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医看着皇后的脸色连动都不敢动了,半跪在地上不知所措,席夜不理他,直接走到床边,要碰触受伤昏迷不醒的沙离耶,却被严凌出语止住,“娘娘,先生皇医帮皇上止血吧。”
席夜回头瞪他一眼,又瞅一眼跪在地上抬不起头的皇医,冷哼一声,“如果真能止血,何以会让皇上流了天的血?”流了三天?他还没死,他还是人吗?
视线朝着寝宫内桌上摆的药品,她勾了勾唇,是了,这是一直用最好的东在吊着命呢。
只是这血再不止,恐怕再好的东西也保不住命了。
她不再理其他人,直接坐到了榻上,轻轻地掀开盖在他身上的薄被,一入眼,便是满血的红,虽然被包扎着,但白色的纱布已经被染得通红。
回头对跪在地上的皇医说道,“把纱布打开。”
皇医犹豫,这才刚刚上了药包扎好啊,视线不由落到了严凌的身上。
“怎么?本宫的话还不够分量是吗?”声音不大,但那冷的劲儿,足让皇医感觉到了皇后娘娘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势与杀气。
于是,赶紧听话地把纱布打开,血腥味儿随之散开,席夜看着那被血染得粘腻的纱布一点点摊开,仿佛是带走了人的灵魂,心不由地发颤,想移开目光,不想看到皮肉血绽,但却硬是一瞬都不移开,直到那一片被血染红,还翻着白肉的伤口,展露在眼前。
上面上着药,可是血仍为断地从伤口处流出来,这么大这么深的伤口,若再不让其合上,恐怕就是大象也得血干而死。
难道这里的医术还没以线缝合的方法吗?席夜盯着那翻着白肉的伤口皱眉,皇医在一旁战战兢兢地看着她脸色,吓得够呛。
“准备丝线。”她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吩咐了一声,同时拿出自己随身带着的小包包,那是她从来到这里就没有离开过身的小包,那里放着前席夜最宝贝的东西,凤雨针!
没有人知道她想做什么,但是她的命令却没有人敢不从,这一刻的席夜是高贵的,是冷漠的,甚至带着些冷酷,就连严凌也不敢去轻易触怒。
于是,丝线很快被奉了上来,席夜将凤雨针放在烛火上烤了烤,然后让丝线通进针眼,在众人惊恐的注视下,她的针尖落到了沙离耶的背上,同时另一只手拿起一块白帕,塞进了他的嘴里。
“皇后娘娘,德妃娘娘带着太后过来了。”守在外面的宫人,弯着腰站在门口低声说道。
席夜猛然回头,看向严凌,严凌低着头,似乎并没有发现她的眼神,最后,她收回目光,继续手下的工作,只是对严凌说了一句,“严总管,你先出去安抚太后和德妃。”
严凌没抬头,只是恭敬地应了一声,“是,娘娘。”
“还有,告诉她们,如果她们真关心皇上的话就要在外面闹,如果我的手抖一抖的话,皇上的命可就真没了。”她的第一针已经落在了沙离耶的皮肤上,手在颤抖,别人看不出来,可是自己明显得感觉得到,事实上,她根本没有看起来那么冷静。
伤口缝合她倒是做过,但是都是跟着外公给小动物缝的,这还是第一次用在人的身体上,而且怎么看,他这血流不止的伤口都不对劲,再大的伤口流了三天的血也该凝了。
严凌低着的眼睛闪了闪,再应了一声,便退出了房间。
屋里只剩下连喘气都不敢大声的几个皇医,他们小心地看着席夜一针一针将沙离耶的伤口缝上,她缝得很慢,却很细致致,这种伤口缝合术对于创新们医者来说其实倒也并不陌生,不过他们发现这位皇后娘娘的针法很不同,针线穿过皮肤,将裂来的皮肤合起来时,他们几乎看不到针角,那是一种相当细密的缝合,乍看上去好像伤口已经合上了似的。
“娘娘,这针法……”有一个老皇医实在是忍不住问了,他们之所以不敢给皇上把伤口缝合上,正是因为这伤口裂得太大,根本无从下针啊。
“祖传的。”席夜简单地答了他,其实也没说错,这是就是她外公教给她和缝合法,合时下的缝合法都不太一样,她不是专门学医的,她也不太清楚,只是知道这是外公没事时,用小动作试验演习而来的独特方式,真正的是外公独家发明,据外公说是可以专门缝合大而深的伤口,同时又会将伤愈后的疤痕减少到最轻,特别有利于伤口的愈合。
老皇医不敢再问,看着席夜专注地为沙离耶把伤口缝上,当最后一针时,他们看着席夜的动作,顿时刚才紧张的气氛一下子好像松了不少,一个个头顶黑线。
因为某人居然在线头那打了个蝴蝶结——
席夜抹掉头顶的汗,看看榻上脸色苍白的人,背后的伤口虽然被她密实地缝合,但似乎还在隐隐渗着血珠,而在放突然放松之际,突然在空气中闻到了一股奇异的淡香。
她的视线在寝宫里环视了一圈儿,突然问道,“这里燃香了?”
“回娘娘的话,没有。”一个宫女从后面站了出来,轻声回答。
“那你们谁身了香粉?”她一边问,一边朝着在寝宫里的几个宫女走了过去,可是当走到她们面前时,那股香味儿却淡了,几乎快没有了。
席夜疑惑,又往回走,而走到床边时,那股香味儿又浓了起来,她像想到了什么,猛地扑向榻上的沙离耶,吓坏了几个靠得近的皇医,“皇后娘娘……”
席夜没理他们,就趴在榻上在沙离耶的周围闻了两下,然后直起了腰来,回头对着一干皇医说道,“留两个人守在外面随时候命,吊命的东西随时准备着,其他人先回吧。”
屋里她最大,她一声令下,众人自然听命,不一会儿,屋里就只剩下她自己了,她回头看看榻上似乎都快没有生命迹象的人,不由叹气,“我说你不是很厉害吗?怎么还能被人暗算呢?”
顿了一会儿,她突然对着屋里的空气说了一句,“扎合拉。”
瞬间,扎合拉便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眼睛看着榻上的人。
席夜也跟着他一起看,然后说道,“把兰希找来吧,这个……可能她会有办法。”
“皇上……中毒了?”扎合拉大山的一样的身躯居然颤了一下。
“啊,初步断定是这样,他的血不含有异香,而且就算是伤口再深,上了那么多药,而且也三天了,也应该止血了,但还是止不住,可能跟那个毒有关。总之,先把兰希找来吧,如果真的是毒,可能她是最可能救皇上的人了。”
扎合拉再看榻上一眼,再没有坠言,只是回头看席夜,席夜不由流汗,“扎合拉,他都这样了,我不可能现在跑啦,再说,你也不想想,他死了,我留在这里还有意思吗?”
扎合拉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把左手放在了右胸前,“一切有劳娘娘了。”
席夜挥挥手,让他快走,时间紧急,况且这段时间她也得想办法吊他的命,况且现在外面,估计还有个大麻烦呢。
席夜出了寝宫的时候,果然严凌就守在门外,她一出门,他就站了过来,“娘娘,太后娘娘有请。”
一听这话,席夜就笑了,“严凌,太后什么样儿,咱们都清楚,你说这是太后有请,还是德妃有请呢?”
严凌低头不语,席夜也不为难他,就说道,“告诉德妃,本宫现在累得很,没功夫走那么远了,让她直接到这来吧,至于太皇娘娘,这时间不早了,你就把她老人家先送回去吧。”
严凌站在原地不动,席夜不由冷笑着挑起了眉毛,“怎么?严总管,德妃使唤得动您,本宫就使唤不动了?”
“奴才不敢,可是……太皇娘娘担心皇上……”
“别拿太后压本宫,如果你真是怕太后担心皇上的话,太后现在就是安心地在容阳宫休息,而不是大半夜跑出来,我说严总管啊……”冷厉的语气突然放柔,席夜的脸上又露出笑容,有点温柔,又有点不着调,可是更多的是冷气儿,“皇上可是很信任相当信任你的,这皇上受伤,半夜回宫,若不是本宫的偏云殿就在这边儿上,还真不可能知道皇上回来了呢?这随皇上来的不是皇医就是外将,你说这事儿怎么传到后宫了呢?”
严凌的反应倒是很平静,“娘娘,在这后宫之中,哪个宫哪个殿没有在这正阳宫安插个人呢?您不也是在大半夜没睡觉吗?”
席夜乐了,感情这严凌胆子还真不小,敢顶自己,看来啊,自己和他那仇定然不浅啊。
“严总管这问题问得好,本宫也纳闷呢,你说这大半夜的本宫不睡觉是干么呢,原来就是为了来救皇上的,呵呵……”当席夜脸上露出这种混蛋式的笑容,那你就别指望她再跟你说点正经的了。
于是严凌退了下去,席夜的眼睛盯着没入黑暗中的影子,唇角抿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