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逑吧!你怎么老是朝这方面想?漂亮的姑娘就一定沾荤腥啊,她又不是影视学院的!”
我们学校的影视学院荤腥味比较重,每到周五的晚上经常有高档车停在学校门口。一开始我们不明就里,后来还是从一个影视学院的男生那里得知,原来那些车是来接一些勇于献身的女学生。据他说,影视学院的女生攀比风气浓厚,比衣服比包包比化妆品什么的。这种风气导致很多女生献身艺术,甚而会帮着相互介绍男友。研究生里相对好些,本科生里甚至出现过一个学期没来上过几次课的情况。
但沈樱不是影视学院的,而且我坚信沈樱是单纯的,从她的眼神里我能看出来。再说了,我不会这么倒霉吧,好不容易碰到真爱呀。
6
男人最有才华的时候,就是他给真正喜欢的女人写情书的时候。
——《匪哥语录》
我决定连夜写情书。那晚我顶着台灯写了三四千字后,重头读了好几遍,越读信心越不足。我把匪哥摇醒,把笔记本电脑搬到他床头,让他帮忙参谋。匪哥睡眼矇眬地看了一遍说:“不行,太肉麻,太不深刻!这一句还行:今天傍晚骑着自行车带着你穿梭在校园里,是我生活至今最快乐的时光。”
我问他:“别的呢?除了这句就没有一点可圈可点的地方了?”
“没了,都是废话!”匪哥倒在床上,闭着眼说,“哥哥是建议吧,别整情书了,太老套了。直接约嘛,现在的女孩子也没那么含蓄了。”
我抱着腿坐在椅子上,对着情书直愣愣瞅了大半夜,最后自己也觉得太肉麻了,实在拿不出手。
没过几天文学社开成立大会。那天沈樱也来了,坐在来宾席。她进报告厅的时候看到我了,对我点了下头。我蠢蠢欲动一直想找她聊上几句,无奈一直没机会。开完会领导和来宾到外面合影,我奋不顾身站到了后面一排紧挨着她的位置。
照片印出来后,我把它贴在桌前壁橱上,没事就对着傻看。匪哥说:“要是傻看就能把女人看到手,哥哥现在就把林志玲的照片贴床头,整天不睡觉死盯着看!”
我提议匪哥跟我比翼双飞,再接再厉追叶翠翠。匪哥让我操心好自己就行了。我也很想操心,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操心,一个多星期过去了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始。
三月末研究生会在多功能厅办一场舞会,武皇是研究生会宣传部的,他过来问我有没有兴趣去。我被相思病折磨得死去活来,对这些事情一点兴趣都没有。幸好那天匪哥也在宿舍,他对我说:“你傻啊!去啊,过去正好打电话给沈樱,约她一起嘛!”
我那些天脑子确实有点问题,这么好的方法居然没想到!我和武皇到多功能厅时,舞会已经开始了,一对对男女在暧昧的灯光中跳慢三。我踌躇了半天,对武皇说:“要不你打电话约她吧,就说我们两人在这边,问她有没有兴趣过来。”
“怕什么呀!”武皇说,“你直接跟她说就好了嘛!”
我还没打电话心里已经咚咚跳了,这要是打过去估计说话都结巴,我对武皇说:“不行不行,我肯定说不好,你来打吧。再说你手机是神州行的,肯定行!”
武皇到多功能厅外面打电话,过了几分钟回来了,笑着一拍我肩膀:“成啦!等着吧,一会儿她和她宿舍的一个同学一起过来。”
“你怎么说的啊?”
“没说什么,就说我们两人在这边,问她有没有兴趣一起过来。女孩子嘛,肯定推托一下,那我就坚持了一下,她就没好再推托。”
等了半个多小时沈樱真的来了,和一个女生站在多功能厅门口朝里面看。沈樱穿着一件黑色的法兰绒大衣,半透明的长筒丝袜,搭一双黑色的流苏边靴子。看得我心头一紧,心想完了,这么性感漂亮的小姑娘我怎么追啊!她朝门口一站,无数男人就朝那边侧目了,那眼神我当然明白了,显然是恨不得当场冲过去把她扛回家。
武皇招了下手,过去把她们带了过来。坐下来后沈樱向我和武皇介绍跟她一起来的那个女生:“这是舒畅,我同学。”
舒畅留着短发,穿着米色的麻花扣开衫毛衣外套,搭条磨白的宽松牛仔裤,属于那种中性女孩。彼此寒暄了几句,舒畅上下打量我一番,说:“看起来是挺像才子的。”
我心想这话到底是在称赞我还是讽刺我呢?舒畅说:“我看过你发在研究生专刊上的诗,挺厉害的嘛!”
看来算称赞的,我忙说:“过奖过奖,贻笑大方了。”
“还贻笑大方咧!”她笑着捅了沈樱一下,“这人还真逗啊!”
沈樱笑着说:“你别乱说,人家是真有才。”
灯光暗下来,放了一首《友谊地久天长》。武皇邀请舒畅去跳舞了。我手心都是汗,怕请沈樱跳舞给她看出来,只好故作镇定坐着不动。她好像也没在意,脸色一直挺和善的。我拿过桌上的香蕉剥开给她吃,没话找话说:“你们快毕业了啊?”
她点了下头,待嘴里的香蕉吃尽后才开口说:“还是你们好,可以读研究生。”
“读研有什么好,我现在感觉闷都闷死了。这些课程根本不用读三年,一年足够了。”
“你们导师是谁?”
我告诉她导师的名字,没想到我导师居然教过她。她说我导师很严厉,当初他那门课卡了好几个他们班的学生。我为导师辩解了几句,看她不太苟同,就转变话题问她工作找了没。
她伸直了腿,两手交叉放在腿上,好像感到无聊一样弯了弯身子:“不好找呀,打算进一家公司,还没定呢!”
一个男生走过来,意图请她跳舞。她征询意见式地看了我一眼,笑着对那个男生说:“不好意思,我不会。”
男生不依不饶,说:“没事,我教你。”
我顿时火了:“行了,你找别人教去!她刚换了假肢,行动不便!”
那个男生惊讶地瞪了半天眼才走,沈樱终于憋不住笑出来,大概怕别人看见,上身伏在腿上,笑得肩膀直抖。
好一会儿她才直起腰,看我一眼又想笑,我给她一弄也忍不住笑了。武皇和舒畅跳完舞走回来,舒畅说:“你们说什么呢,笑得跟泥鳅一样?”
沈樱笑着伸手指着我对舒畅说:“你问他。”
舒畅坐下来,跷起腿冲我说:“哎,汇报一下!”
我脑子一热,也不知道哪来的胆子,说:“我向她表白了,我说你要是同意就笑一下,要是不同意就哭一下。”
舒畅和武皇都吃了一惊,沈樱也愣了,回过神来脸涨得通红。舒畅催着问沈樱真的假的,沈樱半天憋出两个字:“没有。”
“那也挺好嘛,郎才女貌的!”武皇起身拉舒畅,“我们再去跳一会儿,给他们点空间。”
看他们走了,沈樱急得跺了下脚,冲我说:“你怎么这样的呀?”
“我……我确实是想这样的……”我说话都结巴了,明显感到自己额头突突冒汗,“虽然说时间短吧……但我确实是认真的……”
她脸又红了起来,站起身说:“我要回去了!”
说完起身就走了。我追出去的时候,她已经站在电梯门口等电梯了。我语无伦次地说:“我可能是有些唐突了……但是确实是真的……我第一次见到你就喜欢你了……”
电梯门开了,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师从电梯里出来,大概认识她。沈樱叫了他一声,他说:“你也过来跳舞了?”
沈樱说:“嗯……过来看了下……”
那个老师看了我一眼,显然把我认作是追缠不清的人了,又对沈樱说:“这么早回去了?”
“嗯,宿舍有点事。”说着沈樱已经站到电梯里了,我连忙跟了进去。那个老师有点不放心一样,电梯临关上他还回头看了一眼。
一路上我找各种理由解释,什么情由心生啊,不能自主啊……看她没反应,我心想完蛋了,怪只怪自己太莽撞,生生把她得罪了。到了宿舍楼前,她终于说了一句话:“我到了。”然后头也不回地进去了。
我站在宿舍楼下,眺望着她们宿舍楼里层层窗户的灯光,万念俱灰。我也不好意思再回多功能厅找武皇他们,独自在校园里游魂一样逛了几个小时,快熄灯时才回宿舍。
匪哥正在玩游戏,见我回来说武皇来找过我。我什么话都不想说,倒在床上拉过被子蒙住头睡觉,一肚子的屈辱和懊悔。
7
第二天我睡到下午一点多才起来,正没精打采地吃泡面,武皇来了。武皇翻来覆去鼓励了我半天,说他和舒畅相谈甚欢,又说舒畅告诉他,沈樱对我印象其实还不错,估计是我昨晚太过唐突,把她吓着了。
匪哥拍拍我肩膀说:“追女人你要慢慢来的呀,这他妈动作一大蛇都跑了,更别说女人了!”
我心里慌慌的,一点主意都没有,问他们现在该怎么办。
“没事,先冷静两天。过两天我给舒畅打个电话刺探下消息,说不定沈樱也不是对你没意思呢。”武皇拍拍我肩膀,“先稳住。”
武皇刺探来的消息是,沈樱觉得我这人太冒失了,靠不住。我心里冤枉死了,我怎么就靠不住了?我要是不把她追到手,这不就成了千古冤案了吗?
四处征询意见后,我决定还是写情书。两封之后,我完全进入状态了,每天睡前写一封,越写越长。我向沈樱描述自己的性格爱好,描述自己的成长经历,描述自己对未来的期望……
我每天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把昨晚写的情书认真仔细地看一遍,苛刻地修改一番后跑去湖边的小卖部打印出来,然后跑去送给武皇,让他托舒畅交给沈樱。
三次过后,武皇带着我一起找了次舒畅,舒畅说:“你自己送给我嘛!干吗每次都托吴择巅?”
武皇笑着说:“他这方面比较腼腆。”
“还腼腆啊?”舒畅眼一瞪,“上次差点把沈樱吓死了!”
舒畅告诉我,沈樱不仅阅读了我写给她的每一封信,而且对我信中提到的关于文学的部分还比较感兴趣。于是,我在接下来的信中开始跟沈樱畅聊文学,有时在夜深人静时我写着写着,恍惚觉着她就坐在我对面跟我聊天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