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再见不能红着眼,是否还能红着脸。
如果重逢不能哭着转身,是否还能笑着入怀。
如果万水千山终敌不过曾经沧海,我愿渡你成佛。
如果十年荣光无论宇宙洪荒,如果心上朱砂还能入梦,我愿长眠不醒。
爱情,到底有多少种模样?
原本以为你只是短暂的插曲,从没想到今成不朽的传奇。
乘风而来,逆光而立。
如三山,如四海。
一人,便是一世界。
手中话机啪嗒掉落,萧琰阖上双眸,眼睑深处湿透,心底翻滚起惊涛骇浪。
幻觉么?
她不知道,也不敢探究。
亦不及思考。
只听见,有熟悉的脚步声,仿佛踩着音符,汇成华丽的曲调,逼近她的耳膜。
令她,无处可逃。
空气里浮动起奇妙的因子,连气息都紊乱不堪,抨击着脆弱的神经。
许靳乔在病床边站定,距离萧琰的脸,有半米远。
他一言不发,纵使内心似海啸奔腾,面容却无波无澜。
他倒要瞧瞧,她可以躲他多久,可以逃到几时。
目光落在她打着石膏的左腿,以及缠着纱布的手臂上,他喉结滚动,心头刺痛,紧握的双拳,手背上青筋突起。
萧琰渐渐承受不了压抑,她大脑快速转动,而后猛地睁开眼,脱口道,“唯唯是我的,你不可以抢走他!”
萧琰不清楚他怎么会找到这里,不清楚他明明该在美国的,为何会突然出现,不清楚他此来的目的是什么,不清楚……她不清楚的事情太多,一时脑子太乱,她没有时间思考,也顾不上表达她见到他的心情,她第一时间能想到的,便是维护她的儿子,以防他跟她争抢唯唯的监护权!
许靳乔一怔,继而黑眸缓缓眯起,漫不经心的低应,“哦。”
他的反应,出乎她意料,她脏兮兮像花猫一样的小脸,黑沉沉冷冰冰的,目光不太友好的盯着他,“你这是什么意思?意思是答应不抢唯唯么?”
许靳乔垂了垂眼睑,语气里带了几分无奈,“嗯。果然是位伟大的母亲,保护儿子的念头胜过一切,甚至连丈夫都可以不要!”这一刻,他真是嫉妒儿子!
“唯唯是我生的,他是从我肚子里剖出来的,又不是用刀切了你的肚子!”萧琰听着难受,他的话像根刺一样扎在她心口,是她不要丈夫么?她是要不起了!她现在能争的,只有儿子!
丈夫可以是别人的,但儿子永远是自己的,无人可以改变!
她孩子气的话语,令许靳乔有些忍俊不禁,“如果男人有生孩子的功能,那就剖我的肚子。”
萧琰心里不痛快,不想再这么胡扯下去,他们之间即使相见,也不该是这种状况,就像是打情骂俏似的,令她感觉别扭,她恼火的瞪他一眼,“反正不管你答不答应,我是不会把唯唯交给你的!”
见状,许靳乔自床边空位坐下,他好整以暇的逗她,“哦,那我有探视权么?唯唯大名还改么?还跟我姓么?”
“这个可以有,你可以探视,也可以不定期接他到你家小住,但监护权必须是我的,唯唯大名也可以不改,继续跟你姓许,这方面我很通情达理的。”萧琰盘算着说道。
许靳乔听得频频颔首,语气郑重,“不错,确实挺通情达理,那就这么着吧,其它需要协商的事情,等唯唯病好我们再谈。”
“好!”萧琰咬牙,将这个音咬得极重。
果然,他的目的表现出来了,他是来跟她谈孩子归属的,叶美璇将会给他生儿子,他当然不会再要唯唯了,她的决定,正好给他解决了麻烦,是不是?
许靳乔对萧琰的智商没抱什么希望,在美国时,她眼见着变聪明了,为他破了他母亲被害的迷案,他欣慰坏了,谁知一孕傻三年,唯唯在她肚子里一天天长大,她的智商则一天天下降,如果都转移给了唯唯还好,如果没有……他只能叹息。
不过,劫难过后,他还是喜欢傻傻笨笨的萧琰,像是他的小宠物,随便逗一逗,心情便特别的舒畅。
所以,他不急着给她解释误会,他要等着她憋不住了,自己开口询问他,跟他认错改错,而且现在唯唯身体要紧,她也需要休养,这一回抓到了她,她就别想再逃出他的手掌心,那么,来日方长。
许靳乔掀开萧琰身上盖的被子,她一惊,本能抓住他的手,慌张的问,“你干嘛?”
“放心,我现在没心情流氓你。想看看你手术的伤口,感染了是不是?”许靳乔蹙眉,以轻松的口吻淡化她的紧张,这个为他生儿育女的丫头,即便让他生了很多气,让他吃了很多苦,让他无数次担惊受怕消沉颓废,可是见到她活生生的躺在他面前,浑身是伤,如此凄惨狼狈的模样,纵使天大的怒怨,也全部消失了,对于她,他只剩下了满满的心疼。
他不在轨道上的调侃,听得萧琰莫名脸蛋一红,她咬唇羞愤,“许先生,请注意你的言辞,我可以告你******的!”
闻言,许靳乔扭头看她,嘴角抽了几抽,明显不悦,“你还来劲儿了是不是?爪子拿开!”
萧琰一个激灵,几乎是条件反射似的听话松手,她一手上扎着针,打着点滴,一手快速藏进了被子里,她太了解他的脾气,这是他发怒的前兆。
萧琰很识时务,隔着十万八千里时,她敢跟他对着干,因为他拿她没办法,现在被他抓到了,她若敢不听话,首先唯唯就成了他要挟她的把柄!
许靳乔没理会她的小心思,他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她腹部,剖腹产的刀口不长,还没有拆线,他只能看到表面,不敢去碰触,他看得眼角发热,如梗在喉,“很疼吧?”
“嗯?”
“刀口疼不疼?”
许靳乔抬起头来望向她,眼睛明显发红,“手术时有没有麻醉?”那样简陋的医疗环境,他真担心连麻药都没有!
萧琰反应过来,撇撇嘴,“手术时半身麻醉,不疼的。现在,也不疼。”
“胡说八道!”
许靳乔陡地沉喝一声,表情变得凶狠,“你这张嘴,什么时候能变老实?麻药散了,刀口怎么可能不疼?还有你的胳膊、腿,你有胆跟我说句不疼?”
“我,我不……”
“我连你右腿一起打折了!”
男人狂怒的狠话,骇得萧琰大气不敢喘,她怯怯的缩着脑袋,心想都离婚了,凭什么要你管,但是这话现在只敢腹腓,半个字也不敢说出来。
许靳乔给她盖好被子,阴沉着俊容,起身便往外走,萧琰以为他要离开了,她想问唯唯的病怎么办,张了张嘴,还没发出声音,便见他在门口停下,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拨打电话,“阿帆,唯唯怎么样?”
乔毓帆那边不知说了什么,许靳乔马上道,“你现在过来盯着萧琰,我过去看唯唯!”
语罢,他挂机,背对着萧琰,手指在手机上飞快按键,不知在干什么。
萧琰揪心着儿子,忍不住问道,“唯唯的治疗情况不好么?是不是……”
“没事!”
许靳乔回身,神色坚定,“唯唯的病情你不用担心,有我在,不会让儿子有事的!”
“嗯!”萧琰猛点头,他的话令她安心,在关键的时刻,他总能给她力量与信心。
很快,乔毓帆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奔了过来,敲开门,他一眼瞧到萧琰,激动的刚想打声招呼,许靳乔已断了他的念头,“你在外面守着,该说的不该说的,全给我吞回肚子里,你的任务是盯好她,要是她再跑了,你提着脑袋见我!”
乔毓帆身板一挺,“是!”
萧琰懵了,乔毓帆怎么也来了?
许靳乔下一句便是对她命令的,“看着些点滴,快滴完时,提前呼叫护士,或者喊阿帆,他就在门外!”
“噢,好,我知道了。”萧琰唯唯诺诺的点头,不敢再惹这尊大佛生气。
随后,许靳乔离开,乔毓帆严密看守在门口,连厕所都不敢去,要是再丢了萧琰,他的脑袋要被许靳乔当球踢了!
病房里,剩下萧琰一个人,刀口隐隐作痛,她咬着牙望着天花板,脑子越来越乱,现在究竟怎么个情况?
唯唯在新生儿监护室接受治疗,才出生两三天的小婴儿,天真无邪,不谙世事,护士给他喂了奶粉后,他闭着小眼睛酣睡的很香,两名护士守着他,时不时的做着病理记录。
家属是不允许随便进入探望孩子的,每天只允许见孩子一两次,而且每次只给几分钟时间。
许靳乔到来时,一干人等在外面,正趴在玻璃上看着唯唯。
“表哥!”
听到脚步声,倪朗扭头看向他,兴奋的指着玻璃,“快来看,小家伙睡觉着呢!”
许靳乔快步过来,众人让开路,他从透明玻璃上望进去,但看不清楚,因为孩子正在接受蓝光光疗,方向没有对着玻璃。
“主治医生是哪位?”他沉声开口,眉宇间褶痕极深,忧虑这才浮现出来。
“在医办室。”
一个声音插进来,令许靳乔眉心一跳,他倏地扭头,凌厉的黑眸,盯着说话之人,“你怎么在这儿?”
江夜翻个白眼儿,慢条斯理的道,“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儿?我已经在这儿两天了!”
“哎,这个老头儿是……”倪朗不解,他们到来时,就看见一个老头儿坐在外面,好像在等什么人,他们牵挂着唯唯,也没有搭理,现在听到许靳乔的话,明显是认识,一时全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