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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亦师亦友孙方友

这些年里,我几乎不会哭了,多事的生活似乎早已将我的泪水榨干了。在参加方友先生的遗体告别仪式时,注视着安静地躺在鲜花丛中的他,我多年枯竭的泪水,终于又一次夺眶而出,泪流满面……

接到孙方友先生去世的消息时,我正有事在外地。我端着手机愣怔在那里,半天都回不过神来。我不相信这个消息是真的,我总希望这是给我发信息的朋友搞错了。我当下打开宾馆的电脑,在百度上输入“孙方友”三个字时,来源于《郑州晚报》的一个词条明白无误地写道:7月26日中午12时10分,素有中国当代“笔记小说之王”之称的我省作家孙方友正在家中写作时,心脏病突发,经医院抢救无效,与世长辞,享年64岁……

那一瞬间,我整个人像被电击了一般,大脑里一片空白。我木然地呆坐在电脑桌前,始终不敢相信这个事实。这几年,因为各种原因,我几乎远离了写作,与文坛的师友们也少有联系了,只是适逢重大节日之际,才给他们发上一条祝福短信,以示他们永远在我心目中的位置。在我的印象里,方友先生无论走到哪里,都是能够给大家带来欢声笑语一片的人。他对写小小说要“翻三番”的精辟理论和独到见解,他爽朗的笑声,他炯炯有神的大眼睛……这一切,无不显现出他高超的艺术才华和旺盛的生命力。然而正是这样的一个人,怎么说走就走了呢?

方友先生与我,是那种亦师亦友的关系。论创作,论年龄,方友先生都是我的师长。但他从没有在我面前摆一下架子,更没有板起一副“凛然不可侵犯”的长者面孔,让我感到他的“高高在上”,而最多的是对我的工作和生活表示极大的关心。因为诸多原因,我曾经多次跳槽换工作。每次方友先生知道情况后,都对我问长问短,再三嘱咐我如果有什么困难尽管跟他说,并让我在新的工作岗位上要好好干。其情殷殷,其意切切,那份发自肺腑的贴近,令人动容,倍感温暖。

2002年10月至2003年11月,我有幸参加河南省文学院首届文学创作高级研修班学习期间,方友先生曾多次给我们授课,是我们正儿八经的老师,仰仗这种特殊关系,我觉得与他的关系更亲近了一层,在彼此的交往中,更是成为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多年来,我与方友先生一直保持着这种师友关系,时不时地小聚一回,聊文学,述人生,说人情,话人性,谈文坛现状,等等。因为关系的亲近,我们在一起说话时总是显得无拘无束,有时高兴了,我还没大没小地与他闹着玩,他也不恼。

与方友先生一块出门开会,也是一件颇为顺心的事情。这个时候,在他身上足以体现出长者风范,无论上车下车,还是到了目的地,他都不忘叮嘱你要注意的事项。2010年1月21日至22日,由天津出版传媒集团、方正番薯网、微型小说月报等单位联合举办的“中国微型小说数字航母启动仪式暨番薯网微型小说高端论坛”等系列活动在北京北大博雅国际会议中心召开。作为会议受邀代表,我和方友先生都参加了此次活动。就在报到分配房间的时候,细心的方友过来询问我的房间号。我以为方友先生要找我聊天呢,赶忙说:“不敢劳孙老的大驾了!我一会儿到你房间,找你聊天。”方友先生朗然一笑道:“我不是要找你聊天,这是生活常识——记住,无论到哪儿住宾馆,一定要问清楚彼此的房间号,这样遇到什么紧急事时也好有个照应,尤其是你们这些年轻人,跟着我出来,我总得对你们负责任呀!”

方友先生的一席话,让我的心头瞬间涌起一丝惭愧,既感动,又温暖。这些本来应该年轻人操心的事情,结果都让方友先生想到了。因此,与方友先生一块出门,倒让我省却了不少心,格外踏实。

方友先生在文学上是位多面手,一生著作颇丰,其作品包括《鬼谷子》《衙门口》《乐神葛天》等长篇小说,以及《刺客》《美人展》《孙方友小说选》等中短篇小说集24部,计600多万字,近百篇作品被译成英、法、日、俄、捷克、土耳其等文字。方友先生的《女匪》《雅盗》《捉鳖大王》《蚊刑》《泥兴荷花壶》《神偷》等近千篇笔记体小小说串成“陈州系列”,在当代小小说领域自成一家,亦庄亦谐,厚重深邃,影响深远。评论界认为,“古有《聊斋志异》,今有《陈州笔记》”,孙方友的新笔记体小说,是继蒲松龄之后,中国文学笔记体小说的又一座高峰。

1972年的冬季,作为盲流,方友先生去了新疆。苦难的身世和坎坷的生活经历,练就了方友先生坚忍执着、谦虚自信、机智幽默、宽容善良的性格。他心直口快,爱憎分明,疾恶如仇,但对朋友却有着火一般的热情,是一位能被朋友永远记住的人。方友先生去世后,供职于广东省委的朋友伍俊打来电话,深情地回忆他1994年在巩义市打工期间,到郑州参加笔会时,方友先生不仅盛情地请他吃饭,还在文学创作上对他给予无私的关心和指导;著名小小说作家王海椿兄,在电话里一再念叨方友先生是个好人,那份惋惜和痛心,溢于言表;远在北京的著名出版家尚振山先生,不顾工作的疲累和长途劳顿,连夜坐火车赶到郑州,来参加方友先生的遗体告别仪式……

我想,一个真诚的人,一个对朋友全心全意的人,才是能够被别人记住的人。在得知方友先生去世的消息后,我颤抖着双手先是给他的女儿孙青瑜拨了一个电话,然后又给他的胞弟、著名作家墨白先生发了一条短信。在电话和短信里,我除了安慰他们节哀顺变外,只颤颤地表达了一句话:“方友老师不仅是我们中国小小说文坛的一面旗帜,更是一位好人!”

是的,好人在每个人的心目中,是最重要的人,也是最有分量的人。这些年里,我几乎不会哭了,多事的生活似乎早已将我的泪水榨干了。在参加方友先生的遗体告别仪式时,注视着安静地躺在鲜花丛中的他,我多年枯竭的泪水,终于又一次夺眶而出,泪流满面……

如今,方友先生已真切地离我们而去了。但恍惚间,我的耳畔仍能听到他朗朗的笑声;他炯炯有神的大眼睛,仿佛透过人群始终在关注着我;他与我交往中的点点滴滴,总是走马灯一样闪现心头,挥之不去……

我们在感受方友先生朗朗的笑声时,唯愿他一路走好,再次为天堂的读者带去阅读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