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太后把紫奇玉镯交到沙离耶手上的时候,他愣了一下,可是却瞬间平静下来,接过了镯子。
“原来这个东西真的在您这里。”他淡淡地说道。
太后看着他看不懂情绪的脸孔,解释道,“哀家拿回这个东西并不是因为它那肤浅的传言,而是这里面藏的东西。”
“里面的……东西?”沙离耶意外的抬起了眼睛看向太后。
“没错,这里面的东西。”太后看着他,一点点地笑了,高贵而典雅,却仿佛带着阴暗。
沙离耶看着太后的笑容,也跟着轻声笑了一下,“原来母后还有孤不知道秘密啊。”
太后愣了一下,随即明白儿子的意思,说道,“哀家无意瞒你,只是当哀家知道了这个秘密之后就被人关在冷宫之中,一直没有机会说与你听,而当你登基之后,也没有要用到这个东西的机会,就一直拖到了现在。”
“那么母后……这里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呢?”
“你打开看看吧。”紫奇玉镯被递到了他的面前,沙离耶接过,看着面的花纹,过了一会儿,他抬头看太后,“奇巧机关?”
太后点点头,“虽然哀家当初从先帝口中得知这里装的是什么,但是先帝却并没有说要怎么打开。”
沙离耶点点头,仔细地在紫奇玉镯上端详了起来,容阳宫的大殿里陷入了沉默,不知道过了多久,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掌亮,沙离耶才慢慢地抬起头,脸上绽入出一抹妖异的笑来,只见他的小指在镯子轻轻一扣,那一下几乎感觉不到动作,只听安静的大殿中响起一声极小的清脆声响,紧接着成一个环状的镯子就像是被切割开了一下,断成了两节,而在两节中间看到了一样极细极小的东西。
沙离耶小心地将那东西抽出来,一摊开,竟然薄与蝉翼,而上面的东西让他的瞳孔瞬间扩大,不由自主地仔细看了起来,越看他的脸色变化越大,最乎甚至不可思议地张开了嘴巴。
太后一直安静地坐在那里,直到他慢慢地放那薄如蝉翼的东西放在了腿上,才慢慢地开口,“哀家当初听到先帝说起这样东西时,也是像你这样,不敢相信,但现在事实证明,这样东西似乎真的存在。如果我们造着上面所说,制造出那个东西,想必这个大陆就将全部归于乌牙国了。”
沙离耶慢慢地动弹了一下,却是将手中的薄物慢是地卷成它刚被拿出来的样子,然后他又将东西放回了镯子中,轻轻一扣,镯子又恢复了原样,居然连丝裂纹都没有。
太后看着他的动作惊讶不已,“皇儿,你这是做什么?”
“这样东西恐怕是当初师父交到父皇手中的吧?这种巧夺开工的制作手法,只有师父做得到,也是因为这样,孤才能打开。”沙离耶平静地看着太后,说道。
太后点点头,“先帝的确是这么说过。”
“那么先帝有没有和母后主过,师父交待,这件东西不在关系人类生死存亡的时刻不能用?”
“……”太后沉默,过了一会儿,才说道,“你知道?”
“本来不知道,可是这里有师父的亲笔警告,还有这东西也确实不适合现在我们这个世界使用,如果用了,可能整个大陆都将灭亡,更别提什么乌牙国统治天下了。”
“怎么可能?明明……”
“母后,世间之事自有其定律,如果人类违返的这个定律,便会受到上天的惩罚,这样东西可以改变很多东西,他可以在人类即将面临大危险时改变世界,却也同样可以在人类还没到灭绝之时,提前毁灭人类,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太后看着沙离耶沉色的面孔,突然脸部变得有些扭曲,“皇儿,你变了。以前的你为了达到目的,才不会理这么多,母后教过你,做事只看后果就可以,达到目的才是最终的结果。是那个女人?那个女人改变了你?”
对于母亲偏执,沙离耶不知道该怎么说,或许她说得没错,他被她教得偏执冷血,却也因为那个人渐渐明白了有些事并不是只要你不择手段不会达到的,而且就算达到了,也未必是你想要的结果。
“母后,没有人改变孤,只是孤现在是皇帝,身为一国之主,孤有义务保护自己的国民,还有为整个天下着想,如果孤想统一这个大陆,那么不管是乌牙国还是中原国,所有的百姓都是孤的子民,是问,如果一个没有子民的国家,那还算是一个国家吗?”
太后被问得发了怔,她一时之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瞪着眼睛看着这个自己渐渐不熟悉的儿子,那个曾经只听他的话,只在乎她,其他人的命全是草芥的儿子哪里去了?
她只有儿子,整个世界只有儿子,可是她的儿子却不再只属于她,他心系一个女子,心系天下黎民,却单单开始忽略了她这个母亲,这个为了他不惜变成魔鬼的母亲!
在冷宫里度过的那许多年里一直盘旋在心中的恐惧与孤独就像是疯长的藤蔓似的,瞬间在太后的心里滋生,她的脸渐渐扭曲得仿佛魔化的妖怪,就连沙离耶都吓了一跳,“母后?母后?你哪里不舒服吗?来人,快宣皇医。”
沙离耶上前扶住在椅上坐不住的太后,赶紧冲着门外喊着,而这时太后仿佛陷入了一个她自己织就的一个漆黑世界,那里全部是粘粘的蜘蛛网,每走一步都会被那灰网沾在身上,怎么挥也挥不开。
“皇儿,不要离开母后,不要……不要……母后只有皇儿了,只有……”
“母后放心,儿臣会一直在您的身边,不要怕不要怕……”沙离耶不断地安抚着太后,一向深不可测的脸上,有了丝温暖的人情味儿。
母亲是他唯一的亲人,为了他她双手沾满了鲜血,哪个女人生下来就是蛇蝎心肠的呢?人是有了想要保护的东西才会变化,只是她想保护他,却最终没有保护到,并把自己陷入了这漆黑的围网之中。
所以,不管她做了什么,他都不怪她,也不能恨她,在冷宫多年,即使没有真的疯了,但内心的脆弱已经无法补弥。
席夜仍然天天过着在药池里当药材的日子,可是紫衣最近却忙了起来,常常几天都看不到人影,甚至就连亚勋那个小子也偶尔跟着下山,也不知道在忙些啥,而她呢,每进进池子都被点穴,等穴道自动解开时,天已经黑了,她想下山也未必找得到路了。
就这么折腾了月余,终于有一天亚勋不正太不太忙了,又来到池边跟她聊天。
他的第一句话就是——
“二师兄就在山下的小城里。”
药池里的人沉默了一会儿,“他怎么来这儿了?这几天你们都是去见他?”
“二师兄想要得到北夷族的那种锻造之术,可是北夷族族长却贪得无厌,想让二师兄划下二十座城来换,并且要二师兄,如果不答应,就把这锻造之术送给中原,并且……”小正太顿了一下,“并且要把咱们这座山夷平,该死的,他也不知道从哪里知道,咱们这座山和二师兄的关系的。”小孩儿学东西就是快,瞧瞧某人说粗话的方式都学会了。
被点穴的某人此时只能勉强抽抽嘴角,“我说这个族长不是脑袋被驴踢了吧?”敢跟那个人讲这种条件,看来这北夷族要从这个历史上消失喽。
“二师兄意外的没有像以前那么残忍,他只是攻进北夷,然后重新立了个族长而已,而现任族长亲自把锻造图纸奉送给了二师兄,这次与中原国交战,我们赢定了。”
“……”生活在和平时代的席夜,想不明白这种内战有什么意思。
“二师兄就在山下……”小正太透过水雾看她。
“我动不了……”意思是他不会上来啊?
“……”小正太记得前不久二师说过的话——
“孤没空……”
这两个人是等着对方先去看自己吗?
小正太晃晃脑袋有点想不通了,怎么这两个平时一个做事杀伐果绝,一个不经大脑的家伙,都闹起别扭来了呢?
这些大人的心思,还真搞不懂。
小正太摇摇脑袋,站了起来,“算了,不管你们了。”
然后,小正太走了,某人还是直挺挺地坐在药池子里,直到身体穴道解开,她还纹丝不动。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太阳下山了,药池里才听到一阵水声,然后一个人影慢慢地从池子里走了出来,捡起池边的衣服慢慢地穿上,不久之后,人影就消失在了水雾笼罩的药池边上。
而此时,月亮已高挂——
山上,一个瘦弱的人影立在一块大石之上,遥遥望着山下,虽然什么都看不到。
山下,一个挺拔而坚韧的人影站在军帐之前,抬起头,望着他仿佛穿透黑暗天际的高山。
风声呼呼地从上而下,山下之人深呼吸一下,似乎感觉到了某人的气息,可是最终却是什么都没有。
直到天亮,两人的身影依然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