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气清淡平静则心神安泰,神安则七情因而安于调节,用这种方法养生则可延年益寿,不会夭损。如果心气过于劳累则心神不安,心神不安则精神身形皆易病而临危。故班固在《汉书》中指出,“神大用则竭,形大劳则敝,神形蚤衰,欲与天地长久,非所闻也”。此即是说,心神使用太过则易衰竭,身形过度劳累则易疲败,一个人的神与形早衰,而又想生命与天地共长久的,从未听说过。
养备而动时,则天不能病。
语意:若所需的衣食齐备,且能做到因时而动,则天地也不能使之患病。
语见战国时荀况的《荀子·天论》。荀子指出,“养备而动罕,则天不能使之全”。也就是说,若衣食虽足而运动太少,则天地也无法保健而使之安全。可见,在荀子看来,运动且能动之以时,对于养生而言非常重要。
运动对于养生的重要意义自不待言,然而,如何才能做到动之以时呢?宋代的邵子曾说,大风、大雨、大寒、大热之时不要出门。清代养生家曹庭栋在《老老恒言》中指出,若遇上述四种情况,不仅不可出门,即使在家里也应当在密室里静养,以顺应气候的变化,调节起居动静。大雷大电之时,尤其要缄口肃容,恭敬地面对上天之怒。如果正逢春秋佳日,则可扶杖出门,自由自在地游览一番,完全可以陶冶情操,抒发胸怀。偶然在附近游览,茶具果食,一定要准备周全,以应不时之需。置办食箩,用食盒叠做数层,外用环束之,使一手可提。《礼记·王制》中说,出游之时要随身携带饭食、饮料。若在近地游,也可不作准备。春秋之际,寒暖还没有规律,即使近地偶出,也必须要多准备衣服随身携带。往往顷刻间,气候迥异。若是没有准备,乍暖犹可,乍凉就足以为患。元人朱震亨的《丹溪心法》中指出,“与其救疗于有疾之后,不若摄生于无疾之先”。也就是说,与其在生病后去救治,不如在无病前去摄生保养。因此,欲小劳而养生,不仅要事先选择好时间,还要事先考虑到各种可能发生的情况,才可防患于未然。
养老之要,耳无妄听,口无妄言,身无妄动,心无妄念。
语意:养老最重要的原则是:耳不听靡靡之音,口不说粗鄙之言,身形不乱劳乱动,心神无私心杂念。
语见唐代医学家孙思邈的《千金翼方》。过多的忧愁可伤害人的心神,过多的事务可劳损人的身形,心神感应动于中,必多动摇其精气。如人常被多思虑、多忧愁侵袭,则可使刚至壮年之人即变为老人,刚至老年即身心已衰弱不堪。明人高濂的《遵生八笺》则指出,“颜色憔悴,所由心思过度,劳碌不谨”。此即是说,人的颜色憔悴枯晦,是由于操心过度、过分劳累劳作所致。明人万全认为,用眼视物太过可损其明亮,用口言语过多则损伤元气,思虑过多伤心神,欲嗜过多损精气,此即所谓的四损。正因为如此,明人胡文焕的《新刻摄生集览》中提出,“善摄生者,不劳神、不苦形,神形既安,祸何由可致?”即是说,善于养生的人,多既不劳累心神,又不苦其身形,其神形既都安泰,疾祸又怎能发生?
如何才能使身心不致劳累呢?清代养生家曹庭栋认为,心为神之宅舍,目为神之窗户。目光所到之处,心也会随之而至。因此,《阴符经》才说,机在目。古人认为,不见可欲,使心不乱。平常无事之时,在室中静坐,以目视鼻,以鼻对脐,调整呼吸,不要间断,不矜持,将心火降于气海穴,自然就会全身和畅。
安寝篇
睡眠是人体补充能量的重要手段。古人有诗云“不觅仙方觅睡方”,人可以数日不吃饭,但不可以数日不睡。不睡者形容枯槁,善睡者气旺神全。中医讲“精气神”,睡眠补的便是其中的“神”。
居处不安,作疾病者死。
语意:居住的环境不好,这对患病的人不利,可加病致死。
语见《墨子·节用》。一般而言,古人常选择山清水秀、气候宜人的地方安居。唐朝诗人白居易的《仲夏斋居》诗指出,“眼前无俗物,身外即僧居。水榭风来远,松廊雨过初。”也就是说,两眼所见的没有凡俗之物,四周即是僧人的净居。水亭上清风由远处吹来,雨过后长廊清爽挺拔。如此佳居,令人赏心悦目,自然有益健康。《闲居杂录》中指出,“流水之声,可以养耳;青禾绿草,可以养目;观书绎理,可以养心;弹琴学字,可以养指;逍遥杖履,可以养足;静坐调息,可以养筋骸。”也就是说,听流水潺潺之声,可以陶养耳之闻音;观青色的禾稻、绿色的野草,可怡养双目之视;闲来阅书和探究事理,可以养心神安宁;弹琴练字,可以养手指之巧;拄着拐杖做逍遥之行,可以养手足之劳;静坐行气功调呼吸,可以养身心百骸。相反,若居处失宜,则有害健康。《吕氏春秋·重己》指出,“室大则多阴,台高则多阳。多阴则蹶,多阳则萎。”也就是说,房屋过大则多阴凉,过于阴凉则骨节易犯寒凉而不灵便;台基太高则日晒过强,过多的阳光则腿肌易萎软而行走不灵便。
凡欲修养,须择净室,须温凉之宜,用燥湿之异。
语意:凡要养生长寿的人,先须选择洁净的居室,对房屋的安静、清洁、温凉和燥湿等方面都要有因时、因地的恰当选择。
语见明代铁峰居士的《保生心鉴·修真要决》。保持空气清新,是自古以来人们在养生修身中的一项重要内容。据记载,早在近三千多年前,人们在清早起床后,就要在庭院里洒扫,即把水喷在地面上,然后再扫,其目的很明显,就是避免扫地时灰尘飞扬,空气污浊。这种个人或一个家庭对付灰尘的方法,后来也应用于城市卫生。宋代孟元老的《东京梦华录》有这样一段记载,“公主出降(嫁),亦设仪仗、行幕、步障、水路。凡亲王公主出则有之,皆系街道司兵级数十人,各执扫具,镀金银水桶,前导洒之,名曰水路。”这里讲的“水路”,就是在前进的途中,边走边洒水,不言而喻,这种措施的目的就是为了防尘。
古人保持空气清新的方法有很多,如提倡把住宅建在山区林边。原因是这里远离城市的喧闹,尘土自然少一些,加上林边树木丰茂、绿茵草地不仅保持着一定的湿度,不至于尘土飞扬,且草木树叶也均能吸收细微的尘土,所以空气自然清新。调查表明,多数道士僧尼都比较长寿,原因很多,但居处空气清新无疑是其中重要的一条。
春夏蚤起,与鸡俱兴;秋冬晏起,必得日光。
语意:春夏宜早起,鸡叫即应起床;秋冬则宜晚起,一定要等到太阳出来才起床。
语见《医心方·卧起》。此外,《千金方》中还说:“春欲冥卧早起;夏及秋欲晏息,侵夜乃卧,早起;冬欲早卧而晏起。皆益人。虽云早起,莫在鸡前;虽言晏起,莫在日出后”。大意是说,春天应该早睡早起,夏天和秋天应晚睡早起,冬天应早睡而晚起。这样的起居方式对人有好处。虽然说早起,但也不要在鸡鸣前;当然所说的晚起,也不要等到日出之后。
寤,是觉醒状态;寐,是睡眠状态。寤寐有序,对人体健康至关重要。明代有个人叫陈继儒,他在《珍珠船》中说:“睡是眼之食。七日不眠,眼则枯。”实际上,“眼枯”仅是全身衰弱的病态表现之一而已。睡眠固然重要,但也不能长睡不起。据《宋史》记载,宋朝时有名的活神仙陈抟,“曾到华山云台观修道,每寝处,多百余日不起”。当人们问他为何能久睡不醒时,陈抟说自己不争世俗名利,只是“向青山顶上,白云堆里,展开眉头,解放肚皮,且一觉睡,管甚玉兔东升,红轮西坠”。这种被称为“睡仙”的人不敢说没有,但在亿万人中怕也难找到一个。所以元代李冶在《敬斋古今黈》中说:“大抵昼作夜息,人之常也。是在昼则当有经营之事,在夜则当无系滞之虑。……苟用之不得其常,则一切反是矣。”意思是说,若不按照昼作夜息的规律起居,身体极易出毛病。
先睡心,后睡眼。
语意:先把心中的万千思绪都加以摒除,然后才能进入睡眠。
语见宋代蔡季通的《睡诀》。古人讲究“先睡心”,就是要求睡眠前把心中的万千思绪都加以摒除,否则,入睡是难乎其难的。从现代医学观点看,睡眠的过程是:首先在大脑里形成一个抑制点,然后逐步向全部大脑扩散,当达到全部抑制以后,就形成了睡眠状态。欲使大脑形成抑制,静心是关键。
静心的前提是要有一个舒适的睡眠环境:把床垫弄厚、弄软一点儿,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保暖也很重要,因为入睡后体温会下降,如果不够暖,也会影响深度睡眠的时间。苏东坡曾向友人介绍说,就寝之时,先在床上将四肢放平稳,如果有一处不舒适、不安稳,就一定重新放稳放妥。如果肢体上有小恙小痛处,可以稍做自我按摩,按毕闭眼,用耳朵静听呼吸出入的细微之声。等呼吸调匀后就应静心息虑,这时若感到肢体稍微有点儿疴痒,也不可有一丝一毫的蠕动,务必用定心的方法来加以克服。大约坚持一顿饭的工夫,四肢百骸就会通和,很快便会进入梦乡。定心的方法有很多,苏东坡讲的调匀呼吸很重要,具体做法是:可以尝试渐进地用腹部呼吸,不要太用力或突然吸一大口气,吸气与呼气之间,应以间隔两秒左右为宜。这样呼吸,可以镇静神经系统。不妨在睡前躺在床上反复做调息练习,直到想睡觉为止。此外,听自己的呼吸声,是摒除杂念很好的办法。
睡侧而屈,觉正而伸。
语意:睡眠时身体宜侧卧自然弯曲,醒来后宜仰面正姿尽力舒展肢体。
语见宋代蔡季通的《睡诀》。侧卧而眠可以使肌肉,尤其是腰背肌处于松弛状态,不仅有利于快速入睡及提高睡眠质量,而且还可预防或缓解腰痛;睡醒后尽力舒展身体,可以使全身气血畅通,迅速提高心脏的供血量,以便适应身体由静而动的状态变化所需。
中国古人很早就注意到睡眠姿势对于健康的影响了。《论语·乡党》中就已经指出“寝不尸”,意思是睡眠时不宜像尸体那样,也就是不宜仰卧。其后,唐代著名医学家孙思邈的《千金要方·道林养性》中又说:“屈膝侧卧,益人气力,胜正偃卧。”也就是说,睡眠时采取屈膝侧卧的体位,有利于人体气力的恢复。据清代养生家曹庭栋的《老老恒言》载,相传《希夷安睡诀》中说,向左侧卧睡觉则弯左足和左臂,用手撑头,伸右足,把右手放在右大腿之间。如果向右侧卧睡,则姿势相反。宋代诗人王安石有一首诗写道:“华山处士如容见,不觅仙方觅睡方”,这里的华山处士,即指宋代被传为活神仙的陈抟老祖,由此足见当时这种侧眠的养生方式非常流行。民间常说的“睡如猫”、“睡如狗”,也即是要求侧卧。按照这样的方法睡眠,看起来是比较稳妥的,但也不必太拘泥,切忌仰睡。
少寐为老年大患。
语意:睡眠不足是老年人的大患。
语见清代养生家曹庭栋的《老老恒言》。医家经典《黄帝内经》指出,“卫气不得入于阴,常留于阳,则阴气虚,故目不瞑”。所谓卫气,是中医理论中行于脉外,具有保卫功能的气。《黄帝内经》的记载表明,如果卫气不能进入人体的阴分,而是经常停留在人体的阳分中,那么阴气就会变虚弱,如此则不能安眠。据清人曹庭栋讲,宋代邵子(雍)认为,清醒时人的神气会停留在眼目,睡眠时神气则会停留在心脏。邵子又说,神气都是由心来统属的,保持清静的心最为重要。然而心的平静又是最难把握的,必须心平气和,静养心态。睡眠时,将所有的事情都抛开,若有杂念就马上消除,渐渐地杂念会越来越少,慢慢地就会完全消除,这样自然就可以安睡。如果一直都被琐事困扰,不能释怀,就会引起七情六欲,这样杂念如何可以消除呢?
睡眠非常重要,也有很多好处,对老年人尤其如此。佛教戒律书《十诵律》卷十八,提出心不乱念,一心睡眠有五善事:“一者无难睡;二者易觉;三者无噩梦;四者睡时善神所护;五者睡觉心易入觉观法”。也就是说,不胡思乱想,安稳睡眠有五种好处,一是没有入睡难的痛苦,二是睡眠之后易醒,三是睡中不会有噩梦,四是睡时有善神保护,五是醒寐后心容易进入善良觉悟,向往真理。
惟忘乎寐,则心之或操或纵,皆通睡乡之路。
语意:只有忘却睡眠,那么心里无论是操或是纵,都是通往睡眠的道路。
语见清代养生家曹庭栋的《老老恒言》。道家《南华经》中说,睡眠是精神的交合。然而,如何才能迅速进入睡眠呢?曹庭栋认为,“愚谓寐有操、纵二法:操者,如贯想头顶,默数鼻息,返观丹田之类,使心有所着,乃不纷驰,庶可获寐;纵者,任其心游思于杳渺无垠之区,亦可渐入朦胧之境。最忌者,心欲求寐,则寐愈难。盖醒与寐交界关头,断非臆想所及”。也就是说,他认为睡眠有操与纵两种方法:所谓操就是观想头顶、默数呼吸次数、意守观想丹田之类的方法,使心有着落,不乱想,大概就能入睡;所谓纵,就是宁心入静,达到忘我境界,就可以渐渐产生困意。最忌讳的就是心里很想快入睡,但却越难入睡。睡与醒的交界关头,绝对不是凭意念就能达到的。
曹庭栋所谓操与纵两种入睡方法,都是要求调整心态,忘却睡眠,这样反倒可以很快入睡。若欲忘却睡眠,令心有所属,还可以准备一本使人读后情绪会较平缓的书,放于床头供睡前阅读催眠之用。宋代大诗人陆游在《倦眠》中曾写道,“看书涩似上羊肠,得睡甘如饮蜜房”。也就是说,当看书看到好似上羊肠小道一般苦涩艰辛的时候,躺下来便会很快入睡,真比饮蜂蜜还香甜。诗文虽是文人骚客吟咏之作,但也反映了古人的养生习惯。
首勿北卧,谓避阴气。
语意:睡眠时,头不宜朝北,这是为了避免所谓的阴气。
语见《礼记》。睡眠时头应当朝向哪个方向,古人多有论及。《礼记·玉藻》认为,“寝恒东首,谓顺生气而卧也”,也就是说,睡眠时头宜朝东而卧,是顺着天地之生气而卧的意思;南朝时陶弘景的《养性延命录·杂诫篇》认为“凡卧,春夏欲得头向东,秋冬头向西,有所利益”,另外《保生心鉴》中的说法也与此相近,都主张春夏季头宜朝向东,秋冬季头宜朝西,认为这样对身心有益;《云笈七签》认为“冬卧宜北向,又谓乘旺气矣”,也就是认为冬季头朝北睡,才能得到北方的旺气。
古代中国人把空间的四方与时间的四季对应起来,认为四方之气因季节不同而有旺衰的周期性变化,即春季东方气旺,夏季南方气旺,秋季西方气旺,冬季北方气旺。人若是欲乘天地之旺气,就应当随季节的变化而改变睡眠时头的朝向。但这种做法并不可取,《礼记》认为,“恒也,四时变更,反致不安”。也就是说,睡眠时头的朝向应当固定不变,如果随季节变化而改变头的朝向,反而会招致不安。如果从地理学角度讲,睡眠时头朝南、北均可,因为这样是顺着地磁场的磁力方向,有利于人体气血通畅;如果从文化习俗角度讲,睡眠时头最宜朝南向,因为《孔子家语》曾指出“生者南向,死者北首,皆从其初也”。也就是说,活着的人头朝南,死去的人头朝北,这是古老的习俗。
卧即安,醒时亦当转动,使脉络流通。
语意:即使睡得很好,醒时也要适当活动身体,以使气脉通畅。
语见清代养生家曹庭栋的《老老恒言》。若是睡眠不好,常常会辗转反侧。但是即便睡得好,也应当在中间醒时适当活动身体。曹庭栋认为,如果睡眠时身体只采取一种姿势,会使半边身体滞重而不灵活,有人会因此而腰痛或肋痛,也有人会关节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