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教材教辅中学文学读本(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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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十二月十九夜

废名

作者信息:

废名(1901—1967),湖北黄梅人,诗人、小说家。曾任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是20世纪30年代颇具影响的京派作家。废名深谙禅道,精于佛理,在禅宗这一东方古老的哲学影响下形成了自己独特的世界观、文学观。他认为文学是性情,是生命,而非技巧。凡每一个善感多能的心灵,都似乎逃不过废名强有力的吸收和再生。

十二月十九夜

废名

深夜一支灯,

若高山流水,

有身外之海。

星之空是鸟林,

是花,是鱼,

是天上的梦,

海是夜的镜子,

思想是一个美人,

是家,

是日,

是月,

是灯,

是炉火,

炉火是墙上的树影,

是冬夜的声音。

编后小语:

这是一首思想者的诗。

貌似随意,实则是精妙的自由联想,字句间不遵循一般逻辑,意象间的跳跃性很强。

它如同深夜里传来的美丽幽婉的笛声,带人进入思想者美好而孤寂的内心世界。孤寂的思想者在深夜里对灯沉思,想象和思绪在头脑中自由地飞翔,由无到有,由一生二,由二生三,而由三生万物……想海,于是有了海;想星,于是有了星;于是星空是鸟林,是花,是鱼,是一切的美好,就如同天上的梦,而所有这些都映照在身外的海里,因为海是夜的镜子,能够容纳一切的美好。思想者继续思想,继续在思想中彻悟,彻悟后就可以是一切,是美人,是家,是日,是月,是灯……思想者经过一连串的自由联想,终于从宇宙万物回到起初的灯,而看到灯,又想起炉火,想起炉火摇曳中看到的树影,想起冬夜里的声音——是火苗子发出的嘶嘶声吗?孤寂的思想者最终完成了一次神游,而获得精神上的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