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期挑了挑眉,等着她说下去。
席夜突然觉得嘴唇有点干,直觉地把舌头伸出来舔了一下,不经意间的动作,却引得刘期的瞳孔缩了一下,并不是她的动作有多勾人,她可能根本就没注意到自己的这一小动作,甚至在做完这个动作之后,直起了身子,跳下了书案,还伸了个懒腰,用一种漫不经心的语调说道,“而且你不觉得小凉的鼻子和鲁王很像吗?”
其实这也只是她在鲁王府吃饭无聊时注意到的,两人的气质截然不同,甚至她觉得鲁王那张充满厉气的脸上都不应该长着那么一个秀气的鼻子,但偏偏就是这样。
有时候血缘这种东西是很奇妙的。
“当然,这些都是我的直觉,女人嘛,都喜欢靠直觉这种奇妙的东西,因为有时候啊,它们准得出奇呢。”
刘期双手手指交叉在胸前,轻轻地把下巴搭了上去,明朗的脸庞在烛光下映一线阴影,“不,我现在突然觉得女人的直觉有时候也挺可怕的,其实……”
席夜一大早就带着良小凉去了鲁王府,鲁王没想到的是刘期居然真的跟来了。
今天的席夜很不一样,头发从昨天的一条乱马尾变成了精致的花鬓,换下昨天的那一身黑衣,穿上了白色的貂毛披风,看起来贵气十足,淡淡的妆容将她原本就不俗的容貌称插得更加精致。
如果她不说话,也不笑的话,那无疑是一个美女。
现在她老实地跟在刘期的身边,没说话,也没怎么笑,所以看起来很好。
可是当鲁王让陈子秋再滴血的时候,她突然跳了起来,吓了大家伙一跳。
而这时,初进门时的那种美女形象瞬间毁于一旦。
高贵的貂毛披风被她一摞子甩到了椅子背上,爪子从绣着精致花纹的衣袖里伸出来,然后撸了撸袖子。
“大叔,咱就是滴个血,用不着割腕的,您昨天下手忒儿狠了,左手还伤着吧?要不我帮您吧,您看,如果您是小凉的父亲,也就是我的干爹了,就让我这当干女儿的帮您吧?”她直接跳到陈子秋面前,笑得一脸真诚,不过看在刘期眼里那就是满脸的邪恶。
陈子秋被她笑得发怔,过一会儿转过头看向鲁王,鲁王微微点了点头,他这才把匕首交到席夜的手中,“有劳姑娘了。”
席夜站到了他的面前,正好以他的身体挡住了鲁王的视线,称着旁的总管不注意朝着他眨了下眼睛,随即就低下了头。
“总管大叔,麻烦您帮我扶着陈大叔的手。”席夜故意把总管叫到跟前。
总管应了一声,上前来扶住陈子秋的手,席夜拿着匕首,对着的并不是陈子秋的手腕,而是他的食指,她拿着匕首的样子很别扭,手还有些哆嗦,看起来似乎并不像是常用刀的样子,总管看着她对准陈子秋手指的样子,自己都有些担心,她那么哆嗦会不会把自己的手也割到。
匕首的尖处碰触到指肉,一滴血珠渗了出来,席夜似乎看到滴出手血吓了一跳。
‘啊’地叫了一声,匕首也随之落地,吓得在她身边的总管一跳,赶紧抬头看她,她不好意思地抓着后脑勺笑了,“真不好意思,我从来没有拿刀子对过人,有点紧张,看到血吓了一跳。”
她本就长了一脸柔弱的脸,虽然气质有些出入,但是乍一看,还是容易让人相信她的话,就连鲁王也没多想。
血珠子在清水碗里散开了,席夜招来一旁的良小凉,良小凉接过匕首,深吸了一口气,在自己的指尖上用力一扎,一滴血落入了水中。
厅里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在盯着碗内两滴血的变化,陈子秋的眼睛却是一片死灰,或者说他已经做了一个什么决定。
而就在这时,他听到了总管一声惊呼,“溶到一起了,王爷,溶到一起了。”
陈子秋的瞳孔猛地缩了两下,眼睛盯着那碗鲜红的血水,果然已经溶到了一起,已经分不清谁是谁的血了。
他慌忙地低下头,掩去自己眼底的不敢置信。
鲁王也相当意外,天下居然有这么凑巧的事情,但事实摆在眼前,他却也没办法说些什么。
刘期当下就提议,让父子俩好好谈谈,陈子秋这时看向鲁王,鲁王低头略微沉吟了一会儿,便点头答应了。
陈子秋看起来很高兴,良小凉却似一直处在迷茫当中,直到陈子秋上欲拉他,他才慌忙地退了一步,朝着席夜看去,“夜姐姐……”
席夜上前拉住他的手,“不要怕,姐陪你一起,嗯……应该可以吧?”她看看刘期,又看看鲁王。
鲁王见刘期笑着看他,只得点点头。
陈子秋对于整个事件都处在迷茫当中,事实上他可能比良小凉还要迷茫,他当然知道良小凉不会是自己的儿子,可是他却不明白为什么他们的血可以在水中相溶。
王爷给了他们一个房间让他们父子相聚,当然这里还有个第三者,至于暗处有没有人监视,他不敢肯定,所以,他现在不敢说话。
席夜扯着良小凉的手坐在他的对面,比他看起来自在多了。
“有什么放心说吧,这里没有人暗中偷听。”有偷听的也是她家那两只黑白的。
陈子秋回神,看看席夜,又看看良小凉,那张相似到足以让他认错的脸,再次让他失神。
“大叔,你是在透过这张脸想谁呢?”席夜把手挡在了良小凉面前,拦住了陈子秋的视线。
陈子秋回神,听到席夜的话显得有些狼狈,把头低了下来。
席夜当下也不赘言,“大叔,时间不多,咱们就长话短说吧。小凉的父亲是谁我们已经知道了,但是我们并不想让事实公嘱于众,这也是小凉的想法。”
陈子秋这回是震惊了,他瞪着眼睛看看席夜,又看看良小凉,“你们……知道?”连王爷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会知道?
“呵呵……我们怎么知道的,这不重要的,其实这个事实让我挺后悔冒险进鲁王府的,一个连自己的儿子都永得的父亲,也没什么好认的,还不如别人呢。比如大叔你,至少你凭着小凉的长相,猜出了几分。”席夜说话的样子依然不正经,保是在提到父亲这个字眼时,显得格外的冷嘲。
陈子秋沉默了,却听到良小凉说话了。
“我只是想知道我娘……是怎么死的,我……为什么会流落江湖,他……有找过我吗?”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似在紧张,又似在害怕。
席夜伸手握住他的,朝着他没心没肺的一笑,小孩儿心顿时稍安,然后看向陈子秋。
陈子秋被他看得心脏一紧,这张脸像极了那个魂牵梦绕了一辈子的人,面对着这张脸,他的心没办法平静,更不办法说谎。
“她是……病死的。因为你的失踪……”
很普通的说话在变得有点困难,陈子秋平放在桌上的手握起了拳头,“王爷他……有……找过你的。”
“王爷总共有七个儿子,五个女儿,失踪的只有一个。我听说当年对于那个失踪的儿子,他并没有派什么人手去找,最多只是在京城内让家仆找了三天。”席夜的声音变得有些冷,但却还是在笑,
“初见,大叔你一眼看出了小凉像极了他的母亲,可是王爷似乎并没有看出来呢,直到现在他也没有看出来,说实在的,就连四王爷都记住了小凉母亲的脸,但身为丈夫的鲁王却已经忘了,是因为妾氏太多记不住,还是因为他忙的事情太多?好吧,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小凉的母亲并不是死于病死吧?”
陈子秋的手蓦地收到了桌下,眼睛盯着席夜变得有丝惊愕与冷厉。
“嘻嘻,很好奇我为什么知道吧?”这还真得谢谢她家小白呢,谁叫密阁现在归他管,而多年前的这个秘密,刚好被前代阁主发现。
呵呵,她就说,有时候八卦并不是坏事嘛。
“呐,鲁王事实上十几年前就开始了自己的计划了吧,而小凉的母亲刚好太倒霉,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而小凉那时才三岁,当他被拐的时候,我想那时鲁王还得挺高兴……”
“姑娘,这些话你不要……”陈子秋欲阻止席夜继续说下去,看着低着头的良小凉,显得特别慌张。
“小良他有权力知道这一切,即使是受伤,但他也必须接受这个事实,呵呵……只有认清事实了,人才会真正的长大,你总不想他永远沉浸在对父亲的幻想当中吧?”
陈子秋被席夜说得沉默了,他不知道这女子到底是何方神圣,居然知道鲁王府内的辛秘之事,但她却也说得没错,既然这孩子已经在寻找事情的真相,那么就应该让他知道。
不然,如果让他永远对王爷抱持着某种期待,到最后,他可能要伤得更深。
现在的王爷已经被那一柄皇权完全迷惑,在他的眼里,亲人可能都比不可一个可以利用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