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起来,才惊觉,睡过了头。
我嗔怪地埋怨周不唤醒我。
他又开始老生常谈:“早叫你不要工作了,以后大着肚子怎么上班?不如现在就辞职!我又不是养不起你!”
我白他一眼,自顾自火速穿衣、洗漱,然后匆匆催他送我到公司。
在这一点上,我和周永远无法达成共识,我永不会放弃我的工作。
一个女人靠不靠自己养活是一会事,能不能养活自己又是另一会事!
我可以花周的钱,但拒绝做他的寄生虫、菟丝花。
到了公司,我一头扎进工作里,我要尽快将手头的工作做完,做妥当,有好的工作业绩,以后才好向公司请产假。
正手忙脚乱,桌上电话突然响起来。
我自然地接起来:“你好!”
“歆蕤,是我!”翘楚的声音清晰地传过来。
“哦!是你啊!要走了吗?”我有些诧异,并没有把公司的电话留给她,但她还是能轻而易举地找到我。
“对啊,我明天就要到法国去了。今天想请你出来道别!你的手机一直关机,我找了好多人才打听到你现在公司的电话号码……”翘楚语气有点闷,似乎有点欲言又止。
我忍不住想笑——周以为他把我手机藏起来,翘楚就找不到我了?
我看了看手上的工作,都不太紧急,于是:“好啊,什么时候,在那里?我出来见你!”
“半个钟头后,春天咖啡见!”翘楚说,有点犹豫。。
“好!”
又是春天咖啡,翘楚似乎对那里情有独钟。
就象我偏爱良木缘一样,也许每个人都有特别对自己胃口的场所、书、饮料、花……甚至人。
早上,春天咖啡真是安静,空荡荡的,几乎没有其他的客人。
我一眼就看见翘楚,她永远那么耀眼,即便在黑暗中,也能闪光。
我走过去——
“什么时候走?”我笑着看着翘楚。
“明天一大早!总公司已经通过了,我可以正式在法国工作了,以后可能在那里定居!”翘楚颇有点得意。
出国一直是她的梦想,她一直觉得中国男人龌龊,一心想嫁个浪漫有风度的法国男人。
其实,法国男人也有龌龊的,只是电影里没有演,所以她不知道罢了!
“歆蕤,有件事,我想告诉你——”她有些迟疑,但是还是说了。
“什么事?”我望着她!
“对不起——我曾经骗了你!”翘楚美丽的眼睛里,有些红:“你对我那么好,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我本不想说,但是——我过不了良心这一关……”
“什么事情这么严重?”我笑,但是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翘楚没有说话,沉默了一会儿,打开她PRADA的包包,掏出一张照片给我。
照片上是一张公司职员的合影,其中非常耀眼、笑得意气风发地,正是翘楚。
我不解地看着她:“怎么?给我照片?”
“这是我们以前公司员工的合照……”然后翘楚指着照片正中一个女人说:“她是我的上司!我们关系很好,她一直很照顾我!”
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那是一个是让人无论看第一眼,还是长久端详都很美丽的女子。约莫30出头,头发松松挽了一个髻,露出光洁的额头,一张圆润的鹅蛋形脸,皮肤光滑白皙,保养得当,一双眼睛又大又明艳,一身得体的名贵套装衬得她高贵雅致。但是她眼里有一抹说不出的英气和锐利,让人觉得她太过强悍,使她少了一点女人特有的柔媚,多了一份霸气。
翘楚的表情有些僵,试探着问了问我:“歆蕤,我想你应该知道她是谁吧——”
我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这个女人颀长的脖子——电光火石,我明白——她是周的妻子。
“她叫林雅芩,是周川阳的妻子!我一直认识她,对不起,我一直没告诉你!”翘楚声音有些抖,紧张地看着我。
“那又怎么样?”我突然心脏无端端漏跳一拍,喉咙瞬间干涩如同沙砾。
天,光看着这个女人的照片,我就紧张、甚至有点怯懦。
这恐怕就是做贼心虚。
我禁不住仔细打量林雅芩,照片上的她保持着一个很漂亮的微笑,这笑容看似温和,但却分明拒人千里之外,如同一个高高在上的女王接见卑微的仆人,极端不屑,但又偏要维持自己的仪态风度一般。
一看,就是个极端厉害的角色,和电影里的女强人如出一辙,但更美丽。
我想,在她眼里,我一定如同一个无知的乡下妇孺。
“为什么要给我看她的照片?”发现我的声音都在颤抖,完全不象从我喉咙里发出来的,那样干瘪、沙哑。
只看她的照片,我就知道,周要和她离婚太困难了。
“歆蕤,你斗不过林雅芩的,你和周分开吧!”翘楚试探着说。
“我已经有孩子了,现在我不能退出了!”我努力保持微笑,翘楚不应该这个时候还教训我。
“歆蕤,你清醒一点,她太出色,相比之下,她是大家闺秀,你不过是小家碧玉。如果周川阳对你有那么一点感情,也不过是吃惯了鲍鱼,偶尔吃碟小菜,贪新鲜而已!”翘楚急切地说,连声音都变了。
她永远这样,说话丝毫不顾及我的感受:“你始终是第三者,你抢别人的老公,破坏别人的家庭!会被人唾弃的!你不会赢的!周川阳不是真心爱你的!”
“不!我和周真心相爱!你说我自私也好,诅咒我会有报应也好,我都要和他在一起。他快和老婆离婚了!是朋友你就不要再劝我了!”我看了翘楚一眼,不明白她什么这么激动。
女人都是自私的,也许,如果我是一个旁观者,我也会得同情周的妻子,唾弃我这个狐狸精。
但是,可惜,我已经入局,作为当事人,我只能顾及自己的利益,我不是圣人,幸福不能谦让。
“歆蕤,对不起!事到如今我必须把事情真相都告诉你吧,以免你还在这里白日做梦!我不想亏欠你一辈子,看在你把我当朋友的份上,就算你永远不原谅我,我也必须向你坦白!”翘楚,深吸一口气,象下了很大决心的样子。
“什么真相?”我不明白,彻底被她这句话弄糊涂了!
“记得,你和周川阳第一次见面吗?在索非特?”翘楚盯着我。
“永远不会忘记!”我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那次聚会是林雅芩安排的,你和周川阳的一切都是她安排的!”翘楚缓缓的,一字一顿的说。
“林雅芩是我以前公司的上司,我一直很钦佩她,她工作上非常能干,很有手腕。前年她被调到法国分公司工作,而我则离开了公司。但是我们一直有联系。”翘楚顿一顿,看着我。
“林雅芩和周川阳是大学同学,她们非常相爱。可是林雅芩事业心很重,为了工作,她付出了很多。同行很多男人都比不上她。她对男人一向不屑一顾,她心里只有周川阳。以前,林雅芩怀孕了好几次,为了工作她都放弃了。可是,周川阳是个非常恋家、非常喜欢小孩的男人。他一直想要个孩子。因为林雅芩不肯要孩子的事情,他们闹了很多次,甚至差点决裂!去年,她回国度假,终于又怀上了孩子。周很开心。林雅芩想到自己年龄大了,也该要个孩子了,便同意生下这个孩子。可是因为以前做人流手术太多,她竟然习惯性流产,孩子没有保住。周很失望。几乎不和她说话。”翘楚说得很慢,生怕我听不明白。
我仔细地听她说的每一句话,这些都是周不曾告诉我的。
“后来医生说,林雅芩可能永远都不能怀孕了。周当时要崩溃了,可是他还是坚持安慰林雅芩,说以后可以收养孩子。”
“但是林雅芩跟我说,周川阳一定很想要个自己的孩子,因为,每天夜里,。她都听见周川阳背着她叹气,林雅芩很心疼。她认为是她把周以前的亲骨肉都扼杀了,她不能自私地让周抱着遗憾过一辈子。她想补偿她,她知道,如果没有孩子,她和周的婚姻将脆弱地抵不过一张纸。”
“有一次,无意中,她把烦恼告诉了我。我开玩笑说,既然周喜欢的是孩子,那么可以找个女人帮她生孩子。没想到,她竟荒谬地觉得这个办法可行。并托我找个女人帮她生孩子。都什么年代了,那有女人愿意做这种事情,何况周川阳一定不会同意。我便劝她。可是她异常固执,并说如果注定她今生不能生孩子,那么她就要找个条件最好的女人来替她生一个最优秀的孩子,然后让这个女人永远离开。”
“一开始,我并不同意。可是看见她那么痛苦,还向我提出,如果我帮她办成这件事情,她就能把我调到法国工作。我就心动了——于是,我向她推荐了很多人,最后她选了你……我们把这个想法告诉了周川阳,一开始他以为我们疯了,但可能是太想要一个孩子,可能是经不住林雅芩软磨硬泡。,他终于答应见见你……然后我安排了你们的第一次见面!”
我看着翘楚,笑容僵在我脸上,我的心一点一点凉下去,她为了出国,竟然就这样把我出卖了……翘楚,不愧为我的“刎颈之交”,拿刀抹我脖子的事情,她统统都干了……不,我不能动怒,我要知道全部真相……
“为什么选我……”我笑着看着翘楚,好象在听别人的故事。
翘楚似乎也心意已决,象一口气要把所有事情都告诉我:“你是大学生,身材、长相、气质都很好,你性格懦弱,从来不敢为自己争取什么,而且有中国女性逆来顺受的弱点。最重要你对爱情非常渴望,而且盲目,充满幻想。他们认为你是最好的人选,而且,周川阳只接受你。”
果然,越了解你的人,出卖你最多!
不了解,便无从出卖!
看?如同挑选配种的母猪?多么荒谬!
“所以哪天,我会很主动地引你注意周川阳,又鼓励你留他的电话,约他。你误以为我也喜欢周,一点疑心都没起。你们第一次约会,我也按照计划迟到,早退,给你们留下足够的空间独处……所以,一开始,你就发现,周听你喜欢的音乐,吃你喜欢的留兰香口香糖,连衣服的颜色也可以和你的相搭配……以后的事情就顺利成章,我在他们安排好的时间里,告诉你周川阳结婚了,看你是否能接受。果然,我只拿话刺激你几句,你就自己掉进圈套,心甘情愿当了他的情人,计划顺利极了。为了让你对周川阳投入全部感情,甚至感激他,愿意为他生孩子,林雅芩还给了王远志公司一个大项目,条件是让他侮辱你。你以为周川阳真的和你心有灵犀才赶到重庆来救你?不,统统是我们安排好的戏……”
“然后,周川阳真爱上了我,要和林雅芩离婚,所以她找了你来游说我是吗?”我看着翘楚,眼睛里的恨意应该很明显吧!
“不!歆蕤,你太天真了!那也是周川阳和林雅芩演的戏,周川阳假装爱上你,他们假装离婚,周假装会同你结婚,让你一直抱着希望,这样你就不会堕胎,会一直等下去,直到你肚子大的做不了人流,不得不把孩子生下来。到时候,周不要你,你一个人带着孩子,没有生活来源根本无法生活下去,只有答应他们的要求。他们会安排你出国,让你走!之前,周川阳不是还给你报了英文补习班吗?就是为了让你有一天离开中国做准备!反正,明天我就要走了,什么手续都办好了,我也不怕林雅芩反悔了,我特意来告诉你,不想你再错下去!”翘楚羞愧地低下头:“对不起,歆蕤!”
我整个人都被抽空,看着眼前这个女人,目光连焦点都失去了……一切我以为美好的东西,原来统统都是演戏。
别人设下一个局,我就稀里糊涂地钻进去,做了别人最好的演员,全情投入,倾情演出……我愤然离开……
“歆蕤,歆蕤……”翘楚在身后喊我。
我没有回头,再也不想看见这个龌龊的,为了私立出卖朋友的女人。
即便最后一刻,她站出来告诉我真相。
“真相”,我多么希望永远不知道这“真相”,我宁愿永远蒙在鼓中,哪怕一辈子……我宁肯认为周是爱我的,只是不得不离开我……我永远,永远不会原谅她……
友情、爱情,原来统统都是做戏。
翘楚算计我、林雅芩算计我、周川阳也算计我,人人都想自我这里得到好处。我却傻傻地背负了这么长时间的负疚感……天底下,只有我这个狐狸精当得这样糊涂可悲……我为了哪个女人,受尽自己良心的谴责,结果发现,自己才是受害者……多么荒唐,多么匪夷所思……
生活为什么这么残忍——非要把人逼得原形毕露……我实在不能从这真相带给我的震撼里摆脱出来,我多么希望这只是我做的一场噩梦……我匆匆离开,直到走到大街上,走出很远……
突然,我全身的力气都消失了,我腿一软,差点坐在地上,然后促不及防的疼痛自心脏传遍全身——周!你为什么要骗我!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从头到尾,我只是被人算计的棋子……
周,你到底是爱我,还是单纯想要这个孩子?
周!周!周!
我该怎么面对你……
很长一段时间,我脑袋里都是一片空白。
我茫然地走在街上,人流熙熙,每张面孔看在我眼里都是那么陌生,恍惚中他们又统统化做周的脸,温柔的、儒雅的、宠溺的、开朗的、孩子气的……一张张周的脸,每一个我熟悉的表情,然后又重新归于陌生……我居然没有眼泪可以流下来……
不,不是坚强,是事情荒诞地让我根本无法接受,不接受怎么会伤心……但是,我知道,我是该伤心的,只是怎么都伤心不起来……我反而想笑——
我仰起头,灰蓝的天空中,飘下细碎的雨丝,落在我脸上,眼里……却不能尽湿,是润。
润,多么尴尬,不是痛快的湿,只是润。
象极我此刻的心情,欲哭无泪,欲迎还拒、欲走还留……多么含糊,拖泥带水,尴尬不清。
也许事情太突然,大脑还来不及将这一信息传递给我的泪腺……就象,目睹亲人离世的那一瞬间,并不知道悲伤,只是惊噩,往往要好几天之后,心才反映过来,才会真正痛,真正伤心……我应该伤心,应该哭吗?
我摔摔头,强迫自己用手捧着头想——
周一开始,就在骗我。难怪第一次见面,第一次约会,他就那么“丝丝入扣”地与我的梦中情人吻合。
听爵士、吃留兰香口香糖、温文有礼、用眼睛微笑……天,我突然觉得周陌生起来,到底,他本就如此,还是一直为了吸引我,刻意做成这样??
而且——
他竟然,苟同他妻子荒谬的主意,接近我,吸引我,是为了和我上床,让我怀孕……多可怕,多功利,多目的性……
一开始,他就知道我一定会爱上他,我一定会怀孕,甚至,我一定会被王远志侮辱……难怪他那么紧张我,怕我流产,原来他妻子习惯性流产啊。
难怪他那么懂得如何照顾孕妇,原来是经验所致。
难怪他那么怕我和翘楚见面,他心中有鬼,当然不敢让我知道……难怪他总是让我辞职,我经济不能独立,才合他们心意难怪他让我读英文班,好让我离开他更远。
他在电话中和妻子争吵、离婚,向我求婚,原来统统都是演戏……周川阳!你的演技太好、太好……
你说你爱我——
爱情?有样无耻的爱情吗?
周川阳——
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我猜不透,想不通?我看不清你……
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我的手机响起来……
我看看来电显示,是周……
我没有理会,直接把电话关掉……
混混噩噩间,我站在马路上,看着过往行人,突然觉得自己那么渺小,渺小到连控制自己的感情都做不到……我悲哀的发现,我还是那么爱周,那么想他,此刻,我应该恨他,可我却想扑到他怀中痛哭一场……为什么,我的感情永远和理智背道而弛……
天渐渐黑下来……
一整天没有吃饭,走了一下午,我已经疲惫不堪,所有力气都被抽干了。
不知不觉,我走回家,我能去那里呢?
我身上甚至没有带多余的钱。
我上了楼,神情木木地开了门。
周急切地迎上来,一叠连声地问:“歆蕤,你怎么了?到那里去了?怎么关机了?电话没电了吗?你公司同事说你上午匆匆离开,一直没上班……”
我抬起头,看着他,他的眼睛里是掩饰不住的关切,可是他的脸,那么陌生,陌生地让我害怕……我用力摔开他的手,瞪圆眼睛,看着他,我想把他看清楚,看他这一刻是演戏,还是真情流露……“宝贝,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他抓过我的手!
“不要叫我宝贝!我不是你的宝贝!”我突然觉得很好笑:“宝贝,多么戏剧话的称呼,我居然一直享受这么肉麻的爱称!你不是一直当我生产工具?和母猪有什么区别?宝贝?有人叫母猪宝贝吗?”
我冷冷看着他,再次摔开他的手,我知道,此刻我的眼睛里一定有很多不屑。
“歆蕤,你到底怎么了?告诉我!”他心疼地、诧异地看着我,完全摸不着头脑:“知道吗?你的样子很憔悴,脸色很白……”
“是!但我不会流产!”我狠狠地说。
“你怎么了?”他的语气里,突然有一丝惬意,他的眼睛明朗、象最温柔的黑云。
我望着他,突然,所有的回忆涌上心头,财大的校园里,我们捉弄情侣;川大柔软的草地上,他第一次吻我;我们在小龙潭看彩虹瀑布,似神仙;隔着六个座位,我们在演唱会上听《遇见》……不,这所有的一切都真实发生,我看着他,他的脸又那么熟悉,这个夜夜陪在我枕边的男人,这个连鱼肉里的刺都要帮我剔干净的男人……我用力摇头……不!这一切只是演戏……
我心里大声地,一遍一遍喊:“歆蕤,不要再被他骗了……”
不,我不知道我想说什么,我也不知道我要做什么,这一刻,我已经混乱无比——我看着周,一步一步退到门边,他的脸,他的笑容,他的味道……都让我厌恶无比……他一步步向我走过来,想拉住我的手——
“不!”我歇斯底里地大喊。
我一把拉开门,跑了出去——“我恨你、恨你、恨你……我再也不想看见你!——”
“歆蕤——”身后追着我的,是周的声音。
我恐惧到极至,恶心到极至,这个虚伪的,玩弄我感情的骗子……我疯狂地跑下楼,不顾一切,用最快的速度,跌跌撞撞……我大口大口喘着气,头也不敢回,飞奔到楼下,飞快地拦了出租车,跳上去。
“歆蕤……”风把周的声音揉碎了,撒进无边的夜色了,吹到更远的地方……“小姐,到那里?”司机小心翼翼地问。
我喘着,惊魂未定,捧着小腹,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是啊,我到那里去呢?
那里才是我的家,可是,刚才我从我自己的家里逃了出来……“冷静、冷静、歆蕤,你必须冷静!”我拼命对自己说。
我身上没钱,一天没吃东西了,还有三个月身孕,不管下一刻,我还要不要这个孩子,但是这一刻我不能出任何问题。
已经没有人保护我了,我必须好好保护我自己!
我深深吸气,努力让自己缓过劲来——
我必须好好活着,为了母亲……
对!为了母亲,我必须给自己一个坚强的理由。
我脑子飞快得转——
苏怡家?不张明宇也在!
不得已,我报了韶蕴家的地址。
然后,我给韶蕴打了电话:“救急,晚上到你家住一晚行吗?别问什么?别告诉周,我找过你!”
“好。没问题!”电话里很安静,看来韶蕴正好在家里。
到了她家。
一看见满室温暖的灯光,看见韶蕴亲切地脸,我心里最后的防线就彻底崩塌了,我鼻子一酸,新仇旧恨一齐涌上心头,眼泪簌簌落下……“歆蕤?怎么了?别哭,怀孕了可不能情绪波动啊……”韶蕴赶紧把我拉到沙发上坐下。
眼泪汹涌而出,我一点也不想去克制,仍由这眼泪洗去我的耻辱……我觉得,我把最真诚的心交到周的手中,可是,他却用力摔在地上,吐上唾沫,用脚往死里踩……我把对爱情所有最纯、最真、最美的爱情都给了他身,为了他忍辱负重、受尽屈辱和折磨,却原来一切只是他设下的一个局,只是他生孩子的工具,我的出现是为了更加巩固他的家庭……我还天真地以为他要和我结婚,他爱我,愿意为了我放弃7年的婚姻……多么讽刺……
我的心被碾成粉末,烧成灰烬……
心碎了、死了、烧了、没了……
我整个人都空了……
完全无法思维……
我从沙发上梭下来,一直跪下来,没止尽地悲哭。跪得双腿也麻痹了,我仍旧维持这个姿势,跪下来哀痛这份乞求也得不到的感情。这跪下来的姿势我该纯熟到不得了,由始至终,我是用这种姿势来爱着这个男人……我怀疑,我哭出来的全是血水……
我一直哭,哭得呛住,哭得整张脸都在发烫。
这一种伤心,该用怎样的哭才能完满得表达我一直所承受的?
什么是地狱?这就是地狱!
我几乎是泣不成声地将事情向韶蕴描述了一遍……韶蕴惊骇地呆在那里,好半天才用力一捶腿:“他妈的,周川阳真不是人,他老婆简直变态。哪个翘楚,你真该扇她两耳光……”
接着韶蕴给苏怡打电话,在电话里简明扼要地把事情告诉了她。
不到20分钟,苏怡就赶到了,连身上的睡衣都没换。
她一进屋就抱着我,用力抱着我:“歆蕤,别怕,别哭,有我呢!一切都可以解决!”
良久……我哭得喉咙都沙哑了,整个面部都浮肿起来,才渐渐停止哭泣,但是,眼泪还是不能控制地往下滑,似乎太过伤心,把泪腺哭坏了,已经不听我指挥了……看我这样,苏怡心疼地也陪着我直掉眼泪。
韶蕴见我稍微平静了一点,倒了杯热牛奶给我,闻到那甜腻香浓的奶味,我才发现自己又冷又饿,浑身冰凉,如同刚从冰窖里拖出来一般,,我猛喝一大口,滚烫的牛奶滑进我喉咙,顿时精神一震,整个人都放松了。
然后,韶蕴递给我两粒安眠药,我毫不犹豫得吞下去。
苏怡想拦,但没拦住:“韶蕴,怎么能让歆蕤吃这种药?”
“这孩子要不要还不知道呢!何况,这药虽然有负作用,但情绪波动和整夜失眠负作用更大。”韶蕴白了苏怡一眼:“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孩子!”
我流着泪,躺在床上,韶蕴和苏怡陪在我身边,看着我,渐渐,我意识模糊……
隐约,我听见韶蕴同苏怡说:“她居然睡着了!人的生命兼同精神多顽强!才没那么容易崩溃、垮掉!”
“你拿这么大剂量的药给她,她当然能睡着……”苏怡叹气。
是啊,我还没垮掉、没死、没疯、没崩溃……生命多么顽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