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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不是亲生,胜似亲生

———关汉卿《包待制三勘蝴蝶梦》

随着离婚率的年年攀升,再婚的家庭也逐渐增多。这时,如果对方带有孩子的话,能否和继子女处理好关系,成了影响婚姻质量的重要因素。那么,作为继父、继母,怎样做才算明智呢?关汉卿在《包待制三勘蝴蝶梦》杂剧里,曾塑造过一位继母的形象,这对我们有所启发。

北宋时,开封府中牟县有个庄稼人王老汉,家里有老妻王婆婆和三个儿子。一家五口,父母慈爱,儿子孝顺,其乐融融。

这天,王老汉进城给儿子买纸笔,走乏了,在路旁歇息。皇亲葛彪骑着马在街上游逛,怪王老汉冲了他的马头,三拳两脚竟把老汉活活打死,并且扬言说:“打死人就像在房檐上揭片瓦一样,没什么大不了,随你们到哪里告去!”

王婆婆闻讯后急忙带着三个儿子赶来,抚尸痛哭。那葛彪打死了人,又去喝了几杯酒,正要回家,恰好被王家兄弟撞上。三兄弟见了杀父仇人,怒火中烧,围上去拳打脚踢,不料竟把葛彪打死了。母子四人也随即被抓进开封府。

开封府尹正是包拯。这天一早,他审完偷马贼赵顽驴,将其判成死罪,关入大牢。一时觉得困倦,包拯便伏案睡着了。梦中,他来到府衙厅后面的花园,看到春和景明,百花烂漫。忽然,他发现花丛中的亭子上有一张蜘蛛网,花间先后飞来两只蝴蝶,都落入网中,又都被一只大蝴蝶救了出去。后来,又有一只小蝴蝶陷落网中,可大蝴蝶只是五次三番地在花丛上飞,却不来相救。包拯不忍,就把小蝴蝶放走了。这时,衙役张千把他唤醒,说是中牟县发来一起弟兄三人打死皇亲葛彪的案件。

王家兄弟被押上公堂,王婆婆哭哭啼啼跟在后面。包拯问道:“你们三个人,以谁为首打死葛彪的?”兄弟三个不约而同地抢着承担罪名,说:“包大人,此事和母亲无关,和两个兄弟无关,是我一个人将葛彪打死的,的确是我呀!”包拯怒斥道:“胡说!你也招认,我也招认,想必是串通好了不成?”于是下令把三个人打了一顿。可他们还不改口,包拯只得让其中一人偿命。

包拯先是要老大偿命,王婆婆跪拜求告,说老大孝顺,杀了他没人养活自己;包拯让老二偿命,王婆婆又跪拜求告,说老二会经营生意,家中全靠着他;包拯又让老三偿命,王婆婆左右为难,泪流满面,可最后还是同意了。包拯顿时沉下黑脸,怒斥道:“王婆,那老大、老二一定是你亲生儿子,而老三肯定是收养来的,所以不觉得心疼,要他偿命。你如实招来!”

没想到王婆婆却说:“包大人,这三个都是我的孩子,都让我牵肠挂肚,可我能怎么办呢?老大、老二虽说是老汉前妻所生,可也是我一手拉扯大的,不是亲生,胜似亲生。只有老三是我的亲生儿子,可是,我怎么能做狠心的继母呢?”王婆婆望着眼前的小儿子,泪如雨下。

包拯非常震惊,眼见得王婆婆是个大贤大德之人,王氏三兄弟既孝顺又和睦,他实在不忍心屈杀这样的好人。这时他想起刚才做的那个蝴蝶梦,明白过来,原来分明是上天示兆,要自己解救他们。于是,他把王家三兄弟下在死牢,又暗地里命张千去牢中依计行事。

为了给儿子送饭,王婆婆不得不沿街乞讨,所得多是些残羹冷炙。到了牢里,喂儿子吃饭时,她又偷偷塞给老大、老二每人一个烧饼。老三看见后,忍不住叫了一声:“娘,我也吃些儿!”可那是仅有的两个烧饼,母亲再也拿不出来了,只能流着泪把老三的头紧紧地抱在怀里。这时,张千要王婆婆把老大、老二领回去,留老三替葛彪偿命,并叫她第二天早上去城墙外认尸。想到马上要失去亲生儿子,王婆婆心似刀绞,泪流满面。老大、老二也舍不得让弟弟去顶死,哭着不肯出牢。最后,还是王婆婆含悲忍泪劝慰他们,硬将他们拉出了死牢。

第二天凌晨,王婆婆和老大、老二带着纸钱、柴火来到郊外,准备祭奠和烧埋老三。天还是黑洞洞的,他们看到地上有一具尸体。王婆婆一边哭,一边叫着老三的名字。忽然,他们听到不远处有人答应,而且是老三的声音。三人吃了一惊,连呼“有鬼”,只听那声音说:“我不是鬼,我是老三。”三人仔细一看,果然是老三!原来,包拯敬佩王婆婆一家母贤子孝,于是偷梁换柱,让盗马贼赵顽驴代替王三偿了葛彪的命。母子、兄弟意外团聚,悲喜交集。

最后,包拯报请皇上,给王氏三兄弟封官授职,王婆婆也被封为贤德夫人,一家人其乐融融。

这本是一个公案剧,可剧本中给人们留下最深刻印象的,不是包公如何断案,而是王氏这家人母贤子孝的家庭关系。而王婆婆对待两个继子,不是亲生、胜似亲生的贤德与慈爱,尤其让人钦佩,令人感动。在这样一颗宽厚仁慈的心灵的温暖下,孩子们怎会不孝顺、不和睦呢?王婆婆堪称一位至贤至善的女性,一位伟大的母亲。

其实,用我们今天的眼光来看,王婆婆还是一个懂得如何处理再婚家庭关系的女性。作为一个继母,她不仅仅是把丈夫前妻留下来的两个孩子养大,而且在这两个孩子身上倾注了最无私的爱。还有什么比生与死的考验更严峻的呢?拥有这样的母亲,是哥俩最大的福气。同样,母亲的爱换来的是孩子的一片孝心。在公堂上,哥俩不仅抢着承担罪名,而且都强调事情跟母亲无关。两个孩子的表现,足以令这位母亲欣慰了。

现在,人们不愿意迁就没有爱情的婚姻,于是,有不少人从不幸的婚姻围城里冲出来,重新选择,重新组合。但随之而来,又有新的问题出现,比如,作为继父、继母应如何对待非亲生子女呢?这是再婚家庭所面临的一个大问题。这个问题在当前离婚率不断上升的情况下,有着特殊的意义。处理这样的家庭关系时,有不少人心眼狭隘,总是和前夫或前妻的儿女处不好,家庭战火不断。说到底,无非这些儿女不是自己亲生的,因而不愿施之以爱。似乎如果把这些孩子视如己出的话,自己就吃了大亏。殊不知,爱非亲生的儿女才是真正的聪明之举。因为,爱非亲生的孩子首先赢得了丈夫或妻子的爱,这样才能使新建的家庭更加稳固。其次,你用慈爱滋润这些孩子的心,孩子们也会用爱来报答你,一家人相处起来其乐融融,才能真正享受到家庭的幸福。如果这些孩子在你的呵护教育下能够成材,你同样会有成就感,得到快乐。

很多人并不知道,伟大的美国前总统林肯就是由继母养大的。林肯八岁时,母亲去世。过了一年,他的父亲又结婚了,后母名叫莎拉。这位新母亲为他们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林肯姐弟三个洗热水澡。晚上,她把孩子们睡的玉米粳垫子拿出去,给他们换上了柔软的鸭绒枕和鸭绒垫子,孩子们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后来,林肯当了议员,参加了总统竞选。莎拉独自来到城里看望林肯,但为了不妨碍儿子的工作,她只是静静地站在人群中观望。林肯发现了继母,立刻从马上跳下来与她拥抱。莎拉是个坚强的女性,从来不爱掉眼泪,但林肯当选总统时,她激动地哭了起来。1961年冬天,林肯赴任总统前,冒着风雪来与莎拉告别。他曾说:“我的一切都属于我天使般的母亲。”四年后,林肯遇刺身亡,当人们来探访莎拉时,她说:“他从来不曾说过一句使我难堪的话。”

林肯的母亲是伟大的,伟大之处在于作为一个继母,她那颗宽厚仁慈的心,正是这样一颗心,滋润了林肯的成长。

人们都说继母难当,继父难当。事实上,如果对继子女能做到不是亲生,胜似亲生的话,如果真正在生活上关心继子女,在成长道路中做孩子们的良师益友的话,继母、继父自然会得到孩子们的尊敬和爱戴。

真正的爱是无私的。爱非亲生的孩子,需要博大的胸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