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明初河套周边边政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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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洪武朝早期对黄河中游地区统治的确立(7)

第二,虽然设立军卫与撒里答歹的归降有关,但是从官职封授的实情出发,明朝主要表彰和提拔的仍是答剌海等人。这至少说明在察罕脑儿地区分布了新附的蒙古集团和原已降明的蒙古集团两种力量,而后者在某种程度上履行了义务,参加明军对北元的征讨,因此受到明朝的奖赏,史称洪武六年八月癸酉“赏察罕脑儿所遣军士夏衣及白金人二十两”。《明太祖实录》卷八四,第1495~1496页。

第三,上述材料还将“荒忽滩”与察罕脑儿联系在一起,可以肯定,荒忽滩应是察罕脑儿地区的组成部分。所以在军卫建立之初,荒忽滩的蒙古首领其政治地位要逊于察罕脑儿其他的蒙古首领。当然,这些判断还有进一步讨论的余地,最重要的是发现了荒忽滩和察罕脑儿在地理位置上的一致性,它为进一步辨析察罕脑儿卫的地望提供了线索。换言之,确定荒忽滩位置的同时也就意味着找到了察罕脑儿卫的所在。

由此思路检索明初关于荒忽滩的材料,在洪武九年年初朱元璋写给其外甥李文忠的信中交代得最具价值。此信《明实录》、《宝训》、《明太祖集》、《明史》、《国榷》等书中均不载,唯有《弇山堂别集》收入,现转录如下:

“母舅亲笔,教保儿知道,如今辽东已胜了,小达达那里,时下不敢轻动。即目乃剌不花与伯颜两个在恍忽滩自厮杀,乃剌不花只有三千马军,有二千能的,其余无用。伯颜有马军约二千名,只有五百精锐。见都互相杀得弱了,正好攻取。我调汤和前去陕西,率马五千至上,往北行。今便更调尔往西行,将马军好的五千,就大同一千,太原五百,共六千余名,於保德州渡河,南手里教汤和引著,壮[《校勘记》:‘壮’疑为‘北’之讹。‘北手里’与上文‘南手里’对举]手里尔攻乃剌不花后。火速于二月十七日午时出西北门,星夜西行,与济宁侯[顾时]同去。道儿且留北平,大将军月书到来。洪武九年二月初七日亲笔。”《弇山堂别集》卷八六《诏令杂考二·与曹国公手书》,第1652~1653页。

整段材料中显露出朱元璋构思的军事围剿计划,其要点就是明军以1.1万以上的马军合围恍忽滩的5000蒙古骑兵。明军兵力占绝对优势,进军路线是南北夹击,一旦得逞,必获大胜。我们暂不理会信中所述蒙古军方面的情况,先看明军一方。根据信中安排,明军的北路军是调镇守北平的李文忠(即信中的“保儿”)西出大同,率军由保德州(今山西保德县)渡过黄河,进入陕北和鄂尔多斯高原的东南方向,并由此向南进军从背后攻击蒙古军,切断其退路。与之相对,率领明军南路军的是正在陕西驻守的汤和,据《实录》洪武九年正月载,“是月,命中山侯汤和、颍川侯傅友德、佥都督蓝玉、王弼、中书右丞丁玉率师往延安防边。上谕和等曰:自古重于边防,边境安则中国无事,四夷可以坐制。今延安地控西北,与胡虏接境,虏人聚散无常。若边防不严,即入为寇,而后逐之,则塞上之民必然受害。朕尝敕边将严为之备,复恐久而懈惰,为彼所乘。今特命卿等率众以往,众至边上,常存戒心,虽不见敌,常若临敌,则不至有失矣”《明太祖实录》卷一〇三,洪武九年正月,第1739页。从中得知,汤和等人往陕西防边的驻地正在陕北的延安。这样,汤和南路军应是从延安出发北进,从而与李文忠形成南北对进之势。我们不管作战计划最后落空的事实,仅需要注意一点就是所谓“恍忽滩”的位置处于保德州隔河西南和延安以北的方向上。

朱元璋信中的“恍忽滩”与前引《实录》所述之“荒忽滩”实为一地,不过是同名异写罢了。因之,本文所考证之恍忽滩(荒忽滩)《康熙延绥镇志》卷一《山川下》“圁水出清平堡外白城儿,东流合夏河儿入波罗塞,滉忽都河水会焉”。“滉忽都河,水出龙州城南宜家畔,合城北乌龙洞泉水及城西水东流四十里。”白城儿应为察罕城,疑白城子即察罕脑儿城。另,[清]梁份著《秦边纪略》卷五《龙州城》条,第351页“城南宜家畔,有荒忽都河,无定河之上流也”。又“圁水出塞外之白城儿,至此于堡之荒忽都河水合,南流益大,谓之无定河。”青海人民出版社1987年版(校注本)的位置应在察罕脑儿卫的辖区内。虽然如此,要想得到察罕脑儿卫辖区的范围仍然非常困难,只不过对一个大致范围作出圈定值得努力。试想,察罕脑儿卫既然地处陕北边外,自然应位于延安卫和绥德卫的辖区之外,这是其东、南方向上的限制。再从自然地理角度看,元末明初之际尽管河套地区降水量要高于今天,但是毛乌素沙漠却肆虐已久,因之作为天然障碍,察罕脑儿卫的北界不应越过毛乌素沙漠。这是该卫的大致范围,当然对于东、南方向有必要再说几句。我们主要应解决绥德卫的防守范围问题。据《明太宗实录》,宁夏总兵官何福曾上奏说“陕西神木县在绥德卫之外七百余里,盖极边冲要之地,虏之所常窥伺者。洪武中,每岁河冻,调绥德卫官军一千往戍。后设东胜卫,又在神木之外,遂罢神木戍兵”《明太宗实录》卷五四,永乐四年五月丙辰条,第0810页。这里提到的东胜置卫事决不会指洪武四年首次置卫,应为洪武二十五年置卫。另外《河套志》讲到“河套,元末为王保保所据。明初追逐之,筑东胜等城,拨绥德卫千户刘宠屯榆林庄。庄北由河套直至黄河千有余里”《乾隆河套志》卷一。据此,我们初步可以认定察罕脑儿卫地处神木、榆林一线以西。

察罕脑儿卫的设立据史载是在洪武七年。但是本文讨论的察罕脑儿卫据笔者辨析根本不在元上都附近,而是地处河套腹地的鄂尔多斯察罕脑儿。《明实录》洪武七年七月两条史料中提到的“撒里答歹”应为一人,很快,撒里答歹又升任为指挥佥事。《明太祖实录》卷九三,洪武七年九月“丙申,察罕脑儿卫指挥佥事撒里答歹来朝谢恩,命赐宴及金龙绣衣一袭”,第1627页。那么,撒里答歹作为察罕脑儿卫的上层指挥官受到了朝廷的重视,而朝廷重视的原因之一恐怕就是因为撒氏的旧职是“故元副枢”这样的高级官员。问题不在于此,撒里答歹降明前的驻地正在“荒忽滩”,于是“荒忽滩”与“察罕脑儿”两地自然被联系在一起。此外,早在洪武三年曾有“故元参政脱火赤等自忙忽滩来归。诏赐冠服,置忙忽军民千户所,隶绥德卫。以脱火赤为副千户,仍赐袭衣靴韈银椀诸物及其从人衣服有差”《明太祖实录》卷五四,洪武三年七月,第1061页。据此,可以说,洪武七年置立的察罕脑儿卫不在元上都附近,而在元代察罕脑儿城,亦即毛乌素沙漠南缘的河滩草原,其中也包括“忙忽滩”或“荒忽滩”。有两点需要说明的是,《中国历史地图集·元明时期》对明初察罕脑儿卫的位置标注不敢赞同,应将其移于无定河流域。另一点,察罕脑儿卫建立后的短时间内,对于稳定巩固河套边防的确起了一些作用,比如,撒里答歹本人曾亲身入朝以及其余元朝官将的投降。史称:洪武七年九月“丙申,察罕脑儿卫指挥佥事撒里答歹来朝谢恩,命赐宴及金龙绣衣一袭”《明太祖实录》卷九三,洪武七年九月,第1627页。同年十二月“戊申,故元官赤老温定帖干自察罕脑儿来归,赐帽衣靴韈”《明太祖实录》卷九五,洪武七年十二月,第1645页。

2.察罕脑儿卫与官山卫《明太祖实录》卷五六,洪武三年九月,第1088页“乙巳,故元宗王札木赤、指挥把都、百户赛因不花等十一人自官山来降。诏中书厚加燕劳,立官山等处军民千户所,以把都为正千户,赛因不花等三人为百户,赐以文绮、银椀、衣物有差,就大同给赐田宅”。的内在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