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宫里的这些日子,韩谨每日清晨都习惯在花园里散步。
“听说大王借寿宴的机会要为二公主选婿。”
从河岸对面传来了宫女的说话声,韩谨不经意地停了脚步。
“是不是真的啊?”
“当然是真的。”
没有听完宫女们交谈,韩谨便悄悄地离开了。
韩谨带着满腹心事,漫无目的地在花园中溜达着。她知道这一天早晚会来,却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愁归愁,忧归忧,她还是得为自己好好打算。
韩谨回了书房,坐在书桌边,拿起笔,在纸上细细描绘着图案,一笔一画,她都格外的细心。
亦薇儿进了书房,站在韩谨身旁看了会儿她画的图,忍不住问道:“二公主,你画的这是什么?”
韩谨停下手中的笔,朝亦薇儿笑道:“等制成实物,你就明白了!”
韩谨刚准备继续画,像是又想到了什么,忙抬头问亦薇儿:“叫你打听的事,你打听到了没有?”
亦薇儿回道:“常乐在诸国京城内隐姓埋名开了家乐器铺,此人性格孤僻古怪,从不帮任何人制作乐器。依薇儿看,此次公主前去,恐怕会是白跑一场。”
韩谨很认真地问亦薇儿:“你说常乐开的乐器铺,会不会有很多贵人前去呢?包括燕国王子?”
“薇儿看,贵人嘛,当然会,常乐乃是天下第一乐器师,乐器爱好者都想从他手中得一把好乐器。至于燕彦,就不一定会去了。听说常乐家族曾是燕王的世代家奴,当年燕王称惜才,当着众人的面把常乐的奴状给毁了,从此给了常乐自由身,恐怕那只是为了掩人耳目,让常乐更好地潜进他国罢了。所以,燕彦为了不让他人起疑,应该不会去。”
“你说常乐是燕王的世代家奴之事千真万确?”
“嗯!”亦薇儿应了声,又道,“常乐之所以选择来诸国,想必一是为了做探子打探诸国内部消息,二是因为诸国富有。他除了经营乐器铺以外,还秘密地开了很多家酒楼,想必他身后最大的金主便是燕王,目的则是想赚尽诸国的金银,为燕国增添财力。”
“是么?”听亦薇儿如此一说,韩谨已无心绘图,放下手中的笔细细思量了一番,淡淡地说,“我倒是认为燕彦一定会去。若他不去那就会让人认为他在避嫌,只有他光明正大地去,然后常乐热情地招待,这才符合情理。而且燕彦去常乐那里,必定还会带个人去。”
花了一上午时间,韩谨终于把想要的图案画出来了。画完图后,她在图案旁写了三个字,接着又在另一张白纸上写下了它的制作方法。
等一切就绪,韩谨拿过一个红木雕花的小方盒,把图纸小心翼翼地放了进去,然后对亦薇儿说道:“送去给常乐,等他看完图纸,你就说十日后主人亲自来取物。”
“这……常乐未必会见薇儿吧?”亦薇儿伸手接过盒子,脸上显出几分狐疑。
“不必担心,我想只要乐器铺的掌柜看了我给你的图,他必定会去请示常乐的。还有,你知道树脂吗?”
“树脂?”亦薇儿一脸不解。
“就是民间所说的树油,你这次出宫帮我多准备一些拿回来,还有再去买些颜料,颜色种类越多越好。”
十日后。
一辆豪华的马车驶出了宫门,驾车之人正是亦薇儿,只是换了套丫环的行头。
此时韩谨一身白色男装,发束盘在头顶用金冠绾着,手中摇着一把小巧纸扇,引来了不少姑娘爱慕的目光。
不多时,马车拐进了一个偏僻的巷子里。
喁!一声长嘶,亦薇儿拽住了马绳,马车稳稳地停在了一间不起眼的店铺门外。
店门上方匾额上写着一个“乐”字。这家铺子,外表看来倒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里面却是十分热闹。
亦薇儿跳下马车,扶着韩谨从马车上下了地。
韩谨站在门外摇了摇扇子,装出一副大爷的模样大摇大摆地进了铺子。里面客人很多,穿着都十分华丽,看来都是些富贵子弟。
韩谨给亦薇儿使了个眼色,亦薇儿便走进店铺深处,对掌柜道:“我们公子今日来取琴。”
亦薇儿的话音刚落,掌柜恭敬道:“是十日前的客官吧!我们主人早就在里面等着了,快里面请!”
进入后堂,一把玲珑的小提琴出现在韩谨眼前,她顿时笑逐颜开,欣喜若狂地拿起小提琴翻看了起来。
“果然是天下第一乐器师,竟能把此琴制做得如此精美。”韩谨赞美了几句,便调整了一下琴弦,把小提琴架在了肩膀上,拉了首舒伯特的《圣母颂》。
美妙的乐声回荡在天地间,让世间万物都陶醉于其中。
“好!实在太美妙了……”曲毕,远处传来了掌声与喝彩声。
韩谨从容不迫地放下琴弓,只见一位年过半百的男子带着两个年轻潇洒、贵气十足的男子走了过来。走在前面的年长之人,便是常乐。
常乐笑着说道:“老夫今日真是大开眼界。有生之年能遇上如此奇音异乐,老夫死也瞑目了。”
“常先生过奖!”韩谨不失男子风度地上前向常乐行礼。
常乐也微微行了礼,道:“不知这位公子尊姓大名,又是从何得来如此真传?”
韩谨说道:“姓名并不重要,真传来历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常先生要遵守咱们的约定,‘只能珍藏不得外现’。倘若你遵守我们的约定,在下会将拉此琴弦的诀窍传授于你。”韩谨说着向亦薇儿微微点了点头,亦薇儿从衣襟内拿出一个金丝锦袋放在了圆桌上。
“这是一千个吊币,支付制作费用富富有余,至于拉此琴弦的诀窍,我自会派人送来。”
未等常乐再语,韩谨已摇着扇子,领着亦薇儿走了出去。
三人站起身,目送着她们离开,直到韩谨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他们才又纷纷入了座。
刚入座,其中一位高瘦的年轻人说道:“燕弟!此人如此高傲,目中无人,想必家世非凡啊!”说话的人正是周国王子周钰。此时下人过来给三人送了茶水,周钰接过茶杯又道:“今日在常先生这儿,本公子不跟他计较,若下次在别处让本公子遇到,本公子定会给他个下马威。”
另一名相貌俊俏的男子听闻此番话,端起茶杯小酌了一口,漫不经心地说道:“周兄!你还是先看看常先生手中的钱袋,然后再做定夺吧!”
周钰拿过钱袋仔细端详了一番,长长的凤眼微微眯起,问道:“燕弟早就猜出他们是诸国皇宫里的人?”
“也非如此。只是金丝锦袋是上等金色蚕丝所制,这种蚕丝唯有诸国北方的一户宋姓丝农产制。金色蚕丝数量极少,除了送进诸国皇宫外,他处并无此物。还有那位公子身旁的侍女,乃是诸楚姬身边的侍卫,此人除了听命于诸楚安外,自然还听命于一人……”说话之人正是燕国王子燕彦。
周钰腾地起身,喜问:“那你的意思是?”
燕彦微微点头道:“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