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床单从床上拿下来,做出投洗的动作,把床单拧干,拿起熨斗,试了试温度,把边缘叠了几下,小心翼翼地开始熨亚麻衫(实际上是床单)。现在我对她说:“你会把这个袜子织补地非常好。”她把床单折成袜子的形状,做出拿起毛线球的动作,她拿起勾针,以令人惊讶的准确度开始一针一针地织起来,她翻转过袜子,开始回针。我让她缝补衣物。她窝起一部分边缘的布,做势要把线穿过针眼,用顶针顶住针,有一次针扎到了手指,她把手指放进嘴里吮吸血滴。它用另一根针来代替尖端钝了的针,以惊人的逼真度来做出整套动作。我说:“你帮你母亲做的活够多了,让我们出去走走吧。”她带我去看她的朋友路易斯。她说:“我也想出去走走了。”我说:“外面天气很暖和,我们去洗澡吧。”她想象自己跟着我散步,向我描述沿途的街道,和在街道上她看到的人。我在桌子上敲了三下。我说:“那是什么?”“他们是凿石的人。”我们到达了浴池,她做出脱衣服的动作,想象自己正在水里,她微微有些颤抖,用手臂做出游泳的常规动作,等等。如果我不再施加命令,让她继续沉睡的话,她会自发地延续这个幻象。一次,在冷落了她几分钟后,我看见她正在勤奋地干活,清洗亚麻布,把它放在一个小木盆里,装入冷水,在洗衣板上打上肥皂,再把它浸入水里清洗,最后晾晒。她一清醒,就告诉我关于这个幻象的所有细节。她已经到家了,经过那个车站的时候受了点惊吓。
她看到了她的母亲,她的母亲对她说了一些话。甚至连一些极细微的细节也没有忘记,当然她也记得我让她做的每一个动作,连顺序都还记得。在她睡着时,如果我的学生哼唱歌曲,她就把他们说成是在路上遇到的一个糟糕的音乐家或歌手。在她被催眠时我们可能会在她前额上放上东西,让她猜测是什么。她会认为那是她在路上遇到的人,这些人问了她一些问题。我说:“这只是一个梦而已,你只是睡着了罢了。你甚至都没有离开过这张床。”但是我的话丝毫不起作用,她不相信我,这个梦对她来讲,就是非常真实的。我可以在她催眠期间引导她的梦境或幻象,但是无法让她正确认识到现实。我对她说:“你睡着了。”“怎么可能,我明明没有睡着。”“但是你被麻痹了,你无法行走。”“你开玩笑吧,只要我站起来,我就能行走。”我几乎每天都催眠她,并试图通过碰她的手、前额或者和她说话来在她催眠期间保持和她的联系。我说:“你要记住你已经睡着了,我在你床边,你被麻痹了。”在某个时刻,她会闭上眼睛,不再受到我的影响。她对现实的记忆会消失。她没有处在睡眠的状态中,也没有出现麻痹的症状,她可以行走,会把我当作她的朋友或母亲。
如果病人与我失去这方面的联系的话,治疗性暗示将不再起任何作用。癔病的各种现象,如痉挛、半身不遂、短暂的牙关紧闭症、失音症等等症状会出现在病人身上,症状的轻重程度也会有所改变。病人在1月9日出院,最终自发地痊愈了。我只想描述一下在她身上出现的梦游症的一些特别之处。在其他催眠被试身上也会出现自发的幻象或梦境,但是在操作者的声音出现时,这些现象就会消失,操作者的控制力都凌驾于被试的思维能力和意志之上。
观察6——一
位37岁的男性,他1872年起就患有胃病,他来到我这里就诊。我催眠了他五次。我让他凝视着我的手指,在暗示的辅助下我在两分钟内就催眠了他。他进入了梦游状态,出现了暗示性僵硬,自主运动,完全性痛觉缺失和幻觉。如果我停止引导他片刻,他就会出现自发的幻觉。有一次,他无法移动,脸上出现恐惧的表情,全身都在颤抖。“他来了!他在这!”“什么?”“老虎!难道你没有看到吗?”他想象自己在沙漠中,看到一只老虎向他走来。另外一次,他认为自己在巴勒杜克的一个堆木场里,但是他睡着时是在南锡的,这种矛盾没有让他惊讶,在他自发的梦境中,他仍然保持着和催眠操作者间的联系。如果我抬起他的腿,他会一直保持这个姿势。如果我让他的一只手臂绕另一只手臂转动,他也会继续保持这种运动。我向他暗示腹上部和脊髓处的疼痛会消失。他说他再也没有感到过疼痛,当他清醒后,这种疼痛也没有复发。这个梦游症案例像以前的案例一样,如果在被试处于催眠状态时不再进行操作,被试会出现自发梦境。但是和以前的案例有所不同的是,病人可能会保留有真实感受,通过暗示可以让病人回想起这种真实感。
由于想象力的混淆作用,被试的真实人格感可能会消失,但是不会被消除,而且病人会受到治疗性暗示的影响。在以下的病例中,几乎所有在前文提到的现象都没有出现,这是另一种梦游症类型的范例。病人只会闭上眼睛,而且在清醒后会失去催眠期间的记忆,病人把睡眠状态和清醒状态完全割裂了。
观察7——
X夫人,现年56岁,是一位智慧的女性。她患有多年的慢性胃炎和胃扩张。我合上她的眼睑让他闭目一分钟就成功催眠了她。她表现出一定程度的暗示性僵硬。她的手臂保持高举了一段时间,但是最后却自发地落下来了。我说:“你无法停止动作。”就可以让她的下肢出现自发的旋转运动,但是这种运动却只持续了大概10秒钟。我无法让她出现痉挛、麻痹或者感官暗示。例如,如果我对她说:“听音乐。”她却听不到任何声音。如果我说:“吸一口气。”她却说:“医生,你知道这根本对我不管用。”在催眠中,她保持自发性运动,和我谈话,让我初步了解有关她的疾病的细节,或者和我讨论天下大事,世界趣闻。“医生,我可以在那天请你喝杯茶吗?”如果她听到一位女仆走进邻近的房间,她会和我讨论这个女仆。她的行为和完全清醒的人无异,但是她很肯定自己在睡觉。我催眠了她超过50次,但是从未让她出现过感官幻觉或者非常清晰的幻觉。然而,有一天,我让她在清醒时“听”到了军乐声,那声音似乎从远处传来,非常模糊。她意识到某种暗示行为在她清醒后生效了。例如,我有一次说:“当你清醒后,你会从你坐着的椅子站起,走到对面的椅子然后坐下来。”当她清醒后,她四处环顾,然后说:“我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我的会客室好像很乱,这张椅子坐着很不舒服。”然后,她就服从了这个暗示,走到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通过这种话,她为自己换椅子的行为找到了借口。我也可以在她睡眠期间向她施加同类的暗示,她会意识到这种暗示。例如,我说:“三分钟内,你会走到沙发并坐下,在那坐一分钟后,你就会清醒。”她准确地执行了这种暗示。我叫醒她,在和她兴致勃勃地对话时,我说:“醒过来。”她根本不记得任何事情。每件事都从她脑中彻底消失了。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有时通过自主暗示,某个单独的事件会保留在她的脑海中。有一天她对我说:“你在我催眠时问我,我是否出现过嗳酸症状并伴有灼烧感。我那时想,当我醒来后,我一定要记得问一问医生,我喝的维希矿泉水是哪里来的。”因此,她给自己施加了一个暗示来保留这个记忆,而其他的记忆则消失了。而且,如果在叫醒她前我说:“你什么都不记得。”我就消灭了她记起任何事情的可能性,即使她施加了自主暗示也无济于事。
梦游症病例小结
我有无数的梦游症案例可以列出。像在清醒状态一样,每个病人在梦游状态都有自己独特的特点。在前面,我大致描述过在诱导睡眠中出现的奇妙现象,任何有钻研精神的人都可以轻易地证实这个现象的存在。被试毫无疑问地会遇到这种现象,他们有意识地模仿,或者他们自己认为为了服从我他们应该模仿这种现象。当然会有一些不太可信的现象出现,它们往往不太令人信服。清醒状态和昏睡状态被无法感知的等级分隔开来了。有时,操作者会疑惑,某个被试是否真的受到了暗示影响。另一方面,能够记得自己听到的所有内容的被试会认为自己没有受到暗示影响,他只是在模仿而已。和其他情况一样,通过经验可以判断病人受到的影响是真是假。我曾经催眠过一位博学睿智的病人,由于紧张,在第一次被催眠时他进入了第三程度。他出现了暗示性僵硬,在清醒后也保留了催眠期间的记忆。我问他是否睡着了。他认为自己睡着了,但是他不太确定,因为他记得听到的所有内容。我问了他如下问题,为什么他一次都没有睁开眼睛,为什么在我举起他的双臂时没有放下双臂,他是否能够控制自己放下双臂。他回答说:“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放下双臂。我根本没想过这个问题。因为我根本没有这个欲望。”我确信他受到了暗示的影响。在接下来的催眠中,他受影响的表现非常明显,在这次之后的催眠中,他进入了深度睡眠,在清醒后也不再记得催眠期间的事情。我每天都可以观察到类似的病例。在观察每个单独的病例后,都必须明确地给出判断,无论是积极的,还是消极的。我可以坦率地说,我冷静地、没有任何偏向性,也没有带入任何感情客观地观察了病人。但是在医院和城市里观察了各色人等的几百个病例时,我总能看见非常稳定的、一致的诱导症状,另一方面,据我所知,所有以客观态度研究这个问题的人都观察到和我观察的症状相同或类似的现象,在了解到这些情况下,难道我应该认为所有的被试都联合起来想要迷惑我们吗?有些人总对神秘现象抱有恐惧的心理。他们是正确的:但是当他们仅仅因为这些现象与他们心中已有的认知概念不符,就把从未证实过的现象当作神秘的,或者全盘否定这些现象时,他们就完全做错了。事实是无法否认的:人们会稍后就给出对各种现象的解释。如果解释是错误的,不要把这种错误归咎到事实本身,因为错误的解释是由我们的心理学知识和神经生理学的知识的缺乏造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