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烹饪美食茶道与酒文化(时尚生活指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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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茶事茶话(2)

陆游一生曾出仕福州,调任镇江,又入蜀、赴赣,辗转各地,同前文苏轼一样,陆游有机会遍尝各地名茶,并裁剪熔铸入诗。“饭囊酒瓮纷纷是,谁赏蒙山紫笋香。”誉为“人间第一”的四川蒙山茶,当然不是那些“饭囊”、“酒瓮”所能赏识的;“遥想解醒须底物,隆兴第一壑源春”,要解得经宿饮酒之醒,非福建的壑源春不可;“焚香细读斜川集,候火亲烹顾渚春。”伴读苏过(苏轼之子,世称小坡)的《斜川集》,莫过于有一杯浙江长兴的顾渚茶;诗人最喜欢的还县家乡绍兴的日铸茶,有诗曰:“我是江南桑苎家,汲泉闲品故园茶。”日铸茶在宋时已列为贡茶,因此陆游珍爱异常。烹煮十分讲究,所谓“囊中日铸传天下,不是名泉不合尝”,“汲泉煮日铸,舌本方味永”。日铸务必烹以名泉,方能香久味永。此外,还有许多乡间民俗的茶饮,陆游在诗中多有记述,有湖北的茱萸茶:“峡人住多楚人少,土铛争饷茱萸茶”;有四川的土茗:“东来坐阅七寒暑,未尝举箸忘吾蜀。何时一饱与子同,更煎土茗浮甘菊”;还有家乡的橄榄茶:“寒泉自换菖蒲水,活火闲煎橄榄茶”,等等。

陆游谙熟茶的烹饮之道。由此可见,烹饮、泡茶不仅仅是一种劳动,更是一种享受与创作的过程,所以古今名人雅士不仅善于品茶,亦大多功于烹茶、泡茶,真正的茶客无不有自己的一套泡茶纪技,不可小视。陆游总是以自己动手烹茶为乐事,一再在诗中自述:“归来何事添幽致,小灶灯前自煮茶”,“山重亦睡熟,汲水自煎茗”,“名泉不负吾儿意,一掬西坑手自煎”,“雪液清甘涨井泉,自携茶灶就烹煎”。

陆游还会玩当时流行的“分茶”。这是一种技巧很高的烹茶游艺。不是寻常的品茶、别茶,也不同于斗茶。宋代把茶制成团饼,称为龙团、风饼。冲泡时“碾茶为末,注之以汤,以筅击拂”,此时茶盏面上的汤纹水脉会幻变出各式图样来,若山水云雾,状花鸟虫鱼,类画图,如草书,有“水丹青”之称。陆游在诗中多次提到过“分茶”《疏山东堂昼眠》诗曰:“饭饱眼欲闭,心闲身自安吾儿解原梦,为我转云团。”诗后有一条自注:“是日约子分茶。”诗作于淳熙七年(公元1180年),那年陆游在抚州(今江西临川)任江南西路常平条盐公事。这是一个主管钱粮仓库和茶盐专卖事业的官员。陆约,是陆游的第五子,这年只十五岁。父子两人同玩分茶,颇有点闲情逸致。六年之后,淳熙十三年(公元1186年)春,陆游奉宋孝宗赵奋所召,“骑马客京华”,从家乡山阴来到京都临安(今杭州)。那时,国家处在多事之秋,陆游一心杀敌立功,可宋孝宗却把他当作一个吟风弄月的闲适诗人。他心里感到很失望。闲居无事,徒然以写草书、玩分茶聊以自遣,作《临安春雨初霁》诗记其事,有句云:“矮纸斜行闲作草,晴窗细乳戏分茶。”这次是怀着闲散和无聊的心情独自玩分茶。

陆游爱茶嗜茶,是他生活和创作的需要。诗人特别中意茶有驱滞破睡之功:“手碾新茶破睡昏”,“毫盏雪涛驱滞思”。常常是煎茶熟时,正是句炼成际:“诗情森欲动,茶鼎煎正熟”,“香浮鼻观煎茶熟,喜动眉间炼句成”。他不仅“自置风炉北窗下,勒回睡思赋新诗”,在家边煮泉品茗,边奋笔吟咏;而且外出也“茶灶笔床犹自随”,“幸有笔床茶灶在,孤舟更入剡溪云”,真是一种官闲日永的情趣。晚年他更是以“饭软茶甘”为满足。他说:“眼明身健何妨老,饭白茶甘不觉贫。”在《试茶》诗里,明白唱出:“难从陆羽毁茶论,宁和陶潜止酒诗。”酒可止,茶不能缺。

“遥遥桑苎家风在,重补茶经又一编。”陆游的咏茶诗词,实在也可:算得一部“续茶经”。

李渔

李渔(1611~1680年),本名仙侣,号天徒,后改名渔,字笠翁,一字笠鸿、谪凡。生于雉皋(今江苏如皋)。他是一位戏曲小说兼擅的杰出作家。他的文艺修养和生活情趣绰有余裕,于品茶经验颇丰,并把茶事人戏曲、进小说,有多方面的表现。

《明珠记·煎茶》是李渔的剧作。剧情中,有宫女三十名去皇陵打扫,途经长乐驿,驿官王仙客听闻他的未婚妻(因家遭横祸而分散未完婚)亦在其中。便着人扮作煎茶女子,送进去伺候,以打探消息。此时,一个就着茶炉煎茶,坐待机会,一个以要吃茶而唤煎茶人至身前,终于得以会面,探得了消息。煎茶、吃茶成为剧情发展的重要线索。

李渔小说《夺锦楼》的第一回“生二女连吃四家茶,娶双妻反合孤鸾命”,是说鱼行经纪人钱小江与妻子边氏生有两个极标致的女儿,可是夫妻两口却似仇敌一般。小江要将女儿许人,不容边氏做主;边氏要招女婿,又不使小江与闻。两个人你瞒着我,我瞒着你,都央人背后做事。以致两个女儿吃了四家的“茶”。这里的“吃茶”,即是指女子受了聘礼。那时习俗,娶妻多用茶为聘礼,所以女子受聘称为“受茶”。李渔在《蜃中楼》这篇小说中,也用了“吃茶”这个典故。

李渔于品茶的经验,在《闲情偶寄》中有所记述。卷四《居室部》有“茶具”一节,专讲茶具的选择和茶的收藏。“若注莫妙于砂壶,砂壶之精者,又莫过于阳羡”。他认为茶壶以宜兴(古称阳羡)的紫砂壶为最。但他对当时有人“宝之过情,使与金银比值”,颇不以为然。“置物但取其适用,何必幽渺其说。”他还具体说到茶壶的壶嘴制作:“凡制茗壶,其嘴务直,购者亦然,一曲便可忧,再曲则称弃物矣。盖贮茶之物与贮酒不同,酒无渣滓,一斟即出,其嘴之曲直可以不论,茶则有体之物也,星星之叶,入水即成大片,斟泻之时,纤毫人嘴,则塞而不流。啜茗快事,斟之不出,大觉闷人。直则保无是患矣,即有时闭塞,亦可疏通,不似武夷九曲之难力导也。”至于藏茶,他认为宜用锡瓶,能使气味不泄。锡瓶之盖,宜厚不宜双(不必用双层盖)。凡不即开的,可在瓶口处用绵纸二三层,实褙封固,再覆之以盖。称之为刚柔并用,是藏茶善策。通过上文的介绍,我们由此可知李渔之于茶的研究可谓深广。

郑燮

郑燮(1693~1765年),字克柔,号板桥,江苏兴化人,清代著名书画家、文学家。“扬州八怪”之一,当过12年七品官。他为官清廉刚正,对老百姓情真性挚。他在山东潍县署中画的《墨竹图》题诗道:“衙斋卧听潇潇竹,疑是民间疾苦声。些小吾曹州县吏,一枝一叶总关情。”然而,天长日久,郑板桥目睹官场的污浊,深深感到“老作风尘俗吏,总折腰为米,竟何曾小补民生国计。”他更向往“黄泥小灶茶烹陆,白雨幽窗字学颜。”(《赠博也上人》)那样的恬淡自然的生活。他在《题画》中说:“茅屋一间,新篁数竿,雪白纸窗,微浸绿色。此时独坐其中,一盏雨前茶,一方端砚石,一张宣州纸,几笔折枝花,朋友来至,风声竹响,愈喧愈静。”翰墨、香茗和友情,才是最令他欢乐和陶醉的。

不风不雨正清和,翠竹亭亭好节柯。

最爱晚凉佳客至,一壶新茗泡松萝。

宋人杜小山诗:“寒夜客来茶当酒,竹炉汤沸火初红;寻常一样窗前月,才有梅花便不同。”如果说杜小山的这首诗是一幅“寒夜品茗赏梅图”;郑板桥这幅画的则应称为“清秋品茗赏竹”了。他在另一则题画《靳秋田索画》中说:“忽得十日五日之暇,闭柴扉,扫竹径,对芳兰,啜苦茗,时有微风细雨,润泽于疏篱仄径之间,俗客不来,良朋辄至,亦适适然自惊为此日之难得也。”翠竹、苦茗、良朋。人生常能得此足矣。

郑板桥的诗、书、画,人称“郑三绝”。他有一卷《诗词十五首墨迹》,提到茶的有两首,其中一首《竹枝词》这样写道:

湓江江,是奴家,郎若闲时来吃茶。

黄土筑墙茅盖屋,门前一树紫荆花。

此诗信手拈来,明自如画,却极传神的诗句,加上左右挥洒,天真纵逸,奇特自然的书法,生动地刻画出一个性格开朗,大胆执着,春情萌动的少女形象;在一个紫荆粲烂,春情四溢的夜晚,少女在热切地期待心上人的来临。

郑板桥的字画名气极大,因而索求者甚多,其中不乏达官显贵。然而他却有“三不卖”的原则:达官贵人不卖,够了生活不卖,老子不喜欢不卖。有些盐商富豪千方百计骗他的字画,终弄不到手,而许多农夫、花匠及却能得到他手书的楹联匾额。郑板桥传世的茶联或者在联中咏及茶事的颇多。他考举人前,在镇江焦山别峰庵读书,寓居较长,几次作联咏茶,如下:

楚见吴头,一片青山入座;

淮南江北,半潭秋水烹茶。

从来名士能评水,

自古高僧爱斗茶。

郑板桥曾自我表白说:“凡吾画兰、画竹、画石,用以慰天下之劳人,菲以供天下之安享人也。”因而他的诗句联语也常用方言俚语,意使“小儿顺口好读”。他在家乡写过不少这样的对联,其中一副是:

白菜青盐粒子饭,

瓦壶天水菊花茶。

鲁迅

鲁迅(1881—1936年),浙江绍兴人,原姓周,幼名樟寿,字豫山,后改为豫才。1898年起改名树人。鲁迅是他1918年发表《狂人日记》时开始使用的笔名。

“有好茶喝,会喝好茶,是一种‘清福’。不过要享这‘清福’,首先必须有工夫,其次是练出来的特别的感觉。”鲁迅在《喝茶》这篇杂文中说的这段话,明白地道出了他的喝茶观。鲁迅在文章中还说了这样一件事:一次,他买了二两好茶叶,开始泡了一壶,怕它冷得快,用棉袄包起来,却不料郑重其事地来喝的时候,味道竟与他一向喝着的粗茶差不多,颜色也很重浊。他发觉自己的冲泡方法不对。喝好茶,是要用盖碗的,于是用盖碗。果然,泡了之后,色清而味甘,微香而小苦,确是好茶叶。但是,当他正写着《吃教》的中途,拿来一喝,那好味道竞又不知不觉地滑过去,同喝着粗茶一样了。于是他知道,喝好茶须在静坐无为的时候。而且品茶这种细腻锐敏的感觉得慢慢练习。

鲁迅先生生长在茶乡绍兴,喝茶是他的终身爱好。所以在他的文章和日记中,提及茶事甚多。

20年代的北京城茶馆遍布,与人民的生活关系密切,举凡联络感情,房屋交易,说媒息讼,都离不开茶馆。鲁迅在北京的时候,也是茶楼啜茗的座上客,这在他的日记中记述很多。他去得最多的是青云阁,喜欢在喝茶时伴吃点心,且饮且食,常结伴而去,至晚方归,也曾同徐悲鸿等人在中兴茶楼啜茗畅谈,尽欢而归。1918年12月22日有记:“星期日休息。刘半农邀饮于东安市场中兴茶楼。晚与二弟同往,同席徐悲鸿、钱秣陵、沈上远、尹默、钱玄同,十时归。”

北京当时还有一类公园茶室,绿树荫中,鸟语声声石饮清茗,情趣倍生,鲁迅也常去。1924年4月13日记云:“上午至中山公园四宜轩,遇玄同,遂茗谈至晚归。”同年5月11日记云:“往晨报馆访孙伏园,坐至下午,同往公园啜茗,遇邓以蛰、李宗武诸君,谈良久,逮夜乃归。”公园茶室环境幽静,也是着译的理想场所。1926年7、8月间,鲁迅与齐寿山合译《小约翰》,就是在公园茶室完成的。前后约一月余,鲁迅几乎每天下午去公园茶室译书,直至译毕。鲁迅离京前,朋友们为他饯行,也选择在公园茶室,那是北海公园琼华岛上的“漪澜堂”茶室。

30年代的上海,每至夏天,沿街店铺备有茶桶,过路者可自行用一种长柄鸭嘴状竹筒舀茶水,渴饮解乏。鲁迅的日本好友内山完造,在上诲临近四川北路山阴路开设内山书店,门口也放置一只茶桶。鲁迅会见友人、出售著作、购买书籍常去内山书店,他看到茶桶,十分赞同内山此举,多次资助茶叶,合作施茶。1935年5月9日记云:“以茶叶一囊交内山君,为施茶之用。”鲁迅还托人从家乡绍兴购买茶叶,亲自交内山先生。鲁迅逝世后,内山曾写过一篇《使茶》的回忆文章。记述其事。

鲁迅客居广州,也是广州著名的“北国”、“陆园”、“陶陶居”等茶楼的座上常客。他说:广州的茶清香可口,一杯在手,可以和朋友作半日谈。他游览杭州西湖,曾兴致十足地在虎跑泉边品尝龙井茶叶虎跑水。还特地到清河坊翁隆盛茶庄买龙井茶。

老舍

老舍(1899—1966年),北京人,原名舒庆春,字舍予,老舍是他最常用的笔名,另有絮青、鸿来、絮予、非我等笔名。

老舍1957年创作的话剧《茶馆》,不仅是旧社会的一个缩影,而且还重现了旧北京的茶馆习俗。热闹的茶馆除了卖茶,也卖简单的点心与菜饭。玩鸟的在这里歇歇腿,喝喝茶,并使鸟儿表演歌唱。商议事情的,说媒拉纤的,也到这里来。茶馆是当时非常重要的地方,有事无事都可以坐上半天。