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落,她起身拿下输液瓶,转身便走。
在他眼中,不论到何时,她都只是个长不大的孩子么?她如此多的疑问,如此多撕心裂肺的痴痴等待,就只能换来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么?她不怕与他一起面对风雨,只怕他连面对的机会都不给她……
“萧琰!”
身后的喊声,留不住她前进的脚步,她推开门,头也不回的离去。
许靳乔沉怒不已,他无法下床,只能按了呼叫铃,嘱咐护士跟过去,以免萧琰再出问题。
下午的天气,忽然阴了下来,乌云遮住了太阳,雷声吼叫着,闪电划破天际,一瞬间白光刺目,令人忍不住心悸。
萧琰被惊醒,她坐起来望向窗户,秀眉锁的紧紧的。
贝儿最怕打雷了,白烁这会儿不知在不在贝儿身边?
心中有些焦急,萧琰从枕头底摸出手机,直接按下快捷键,拨通了白烁的号码,果不其然,电话里传出贝儿的哭声,白烁正在焦急的哄着,“贝儿不哭,爸爸在呢,不怕不怕啊。”
“我要妈妈……”
贝儿哭叫着,一声声哭疼了萧琰的心,她急忙说道:“贝儿,我是妈妈,不哭不哭,小宝贝最勇敢最坚强,我们不怕闪电打雷啊,爸爸是超人,可以赶跑坏闪电的!”
“妈妈,我想妈妈……”已经三天没见到萧琰的贝儿,这会儿听到妈妈的声音,激动的又跳又叫。
白烁满头大汗,“琰琰,怎么办?我拿这小祖宗没办法了。”
“你们现在在家么?”萧琰揪心挠肺,她着急瞅着窗子,恨不得马上飞回去。
白烁道:“在我上班的公司,今天周六,贝儿的托儿所周末不收容孩子,我就带到公司了。”
“啊?那你忙工作,有人看孩子么?”萧琰吃了一惊。
“有啊,秘书轮流给我看孩子,这倒没事儿,就是小丫头想你了。”
“那……那你等雨停了带贝儿过来吧,我也想宝贝儿了。”
“真的么?我们可以来看你?”
“嗯。”
萧琰报了医院的名字,又跟贝儿聊了几句,小丫头一听可以见妈妈,立马就不哭了。
挂了电话后,雷电也渐渐停止了,换成雷阵雨哗哗的下,像是倒豆子般,天地一片昏暗。
萧琰睡不着了,她点滴也滴完了,无聊时不由得便想起了许靳乔,不知他现在怎样了,他的伤比她额头严重多了,而且他有个怪毛病,这种天气,只要他睡觉,就容易做噩梦,每次他从梦中醒来,样子都很可怕,似乎在梦中经历了什么痛苦的事,以至于鲜少抽烟的他,总是要抽上几根才能平复下来。
想到过往的这些事,萧琰再也坐不住的掀被下床,趿上拖鞋捏着手机出了门,径直走向许靳乔的病房。
敲了两下门,里面迟迟才应了一声,“进。”
萧琰刚推开门,便被满室的烟味儿呛了喉咙,她“咳咳”几声,难受的唤道:“先生……”
许靳乔没想到会是她,他忙拧灭指间的烟蒂,嗓音略干涩的道:“我在,你先出去,等烟味儿散了再进来。”
萧琰实在受不了浓烟,只好退出去等在走廊里,五六分钟后,她才再次进去,顺手关上了门。
许靳乔趴着没动,也没有看她,“今天的点滴完了么?”
“嗯。”萧琰一边回答着,一边走过来在床边坐下,她试探着问他,“先生你……有没有做噩梦?”
“我没睡。”许靳乔回了三个字,不睡觉便不会做梦,那个令他痛苦了十九年的梦境,是他解不开的心结……
萧琰不知该怎么安慰他,其实他的秘密,她什么也不清楚,但她就是能感受到他心里的悲伤,她猜,是关于他母亲的,可他不说,她也不会问,她唯一知道的,是他少年丧母。
“宝儿……”
他忽然唤她,声音饱含压抑,她忙俯身趴到他跟前,柔声说,“我在。”
在外强大的坚不可摧的许靳乔,他的脆弱从来不可能展示给外人,但每每这个时候,他总在萧琰面前能够轻易流露,他闷着声说,“请求你,让我抱抱可好?”
他一句“请求”,教萧琰鼻尖一酸,她主动抱住他双肩,将下巴抵在他肩头,格外难过,“先生,我不生你的气了,你为我付出太多太多,没有你,就没有今天的宝儿,兴许我在孤儿院生活几年,然后就奋斗在了社会的最底层,整日为温饱而劳苦奔波,不会有上学的机会,不会有实现梦想的机会,更不可能锦衣玉食,也不可能有个温暖的家……”
许靳乔忽然侧起身来,反手将萧琰紧紧拥住……
他们两个人,就像秤与砣,谁也离不开谁,吵了无数次,可转个身,便又能和好如初,因为他们,谁也放不下谁……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雨后的气候,清新而舒适。
白烁抱着贝儿从白色奥迪Q7上下来,一大一小踏着地上浅浅的积水,心情明快的走进医院大门。
乔毓帆从另一扇玻璃门大步迈出时,余光无意中扫过那对父女,他眉心不禁拧成川字,刚刚照顾许靳乔下来,打算给他表哥买几套内衣,方便住院这段时间换洗,可一出来就遇到了这么堵心的事!
拨了个电话出去,乔毓帆边走边报告,“表哥,你情敌带着拖油瓶出现了,目前已进入医院。”
许靳乔那边低应了一声,便切断了通话,萧琰已经回去躺着了,整个病房里只有他一个人。
翻弄着手机,打开相册,输入密码,一张照片跳入了眼帘,他目不转睛的望着照片上两人相依相偎的画面,很久的时间里,一动不动……
他不喜拍照,这是他与萧琰唯一的一张合影。
而为了这张照片,他竟冲动到返回火场寻找手机,不管不顾,几乎搭上性命……
一通电话,忽然呼入,打断了许靳乔的沉思,他划下接听,那端传来一个男音,“许总,白烁的身份背景查出来了,需要现在将资料发给您么?”
“发邮件给我,我用手机接收。”
“好的!”
夜,愈来愈深。
转眼间,便已经九点钟。
贝儿抱着萧琰的脖子不肯下来,小嘴巴高高的嘟起,“我不想离开妈妈,我想跟妈妈一起睡觉觉。”
“贝儿,妈妈还生病着呢,不能打扰妈妈休息,咱们回家睡,好不好?”白烁在一旁柔声劝说道。
萧琰笑,“就是啊贝儿,等妈妈病好了……”
“呜呜……”贝儿不等萧琰说完,竟忽然哭了起来,小鼻子一抽一抽的,看着好不可怜,“妈妈的床大,我睡在最边上,我不碰到妈妈可不可以?我真的不想离开妈妈……”
白烁蹙眉,神情变得严厉,“贝儿……”
“没事儿,晚上跟我睡吧,你明早来接她。”萧琰不忍,折衷的说道。
“能行么?”
“可以的,我晚上不打点滴,也没什么事,明早八点护士来换药,所以你八点前接走贝儿就好了。”
“好吧,那我一个人回家。”
“嗯,你路上小心,到家给我个电话。”
白烁点点头,俯身亲了贝儿一下,“丫头,跟爸爸再见,晚上不许闹妈妈,知道么?”
“嘻嘻,我保证不闹!”贝儿破涕为笑,欢欢喜喜的挥着小手,“爸爸再见!”
白烁无奈的笑了笑,又叮嘱了萧琰几句,便离开了。
翌日。
晨光穿破云层,从窗帘的缝隙里,密密麻麻的照了进来,落了满地斑驳的光影。
病房里温暖明亮。
七点半,白烁到来,给贝儿洗脸梳头后,便带着小丫头出发去公司加班。
萧琰送走父女二人,看了看手机,离八点还有十分钟,她可以趁这个时间去探视一下许靳乔,他应该睡醒了吧!
已经住了三四天院,萧琰的头晕好了许多,走路也轻快不少。
很快到达病房门外,她敲了敲门,轻声喊道:“先生,你起床了么?”
然而,里面无人应声。
萧琰皱眉,抬手继续敲,可敲了十几下,也没有任何回应,她心下一紧,突然涌上股不好的预感,难道他出了什么事?
想到这儿,她直接拧门锁,可奇怪的是,竟然拧不开,似乎反锁了!
“先生!”
“先生,你在么?你开开门,我是萧琰啊!”
“先生……”
无论怎么喊人,怎么敲门,始终都无济于事,就在萧琰急得不知所措时,身后响起了一个声音,“萧小姐,你干嘛呀?”
“这间病房的人呢?许靳乔哪儿去了?”萧琰回身,只见查房的护士推着推车走过来,她连忙问道。
护士“哦”了一声,奇怪道,“许总昨晚就出院了呀,萧小姐不知道么?”
“出院了?”萧琰瞠目大惊,她几乎不敢相信,“他才刚动手术,怎么就出院了呢?”
护士也觉莫名其妙,“是啊,不知怎么回事,反正许总坚持要出院,我们院长过来劝,也没劝下,只得给许总办了出院手续。”
萧琰如遭雷击般,身体晃了几晃,脸色渐渐发白,他竟然出院了!可他竟然没有告诉她,连托人支会她一声都没有!
不辞而别……
他究竟什么意思!
萧琰不知道怎么走回病房的,更不知道护士何时给她换的药,打的点滴,她只是呆呆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餐厅依旧准时送餐,她丝毫没有胃口,扭过头竟红了眼眶。
临近中午时,白烁接到一通陌生电话,他带着贝儿走出公司,在大楼外面见到了约他的人。
“白先生,您好!我是盛桥集团总裁许靳乔的特助陈冬。”来人上前,伸出手友好的微笑。
白烁与对方握了握手,眼神略带狐疑,“陈先生,是许总派你来找我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