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林外,风有鸣阴沉着脸包扎自己身上的数处箭伤。
他虽然已到炼气化体阶段,寻常刀剑只能伤及皮毛,但架不住千军之力的围杀。几次冲突下来,身上也落下伤痕。
只可惜断了那小子的行踪,他恨恨不甘心作罢,不再做无谓的试探。哪承想,他作罢了,这炀氏的兵卒却不依不饶,只要枫林有风吹草动,立即鼓声鸣镝四起,但有响动,箭矢如雨,铺天盖地而来,迫他不得接近枫林河。
一次他杀得起兴,顾不得伤痛。想只取炀飞虎之命,奈何军卒悍不畏死,前仆后继阻难,反倒是他又多了几处伤口。
他知道此事难了,只能暂时避开锋芒,等天黑再做打算。
枫林里安静了,枫林营的军卒依旧进出有序,巡防严密。
营帐内,炀飞鸿看完灰隼带来的消息,不经摇头叹息。
炀飞虎问道:“怎么了?”
炀飞鸿苦笑道:“飞雁也要来明阳城,已经在路上了。”
炀飞虎好奇道:“她不好好在紫炀城呆着,来这里干什么?”
炀飞鸿道:“还不是那犀角挂坠惹出来的。”
炀飞虎看着他,等着他说下去。
“这犀角挂坠本来是一对,子珠一直在我身上,母珠一直在娘亲身上。那次木家把我捉住藏了起来,大哥为了找到我,不得不把母珠带来明阳城感应,一下就把我解救出来。娘亲一次无意说起,飞雁就死活要把母珠佩戴在自己身上,说我的的安危以后全指望她来帮衬。娘亲架不住她的央求就答应了。”
“我这次为了不着痕迹能夺得田小鱼的机缘,就把子珠送给了田小鱼,想用母珠去找到他的山洞。大哥去找飞雁拿珠子,都不明白是这么回事,大哥居然答应飞雁来明阳城。”
炀飞虎笑道:“飞雁妹子精灵鬼怪,炀王怕也是烦了?就让她来明阳城玩玩喽。”
炀飞虎叹气道:“明阳城有什么好玩的,怕是大哥另有安排吧?”
炀飞虎吃惊地看着他,炀飞鸿摇摇头,笑了下,转移话道:“这背后之人晚上一定会出现,没想到此人如此神通了得,我倒是低估了他。白天都难困住他,晚上就更难了,你看作何应付?”
炀飞虎道:“他一定是想冲出枫林,我们只要守住枫林河就可以了,任他再强再厉害,也禁不住我们万千军士的消磨,就是耗也耗死他。
炀飞鸿点点头,正要说话,鼓声大作。他们对望一眼,又开始了!
如此折腾了数次,到夜半就再无动静。
天色微明,炀飞虎加派兵卒巡山,沿枫林河直到枫林外,均无异常。他脸色难看,猜测此人已经逃脱出去了。没想到如此大张旗鼓,还是落空无功。
他忿忿出营,不甘心地亲自探查,最后不得不默认事实。见营中无事,又有炀飞鸿在,他就直奔行宫而去,那里也不能出半点岔子。
炀飞鸿不愿在营帐枯坐,想起昨日所见山洞蹊跷,带上百人前去一看究竟。他把整个山洞打开,只见一具枯骨,再无他物。
他见骸骨颜色有异,也不敢造次,吩咐兵卒赶紧掩埋。心中虽有疑惑,却是无处查起。
炀飞鸿不知道田小鱼此刻在哪,但猜一定已经安然到修炼之所。想想过几日后自己就能在那山洞自行修炼,不经神往悠悠。
他也懒得做无头苍蝇般乱寻,安心等待妹妹的到来。
黄昏时候,花板桥码头。
船刚靠岸,就有少女跃雀欢呼:“二哥!二哥,快来,累死我了!”
炀飞鸿望去,一明丽少女风尘仆仆,双眼灵动,直朝他召唤,正是妹妹炀飞雁。
他展颜微笑,没好气道:“谁要你来自讨苦吃啊?”
炀飞雁一脸委屈,道:“二哥,有你这样说话的么?我这不是几年不见你,心里想念的很啊!你不想见我,那好,我走了!”
炀飞鸿见她装模作样要转身,忍不住拍了下她的头:“好啦!好啦!二哥也想你的紧!咦,又长高了,娘亲可好?”
炀飞雁道:“娘亲好着呢,也偏心着呢!就是老叨念着你的好,我成天在旁服侍她老人家,没哪天不挨骂的!”
炀飞鸿大笑,道:“就你淘气,不挨骂才怪!”
炀飞雁也笑,道:“所以啊,就你二哥聪明,整天不着家,却最得娘亲的挂念。我也学学二哥出来历练,就让大哥陪着她老人家吧!”
炀飞鸿一愣,道:“什么意思?你说你也出来历练?”
炀飞雁吐了下舌,道:“我出来帮二哥办事,以后就在二哥身边历练了!这事大哥知道,也同意了!”
炀飞鸿直摇头,大概知道妹妹打的什么主意,他也懒得点破,这田小鱼的事情一完,亲自送她回紫炀城。开玩笑,让她整体在身边晃荡,那还办得什么事情好。他事想明白,随即笑道:“那好啊,你先帮我办完这件事情,办好了再说!”
炀飞雁一脸认真:“我可不是说笑的,你若不答应,我掉头就走!你别把我当小孩哄,先答应,后办事!”
炀飞鸿暗暗头疼,转念想,行,就先答应你。到时候自有法子送你走,于是,他笑眯眯点头道:“行,我答应!”
炀飞雁一听大喜,道:“好!说话算话!好了,我们现在就去办事吧!”
炀飞鸿笑道:“不急在这一时,你舟车劳顿,先好好休息下!明日开始,有你忙的!”
炀飞雁一笑,不再多说,她当真累得不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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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小鱼回到洞中后,反倒不急着修炼了。
一是伤痛有碍,二是这要开始练第二引,他也是茫然无措,都不知道要注意什么,于是他翻来覆去看老村长的笔录,然后一遍遍默默读着《炼气初篇》印证,等把第二引烂熟于心,心无疑虑,伤痛也在不知不觉中痊愈。
回想发生在自己身边的事情,他也开始通明,人还得自己强大,才能有能力去做自己该做的事情。两次到山洞的狼狈,让他感受到人身体的孱弱和生命的脆弱。想要强大,就要有方法,这方法就是每个人不一样的路。
没有人能决定自己的出生,但可以决定自己的出路。但凡有路,总有人要争,没吃的争吃的,有了吃的争穿的,有了吃穿争地盘。有了地盘,又想去争更大更好的地盘。
当人站在一个高度,他就有机会见到不一样的世界。
然后,他又要到这个更好的世界去争。
但如果一直就这样无休无止的下去,这个世界就一定会一片狼藉。
老村长说得没错,这个世界的法则虽然是强者为尊,旦有不一样的秩序。
没有强者恒强,也没有弱者恒弱。
虫食果叶难逃禽腹,禽兽临终都成蚁餐,所以纷乱跌至必有兴衰交替,沉浮起落才有循环往复。
月盈亏有度,水覆载无常,善恶都只是人心一念,修仙就是执诸法守一念,视众生平等,才是天道,视凡人如蚁,已是入魔。修仙之途,先是渡己,再是渡人,长生之道,不是无情。
“修仙之途,先是渡己,再是渡人,长生之道,不是无情!”田小鱼默默念着,心似有所悟。
他在老村长的感悟之中找到自己的方向。这方向让他看到了出路,只有坚持到底,才能改变自己。然洞中岁月又是何其孤寂无聊,要想坚持,就得摒弃私念,一往直前。
田小鱼知道自己唯一的出路就是能走到炼气化形这一步,不然就像那小虫子一般落入别人手中。他不想自己再微小孱弱,他不去狰狞,但也不能怕他人的狰狞。
昼夜交替,寒暑变化。
花开花落两次,田小鱼也顺利突破到炼气化体。
炼气化体的意思,即是引天地之气洗经伐髓,完善身体的先天不足,使得体质大为改观,对天地之气感应越加敏感。
炼气化体之后,身体变得强横,也似乎变得轻盈,只要自己心念一动,凝神运气就能瞬间去数丈之外。
田小鱼大喜,知道自己也可以像木家老祖那样来去无踪了,原来木家老祖也练成到了炼气化体的阶段。
他强自忍住内心十分想去看望爹娘的冲动,折身回到洞中继续修炼。
五年了,时间过去了一半,自己走出了两步,他开始对进入云山宗充满了期待。
想到十年之期,他变得很迫切地想去突破炼气第三引,尽快去看看这个神秘而强大的个地方。
他仍是先读熟《炼气初篇》第三引,再自己体会,然后参照老村长的笔录感悟。
在笔录里,老村长花了近三十年的时间才悟透了第三引的奥义。他的明悟就是,这个世界是由玄黄之气形成的,人看起来就像微尘那样渺小,修炼能让人感受到气的存在并加以引用,想要学会把自己融入进去,就要找到适合自己的形态。
也就所谓的证道,修炼的人不能去证明自己存在的形态,那他就一直是个凡人,受天地形态的限制,就如草枯荣只有一秋,花开谢只有一季。
凡人眼里的长生是永恒,仙人眼中的长生只是一个开始。
而炼气三引,只是让人知道这个开始,学会把握这个开始,创造一个新的开始,修炼的人走出了这第三步,才刚刚开始踏入修仙的路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