》、《明报应论》和《三报论》是其重要的佛教哲学论文,着重论证、发挥了佛教教义的基本问题——因果报应论和神不灭论。

南北朝时期,佛教得以进一步发展。从南北朝起,佛教中的涅盘学说逐步取代东晋的般若学,“涅盘佛性”问题是南朝时代佛教理论的中心问题。到北朝,涅盘学成为佛学最重要、影响最大的学派。佛学者竺道生(355-434年)是这一时期上承般若、下开涅盘,宣扬佛性说最着名的代表人物。他把涅盘学和般若学调和起来,认为众生都有佛性,众生都能成佛,从而形成涅盘佛性说和顿悟成佛说。涅盘佛性说,论述的是关于成佛的原因、根据、可能,即所谓成佛的根本前提。竺道生一反晋代佛学者将般若学和涅盘学对立起来的观点,强调众生都有“佛性”,即都有成佛的可能,因为“佛性即我”,“本有佛性,即慈念众生也。”所以“一切众生,皆当作佛。”在涅盘佛性说的基础上,竺道生又提出了独创的顿悟成佛说,即关于成佛步骤、方法问题。他不同意小乘禅学主张的渐悟说,而认为在渐悟中不能获得彻悟,不能成佛,只有在真正彻底悟解佛理、体认本体时,才能成佛。

二、隋唐阶段——佛教的鼎盛繁荣时期

佛教在中国经过四五个世纪的传播,到隋唐时代,不仅成为当时封建统治阶级进行思想统治的重要支柱,而且从理论上得到空前发展,得以进一步体系化和中国化。

这时,中国封建制正在由前期向后期过渡,统治阶级内部处于结构重组过程中。过去的门阀士族,经过农民力量的打击,在经济上和政治上日趋没落,在思想上向佛教寻求“超凡入圣”的自我解脱,并希冀以佛教的“柔化人心”作用,扑灭农民的反抗意识。相应地,过去所谓的寒门庶族却通过科举制度,成批地升为官宦贵族,从而与旧时豪门形成封建统治阶级中新的结构。这反映在思想上乃是统治阶级意识形态内部的分歧日趋调和统一,佛教的地位由被统治阶级排斥转向被接纳,儒、释、道三教由斗争对立开始走向融合。

从佛教理论发展过程来看,隋唐时期,适应政治、经济及文化的发展,重视禅定修正的北方“禅学”与偏重经论阐释和义理分析的南方“义学”逐步得以汇合,尝试着与中国传统文化相结合,从而使佛教开始体系化和中国化。在当时形成的众多流派中,华严宗和禅宗因其完成了哲学佛教学的中国化而成为典型代表,在我国哲学史、宗教史上占据着突出的地位。

华严宗创始人为法藏,由于他被唐代女皇武则天赐号为“贤首”,故华严宗又称“贤首宗”。另外,由于此宗以“法界缘起”为理论核心,也称“法界宗”,其典籍是《华严经》。

法藏师承智俨,对智俨的思想加以详尽阐发,并以法界缘起说为立宗的依据,用四法界、六相、十玄门等概念阐明其意义,从而创立了完整系统、独具特色的理论体系。此后,澄观在吸取禅宗说法的基础上,发扬了法藏的教义,使之条理化;而澄观的高足宗密作为华严宗的大家(也是禅宗大师),以灵知本觉理论为基点,统一了当时的禅(佛内心的意向)与教(佛言说的教义)之说,宣扬禅教一致论,并且进一步会通了儒道两家的学说,体现了儒、释、道三教合一的特点。

禅宗因主张以禅定概括佛教的全部修习而得名。又因自称“传佛心印”,以觉悟所谓众生心性的本原(佛性)为主旨,而被称为“佛心宗”。其传法世系是菩提达摩、慧可、僧璨、道信、弘忍及慧能(在南方讲求顿悟)和神秀(在北方讲求渐悟)。由于慧能的南宗取代了神秀的北宗,所以成为中国禅宗的主流,慧能也就成为禅宗的实际创始人,慧能禅宗的经典着作是《坛经》,其中心思想是注重净性,强调自悟,提倡顿教。慧能曾说:我于忍(弘忍)和尚处一闻言下大伍(悟),顿见真如本性。……今学道教者顿伍(悟)菩提,名自观心,令自本性顿悟。

如果说佛教在汉代是传入时期,并与中国方术相结合,魏晋时代以佛学的玄学化为特点,那么,隋唐时期则反映出佛学的儒学化,即中国佛学已经成熟。

三、宋元明清阶段——佛教的衰落时期

唐代以后,佛教的传播、发展高潮已过,开始转向衰落。这时,佛教的各个宗派及它们在不同地区的发展不平衡,总趋势是每况愈下。宋代以后,佛教发展体现出以下三个方面的特点。

第一,佛教各宗都关注和研究心性问题。所谓“心性”问题,指的是佛教内部关于真心观、妄心观和性善性恶问题的争论。

妄心观(天台宗的山家派持此论)认为,人所观之境,即现象是妄心,也就是人的眼、耳、鼻、舌、身、意六识。用现代术语来说,事物现象是由人的主观感受所决定的。观心是把所要“观”的道理集中在心上来“观”,以求悟解。

真心观(天台宗的山外派持此论)认为,所观之境是真心的,即真如本体。真如本体随缘而变为各种现象,现象的真实(实相)就是真如,也就是真心。所以要观现象的实相,应当直接观之,不必经过观心。

关于性善性恶问题,唐代以后的不少佛教宗派,都受天台宗影响,承认和强调“性”是先天具有的,有善有恶,佛心亦如此。如宋代有人认为众生的本体——真如本来具有愚痴无知的“无明”,这正是他们生死轮回的基因。禅宗的一些学者亦赞成这种观点,认为佛和一阐提都有善性和恶性,只是后天行为有所不同。这种说法,与唐代以来儒家的“性三品”说与“复性灭情”说,颇有异曲同工之妙,符合当时思想统治的需要,同时对于广大人民有较大的吸引力。

第二,佛教各宗相互融通,体现出一致性。唐代后期,中国佛教各宗派的融通趋势越来越显着,大体上先是禅教相互融通,其次是各宗分别与净土宗合一,继而以禅、净合一为中心的各派大融合。宗密率先倡导消除禅教对立,主张佛内心的意向(禅)和佛言说的教义(教)完全合一;明代“四高僧”即佛教四大师袾宏、真可、德清和智旭都是兼修各宗学说于一身的人物。智旭(1599-1655年)说:禅者佛心,教者佛语,律者佛行,……不于心外别觅禅、教、律,又岂于禅、教、律外别觅自心?如此则终日参禅,看教,学律,皆与大事大心正法眼藏相应于一念间矣。

由此可见,禅、教、律三学融通并归于一念,是后期佛教趋于诸宗合一的历史演变的典型表现。

第三,儒、释、道三教相互调和,合而为一。佛教传入中国后,一直处于中国传统思想文化的附庸地位,随着历史的发展,它与儒、道的调和趋势越来越明显。

北宋天台宗学者智圆(976-1022年)自号“中庸子”,用它来表明与儒家的割舍不断的联系。他称自己晚年之作是“以宗儒为本”,因为“非仲尼之教,则国无以治,家无以宁,身无以安”,而“国不治,家不宁,身不安,释氏之道何由而行哉?”明代佛教四大师也都提倡儒、释、道融合。如真可(1543-1603年)认为,儒、释、道三家“门墙虽异本相同”。德清(1546-1623年)撰有阐发儒、道思想的多种着作,力主儒、释、道三教之调和。他说:为学有三要;所谓不知《春秋》,不能涉世;不精《老》、《庄》,不能忘世;不参禅,不能出世。

在德清看来,只有将三者配合,人的为学才达到完满境界。智旭则提出了三教统一的根源在于“自心”的观点。他说:自心者,三教之源,三教皆从此心施设。三教圣人,不昧本心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