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城主府见面,都惊讶对方的改变。
炀飞鸿双鬓开始灰白,满面风霜,额布皱纹,颌下蓄须,曾经的英气勃勃如今多有消沉之气。
田小鱼看上去没多少变化,仿佛还是多年前枫林遇到的样子。但只要稍微用心会感觉从身上隐隐散出不一样的气息,尤其是那双眼睛,清明透彻,让人有种莫名的好感。
炀飞鸿躬身道:“炀某此生夙愿,就是能一睹仙颜,在山林数年无缘,没想今日是应在小鱼哥儿身上了!”
田小鱼摇头道:“我也只是走出了这一步而已,真正踏上仙途,还是去云山宗以后的事情。今日来无他,想问问你,可知道我爹娘出了什么事故,去了哪里?”
炀飞鸿望着田小鱼,慢慢细说这些年发生的所有事情,从有意带来甘露吟试探他,到刚刚从那山洞出来,毫无隐瞒,全盘托出。
听完炀飞鸿的话,田小鱼沉默了。他知道炀飞鸿没有说谎,应该也没有隐瞒什么。
那爹娘是去了哪里呢?又是何人所为呢?他看着炀飞鸿道:“这么多年,你散出去的探子可有消息?”
炀飞鸿道:“没有!这事确实有些蹊跷,让人不知道是出于何种目的!据对周围邻居街坊的细察,也没发觉有何异常。
各地探子回报均无消息,蓝原城的探子回报,木家这些年一直蛰伏不动,应该是有所图谋。你哥和木青柳已成亲,后来也不知道去了何处。”
田小鱼点点头,心中帐然若失,也不多言,慢慢走出城主府。他还是回到家中,呆呆坐了会儿,动手开始收拾杂乱的家。花了半日功夫,才收拾利落,看上去好像多了些人气。
田小鱼四处看看,点点头,寻了个斗笠戴上出去。半个时辰不到,又现身园子里,手中提了些食物。他把食物在桌上摆好,放了四副碗筷,想了想,又加了一副。杯中倒满酒,他一一碰杯,然后一饮而尽。
爹!娘!哥!嫂!小鱼儿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到你们,我这次去云山宗,一定会尽快学到仙法,到时候再来寻找你们,等我们一家团聚后,就再也不要分开了!
爹!娘!我真的好想你们,你们此刻在那里呢?
抬眼望了望这个家,四处一一扫过,田小鱼喝完最后一杯酒,闭上眼,人倏然不见。
院落花草寂寂,桌上酒香淡淡。
田小鱼现身枫林,心已平静。他拿出玉牌,用神识再次确认路径指引,默神片刻,纵身飞起,落在山巅后确认方向。随后朝一个方向迅疾驰去。
据路径的指引,从枫林外到云山宗,大概一月时间。小小的一块玉牌,里面包含的内容十分丰富,不但直观的刻出地图,在地图上还标注要注意的诸多事项,沿途灵兽险地分布,临近宗门,各处禁制详细列明等。
如果说有神识是打开了一扇窗,田小鱼就是通过神识从玉牌里看到了第一个不一样的世界。
日夜兼程,田小鱼只想尽快赶到云山宗,按路径指引,奔驰了近半月,走了一多半的路程。
由于没了辟谷丹,田小鱼在途中就不得不要猎些小兽饱腹。开始还觉得猎兽容易,随着深入莽林,渐渐就有些难度。
田小鱼觉得自己在莽林与以前在枫林无异,稍微凶猛一点的灵兽,自己就只能避道而行,自己虽然有力量有速度,灵兽同样有,甚至还比自己更甚。
青冥剑虽然锋利,田小鱼才发现自己在实战的时候不会招式,只会笨拙的砍挡劈杀,有些灵兽皮坚肉后,颇费手脚未必能杀掉,惹起了兽性,自己还得避而远之。
田小鱼还知道一些灵兽还有保命神通,看上去不起眼的小东西,等它感知到危险降临到时候,突然射出一根短刺,速度之快让人避无可避,射入身体后才发现半边身子不能动弹,半个时辰之后才能缓解。若在此期间有其它凶兽出现,自己就变成了一顿美味。
他重新翻看《山林图解》,细细辨认,若是再遇上什么不知道危险的灵兽大意送命,那可真是冤死了。原以为自己修炼到炼气化形后会不一样,但进入莽林里,越往深处走,越是危险无处不在,步步都要小心翼翼。
又过了数日,田小鱼艰难地穿过沼泽之地,终于走出了这莽莽山林,按玉牌上的指引,人走到这里,已经是安全了,渡过沉云河,再走百余里,就到了云山宗的山门脚下了。
田小鱼兴奋地朝沉云河奔去,到了河边,傻眼了。
很不巧,沉云河上云雾蔼蔼,不知道对岸在何方,若贸然前往,会被河中藏剑鱼刺杀。藏剑鱼顾名思义,头大嘴阔,常常出其不备从嘴中突出尖刺,刺锋如剑,群而攻之,无往不利。
怎么办?看来只好等云雾散开了。
田小鱼离河岸远远坐下,打坐凝气。突然,他听到了些许厮杀声。怎么回事,难道是有人强行过河?他起身站起,朝有声音的地方慢慢走去。
田小鱼远远看着几个人影在云雾中挥剑舞动,他不敢贸然出生,想辨仔细些,渐渐朝河边走近。
“不要命了!赶快退远些,小心藏剑鱼的利刺!”
“咦!——是他来了!师哥,我赢了!我赢了!”
田小鱼闻声,赶紧后退,等他站稳,眼前飞来四个人。有两人他认识,正是水如清和江城!还有两人,也目不转睛的看着田小鱼。
江城吃惊的看着田小鱼,道:“你叫什么来着,哦——田小鱼,你真的做到了?不错!不错!”
水如清笑眯眯的看着田小鱼道:“果然没让我失望!等会进了宗门,我还有奖励!嘻嘻——有人要心疼了!”
田小鱼不说话,朝水如清和江城躬身行礼,江城一把托住道:“很好!果真到了炼气化形!等见了师父,她老人家也一定高兴!”
田小鱼平身望着江城,又望着水如清,眼眶有些红润,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水如清道:“好啦,来来,过来见过两位师兄!”她指着黑色衣服的人道:“这是齐思远齐师兄!”她又指着微胖的男子道:“这是金常有金师兄!”
田小鱼连忙一一躬身道:“见过齐师兄!见过于师兄!”
水如清道:“他叫田小鱼,是我江师哥在做宗门任务的时候遇到的,没想到十年不到,他真来到了宗门!”
齐师兄和于师兄都微笑还礼。
江城道:“今日田师弟远道而来,我们就早些回到宗门,等见了师父,再好好叙谈一番!”
其余人等都说好。田小鱼看看他们,张了张嘴,没说什么。
江城手中多了一个葫芦,向空中一抛,葫芦忽然变大,大得容纳所有人还绰绰有余。
江城一跃而上,道:“这沉云河的云雾一时难以散开,大家上来吧,田师弟,你第一次坐,不要担心,稳当得很!”
田小鱼跃身上去,学他们盘膝而坐。
江城待大家坐定,口中念道:“疾!”
葫芦一动,随即飞驰前进。田小鱼直觉身子微有晃动,耳边呼呼风声而过。他睁眼看去,葫芦在云雾中飞行,他好奇的朝下望去,云雾茫茫,不知身在何处。
只片刻功夫,葫芦缓缓落下,众人纷纷跃下,田小鱼也随着下来,人一落地直觉人整个精神一振,周身一轻,他凝气运行,一道道十分令人舒服的气息隐隐涌来,忍不住就想席地而坐开始修炼。
江城收了葫芦,没入手中不见。
他见田小鱼的样子,笑笑道:“不要吃惊,这里是云山宗的内门,这里不比山外气息,此山底下有灵脉,因而灵气充沛,刚开始都会感到不适。习惯了就好了。师父在云隐峰,走,我带你上去!”
那齐思远和金常有略点点头,各自转身他去。水如清朝江城一笑,跟在后面。
田小鱼抬眼四处看了看,近处花团锦簇,叶翠如碧,花香馥郁,禽鸣声声,远处云深雾厚,山隐峰峦,殿露檐角,飞流潺潺。
他恍如进入画中,这就是仙境!这就是云山宗!
我终于来了!
跟在江城的后面,田小鱼忍不住的激动,不时的左瞧右瞄,水如清见状不停的介绍。
等登上石阶前往高处走,水如清道:“云山宗分内外两门,外门都在云秀峰,分为四个院,弟子数以千计,修炼不能到炼气化形的,要么自主回家,要么在宗门做杂役,到时候会按月发放月例,外门弟子也可以修炼,只要能到炼气化形,就可进内门。内门在云隐峰,云隐峰有两殿,一是祖师殿,一是云隐殿,我们这是要去云隐殿,见着师父后,会在那里为你进行入门仪式。”
远看只见檐角,临近了才知道宫殿高大巍峨,肃穆威严,让人心存敬畏,一尊塑像华光流彩,面目俊朗,须发如生,出尘飘逸,田小鱼一见心中顿生膜拜之意。
江城和水如清在塑像前肃穆躬身行礼,行完礼,悄声说道:“你初见祖师像,应行跪拜之礼!”
田小鱼慌忙跪下,伏身叩首。
等田小鱼礼毕,江城道:“田师弟,你就在此等候,我们去见师父,到时候再传你上殿。”
田小鱼点点头,心中有些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