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井堕高梧,玉殿笼斜月。永巷寂无人,敛态愁堪绝。玉炉寒,香烬灭,还似君恩歇。翠辇不归来,幽恨将谁说。
--《生查子》·孙光宪
时间如梭,一晃已过四月之久......
一夜凄雨绵绵难绝,打在芭蕉叶上,如同眼泪,点点零落。
就在太子府的紫宸殿的后花园中,新王妃穆青丝已经一言不发地整整站了半晌。
"娘娘,您都站了好久了,玉鸾扶您坐着可好?"看着已经贵为王妃的穆青丝一腔伤怀,玉鸾心疼不已,又恨自己无能为力,无法为小姐解忧愁。
"玉鸾,我在想,这红尘滚滚为何总有如此之多的无可奈何发生?"终于,青丝缓缓开口,许久不曾出声,嗓音竟有些沙哑。
"我在想假若青丝并非出身侯门,父亲未曾手握兵权,是否今生今世青丝的命运便可更改?"望着漫天的雨丝,青丝继续怔怔地说道。
"可是小姐......"玉鸾说着,停了下来小心翼翼地望了望自己的四周,自从穆青丝入宫至今也已数月,可她依旧未能习惯将自己自小陪伴的小姐称呼作"王妃"。可是宫中耳目众多,稍有差错便会给自己带来麻烦,所以每次玉鸾都不得不小心谨慎。如今见了四下无人,她终于敢放了胆子,妥妥当当地继续说下去。
"可是小姐,咱们当初与老爷耗着死都不肯入宫,到如今不入宫也都入宫了,而且太子殿下对小姐也是隆宠备至,奴婢以为小姐还是应该宽心才好,总这么忧郁下去,奴婢实在担心小姐会把身子骨给累坏的。还有,我知道当初因为入宫的事情,小姐连夜出逃,是老爷亲手一掌击昏小姐带回府中的,小姐兴许还在因此埋怨老爷,但是老爷也有老爷的难处,弄伤小姐,玉鸾相信实非老爷所愿,还请小姐原谅老爷才是......"
自打玉鸾懂事起,小姐一直是她最亲近、最喜欢的人,她殷勤地伺候着小姐,丝毫不敢有半分怠慢。小姐的快乐是她的快乐,小姐的荣宠是她的荣宠,小姐是她的天,小姐是她的一切。
玉鸾的话说得极是,不觉之间穆青丝入宫被当朝天子册封为"平阳太子妃"已有四月。这段光景里头,平阳太子对她这个由父皇为自己选来的妃子是十分满意的。
就在大婚初毕洞房花烛的晚上,平阳太子迫不及待地将新为王妃的穆青丝拉上了床帏,压在胯下。
这是一个对平阳与旁人来说极为美好,对穆青丝来说犹如噩梦的夜晚。仿佛她心里头少女如春的快乐在一瞬之间被无情掠夺,剩下的唯有冷淡与落寞、孤傲与无奈。面对金碧辉煌的太子府、面对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丈夫",从此以后将被她称呼为"太子殿下"的男子,青丝的心中没有一丝欣喜,更丝毫没有所谓"爱"的存在。
她不在乎自己要去面对的是一个怎样的男人,他长着什么样子,他是否和善。她只知道自己的命运早已被一只无情、强悍、让人无法反抗的黑手所牢牢掌握。她只知道当朝皇帝的一道圣旨,便随意地操纵着她的命运。她只知道那道无情的圣旨要求她必须将自己的身体、感情全部交给这个她根本不爱的男人,否则正如父亲所说的,穆氏九族将皆被株连。她只知道父亲为了保全九族的安好,而被迫无奈亲手将竭力反抗的她击昏带回府中......
那个黄昏刚过、四处喧闹的夜晚,太子府上下一片灯火通明、张灯结彩,可是那晚的夜空却丝毫没有受到感染而变得绚丽多彩,却一反常态的一片墨黑,连一颗明灭的星星都不曾见着,仿如黑云压顶。
新王妃穆青丝被侍女们小心翼翼地架进紫檀浴桶中香汤沐浴。水中玫瑰花的香味萦绕着她的身体,玫瑰花支离破碎的花瓣随着她的脚上下浮动,抹抹残红触目惊心。在明亮的烛光之中,她赤裸着的身体被侍女们细细地抚摸着,墙上映照出她们上下忙乱的影子。无数的手以及那些被无情撕裂得残残碎碎的美丽花瓣在她的身子上滑来滑去,她只能如同一个毫无知觉的木偶,被迫地任凭那些手、那些水、那些花瓣在她的身上来来回回、来来回回。
接着穆青丝被陌生而华丽的衣裳包裹了起来,又换上另一拨的宫女弓着身子拢上前来,为她精心地梳妆打扮。殷红似血的嫁衣、犹如滴血的红唇、满头金光的首饰......让向来喜素的她觉得分外恶心。
恶心但却根本不能抗拒、不可逃离。直到最后,穆青丝在菱花镜中看到了自己--再不是原来的自己。
她知道自己再不是原来的穆青丝,从此以后,将军府中那个俏丽娇艳的穆青丝已经湮没在滚滚红尘之中。
夜更深。无情的更漏声声带着满身酒气的平阳太子急不可待地重重推开宫门。
"美人!我的太子妃!"醉意蒙眬的平阳太子毫不犹豫地一把扯开新王妃穆青丝的华衣。穆青丝忽然闻到自己身上散发的一股馨香。
这股香气撩人,可她却觉得格外的恶心。这样的一股馨香于此时此刻来说,是这样的可怖。
"美人,我的太子妃!来吧!"平阳开始疯狂地褪去自己的衣服,很快便与同样赤身裸体的穆青丝紧紧地贴在一起......
所有的灯火就在这一瞬之间熄灭。一股陌生的、令人厌恶的气息拢来,青丝惊悸着,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冰清玉洁的身体被平阳搂抱侵占着!平阳近乎疯狂地亲吻几乎令她窒息,很快他便疯狂地近乎强暴地把她带进另一个世界。从此完璧无瑕的穆青丝走了,锦榻上的她只在片刻便成为了一个女人,成为了平阳胯下征服的平阳王府之中的另一个女人!
平阳那么疯狂地不顾青丝感受的强暴,让她格外反感。她无辜地被压迫、撞击、撕裂!泪忽然无声地从眼角淌落。怔怔地望着罗红帐顶,青丝忽然想起自己对父亲说过的那句话:"父亲大人,女儿不要入宫!这一辈子,女儿更不要嫁人,与其嫁与一个自己不爱的男人,不如让女儿追随父亲去守边关、杀敌寇,一世戎马!"
原来世间之事由不得她半分执意,原来当初的豪言壮语只能是一时的空谈。再反叛、再不羁的想法,都只是年少无知。忽然,穆青丝觉得自己再也不责怪父亲当日的无情出手了。她疼极了,她无数次想推开身上这个可恶至极的男人,她开始疯狂地叫喊,可是周遭一片死寂,根本没有谁能来帮助她。
"不要再这样了......不要......不要......求你了!"青丝开始苦苦地哀求平阳,她希望他能怜惜她的疼痛,她希望他能体谅她已经疼得难以忍受。她甚至感到恶心,天旋地转。
可是平阳并没有因为青丝的哀求而停下自己的动作,反而因为新王妃的哀求声而感觉自己越来越亢奋,他要用自己的行动来向新王妃宣告,从此以后她就是他的,她只能是他的!
紫宸殿中传出来初为王妃的穆青丝初夜的惨叫声。这撕心裂肺的叫声,如同一道无情的冰箭,割破太子府黑色的夜空,弥漫在寒冷的空气之中。
守在寝宫门外的玉鸾听得泪流满面,她的心脏忽然在青丝的惨叫声中长满冰刺,冰刺登时蔓延,刺入肉中。她痛苦难耐,只能蹲下来将头埋在双臂之间细声地啜泣,尖尖的指甲陷在自己的手臂之中,用力过猛,甚至留下一道又一道的血痕。
守护殿外的侍女宦官们面面相觑。他们从未听过平阳的哪个女人敢发出如此的惨叫,他们对这个大胆而任性的新王妃感到讶异,甚至他们误会了新王妃,只道是新婚燕尔干柴烈火之夜,王妃竟然能如此享受......再然后,有人开始断言,这个新王妃果然与府中那些旧的来得不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天的一边淡淡地拖直了一条乳白色的狭带,好似要将朦胧中的所有一切束合在一起。一种酒醉了似的绯红渲晕着,接着又是一抹沉重的灰色浓云,晨曦来临了。
过去的一夜,痛苦的女人不止穆青丝一个。
毓秀殿里头的梅缳儿也是一样的悲愤难耐。
"好啊!好极了!这太子府里头的主儿倒是一个一个地多起来了!我看哪,就快没有我梅缳儿站脚的地方了!"梅缳儿望着紫宸殿的方向,冷冷地说道。
"娘娘,您不要气坏了身子,不管咱们太子府里头多了多少个主儿,太子殿下最心疼的还是梅主子您的!"一旁的侍婢桂兰小心地说道。
"心疼?若是心疼又怎么会再弄个什么穆青丝进来呀?男人,真的不是东西!"听了桂兰的话,梅缳儿突然一声冷笑。
这时,桂兰走到房间门口,急急地推开门扉往外头望了望,又小心地将门轻轻关上,再折回梅缳儿的耳边,小声地说道:"我听下人们都在议论,说皇上为啥要将穆青丝指到咱们太子府里头来,还不是因为怕她那个掌握兵权的父亲谋反......"
可是,桂兰的话说不到一半,却突然被梅缳儿挥手打住了:"作死是吧?小小侍婢竟然敢议论朝政?我平时都白教你了是吧?"只听得梅缳儿狠狠地教训道。
"哎呀,请主子千万饶恕桂兰!"看见自己的主子翻脸,桂兰吓得瞬间脸色煞白,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可是这样一来,梅缳儿又显得不高兴了,只见她板着脸蔑视地望着桂兰,用更冷的声音说道:"你看你成什么样子?我梅缳儿身边的人,怎么能像你这么没胆子的?轻轻一句话,就把你吓得屁滚尿流的?"
只见梅缳儿转身,再次望向紫宸殿的方向:"穆青丝,哼哼,我不管你是什么来头,既然你进了平阳王府,还夺了我平阳太子妃的凤位,那咱们的好戏还在后头呢!我倒是要看看,你能得意到几时!"
时间如白驹过隙,春花红了又谢,匆匆又是数年略过。这数个年头里,平阳王府中的暗涌一直没有停止过。穆青丝顶着一冕绝色的荣耀被平阳宠爱着,可她并未曾真的因此而展颜欢笑。
而这所有的一切,也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毓秀殿中的梅缳儿。
这一晚,梅缳儿将自己的身体斜斜地靠在锦榻上,在丝竹乐舞的衬托下显得高贵而华丽。她一言不发,只是默不作声地将葡萄慢条斯理地从果盘中拿起来,剥去紫色的皮儿,又将它们狠狠地扔进桌子上的另一个小碗里头......
这时寝宫门口出现了另一个婀娜女子的身影,纤腰翘臀摇摆如柳。女子看见锦榻上的梅缳儿,立刻垂下自己的螓首,露出一脸谦卑地来到她的面前跪下:"贱妾尤氏见过娘娘......"
梅缳儿瞥了尤氏一眼,骄横地向一旁的贴身婢女桂兰使了一个眼色。
"尤夫人,咱们家娘娘要你去打听的事,你倒是打听成什么样儿了?要知道咱们娘娘的耐心可是有限的!"桂兰接收到主子的眼色,心神意会,不敢有半分拖延,赶紧对着跪在地上的尤夫人冷声问道。
"打听到了,打听到了,回禀娘娘,太医院里头有消息,波苑宫那位的确有了动静......"尤夫人不敢怠慢,唯唯诺诺地回答。
"哼哼!尤夫人,这个消息你可确定!"梅缳儿再也按捺不住了,丢下手中的紫葡萄,厉声质问。
"回禀娘娘,这天大的事情,奴婢自然不敢有半分的怠慢,太医院里头已经确诊,千真万确!"尤夫人的头垂得更低了,凭她的经验,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将会更加的不好了。
"可恶!气死我了!为什么,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为什么,为什么我梅缳儿的肚子这么不争气!"
果然不出尤夫人所料,梅缳儿气愤得一把将桌子上所有的东西都扫落在地上,瓷盘碎裂的响声,打断了丝竹雅乐,连跳舞的宫人也吓得立在一旁,不敢动弹。
"还杵在这儿干什么,都下去!"桂兰抬头,向着乐师和舞女们喝道,众人闻声,纷纷匆忙散去。
"好吧,都冲着我梅缳儿来吧,我倒要看看你们一个一个究竟有多大的能耐!"梅缳儿重新重重地坐在锦榻上说道,眼中一股凌厉的杀气瞬间升腾。
竹影婆娑,月亮映衬着暗绿色的竹叶,寂静是唯一的描述。
黑衣人的出现,让这个无声的静夜平添了几分诡异。
小蓝子向前方一个苗条的黑影膜拜,压低了声调,许是因为特殊生理的缘故,他的声调显得有些不男不女、阴阳怪气:"小蓝子见过主子......"
谁知话刚启口,却又被苗条黑影止住。苗条黑影并不说话,只是挥手指了指谭妃所住的波苑宫做出了一个"杀无赦"的手势。
"嘿嘿......小蓝子知晓。"
小蓝子见状,随即冷笑了两声,匆匆行礼,便向波苑宫直奔而去。
望着小蓝子飞快而去的背影,苗条黑影突然发出几声得意扬扬的冷笑。
天空、树隙间随即有几声乌鸦的叫声传来,可是苗条黑影浑然不觉的是,就在自己的背后,伏着一个更为轻盈的影子,此刻正冷冷地望着苗条黑影,不动声息。
"为什么非要我死?想我谭贞娘,如今风华正茂又身怀龙种,怎么会碰到如此残酷的命运?平阳要你就这样看着我用三尺白绫来了结自己?"谭妃狐疑地望着杀气腾腾的小蓝子冷冷地问。
如今她已经不求自己能否得宠、荣华富贵了,她只希望自己的内敛与低调能够使腹中日渐成形的胎儿能够得以保存,降临人世,谁知最终难逃的依旧是个"死"字。
"娘娘,事已至此,奴才还是劝您不要瞎折腾了,好来好走,十八年后,娘娘依旧又是富贵荣华......"小蓝子奸诈地边说边使劲地抖了抖手中的白绫。
"不,我不能死,我腹中还有太子的龙种,太子不会就这么让我死的!"谭妃胆怯地向后退了两步,伸手捂住自己的小腹抗议。
"太子?哼哼!时至今日,娘娘您还指望太子殿下能来救您?呵呵......呵呵......您大概还不知道吧?殿下此刻正在毓秀殿为梅妃娘娘设宴压惊呢!"小蓝子不怀好意地又向前逼近了两步。
"娘娘,小蓝子实在也是为了娘娘着想啊。想想您乃何等尊贵之身、金枝玉叶,若是今朝不肯以三尺白绫了事,难道娘娘想等到明日太子下令,把娘娘以及娘娘的九族满门抄斩?到那时娘娘您死得蓬头垢面、身首异处不止,还要累及家人,那后果可是很严重的,娘娘切莫因为一时不知悔改啊!"
"不!"未等小蓝子说完,谭妃早已瘫软在地。
"为什么?何人如此狠毒?嫁祸于我还不止,还非要把我和我的孩子逼上死路?为什么?为什么?"谭妃自言自语,突然间似乎想起了什么,双眼顿时重放异彩。
"青丝!对!青丝一定不会坐视不理的,她一定会为我讨回公道的!一定会的!"谭妃说。
小蓝子没有给谭妃盘算的时间,接上说道:"穆王妃?娘娘您就不要自欺欺人了!穆王妃那性子您还不清楚吗?她会为您讨回公道?她凭什么会为您讨回公道?前日她来您这波苑宫的时候,您不是已经亲口求过她了吗?她答应为您伸冤了吗?这点您比奴才更清楚!"
小蓝子一边说一边优哉游哉地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摆弄着自己的指甲。
"不......"小蓝子的举动,让谭妃颇感绝望。
"娘娘,事到如今,咱们再拐弯抹角的也没有什么意思啦!"
小蓝子颇有些得意地说:"其实娘娘您只要仔细用心去想想,您就会明白小蓝子我今儿个在这里对您说的这番话都是句句有理的!您怎么也不好好想想,咱们穆王妃生性冷漠是人尽皆知的,她又怎么会轻易答应为您来出头伸冤,把案子查个水落石出呢?您也就不要老是自己一厢情愿骗自己了,罢了吧,娘娘!"
小蓝子的话,倒是让谭妃忽然想起前日穆青丝驾临波苑宫时,自己拉着她的手苦苦哀求,却只得到她冷冷一声安慰的情景,登时,谭妃的心彻底冷了下来。
突然之间恨意滋生。这个世间黑白颠倒、是非不分,根本就是个错误!
谭妃想起自己十二岁入宫,知书达理、生性憨厚、待人真诚,深得平阳太子的宠爱。后位名利对自己来说,根本只是过眼云烟。她不求这个,只希望能蜗居于太子府中,安度一生,为何命运偏偏如此捉弄?
"自古以来有道是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理他人瓦上霜。难道娘娘连这都不懂?再说了,梅妃娘娘是什么样的角儿,娘娘最清楚不过了。您盗了平阳太子赠予她的至宝儿--紫血古玉,证据确凿,您以为梅妃娘娘还能与您善罢甘休吗?"
"我没有偷她的玉佩!"谭妃大怒起来,不由得十指指天,"我谭贞娘以自己的性命发誓,绝没有做出这偷盗玉佩之事......"
说着说着,她好像又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惨然一笑说:"算了,不就是死吗?再怎么说,始终都是有人要我死的。"
此话一出,小蓝子几乎喜出望外:"这么说,娘娘愿意......"
说到"死"字,他突然又有所顾忌地咽了回去。
不管如何都是一条人命,更何况谭妃腹中还有一条无辜的小生命。小蓝子固然看似冷血,但他的心其实也是肉长的,若不是受人指使,如此温婉的谭主儿,他是无论如何也狠不下心、下不了手的!
"小蓝子,要我自尽其实也不难,我知道你也是受人所逼,出于无奈。冤有头债有主,谭贞娘我并不怪你。只是,我这腹中胎儿就这么死了太可怜了,求你看在无辜孩儿的分上。在我死了之后,将我的遗书交与平阳,见信之后,一切自会大白!"
话刚说完,谭妃便走至桌案前面扯下自己的裙角,思量了片刻,便提笔龙飞凤舞地写了起来。
一眨眼的工夫,遗书写成,她小心翼翼地把它折好,紧握在手中,回过头来,恳切地望着小蓝子--这个前来一心要自己性命的刽子手。
"这......"小蓝子有些为难,前思后想之后,良心未泯,终究还是应承了谭妃的请求,伸手接过谭妃手中的遗书藏在怀中。
"这事,奴才只能在暗地里答应了主子您,至于最终能不能如主子所愿,便只能看天意了。时候不早了,主子还是上路吧。"
心魔作祟,小蓝子再也不敢正视谭妃一眼,匆匆忙忙掩上宫门,守在外面等候动静。
任由谭妃将三尺白绫绕上屋梁......直至最后,一切在突然间静止......
"嘿嘿......成了!"
小蓝子见状,拍了拍手说道。事成了,他也可以领赏去了。可就在他推开房门的一刹那,冷不防树丛之中闪出一支冷箭,直直插在他的眉心之间。小蓝子还没有来得及反应,便一命归西。他手中谭妃的遗书也登时落地,被一阵狂风吹起,隐入草丛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